马车没往司府去,墨星霜带着人一道回了自己家。
但墨星霜心里实在是生气,到家后也没和司瑶说一句话。
司瑶抓着墨星霜的袖子,摸到是湿的,手又缩了回去,“先去换衣服吧,好吗?”
墨星霜转头,嘲讽道:“司大小姐这是在心疼我?”
司瑶垂眸,眼睫轻轻眨了下,“霜儿,你的手好冰。”
墨星霜转过身,眼尾划起抹心疼,指腹揉了揉司瑶的脸颊:“瑶瑶,你这样才是让我心疼。”
司瑶抬头,眸子里含了水汽,“我知道,可我……”她怎么可能对一母同胞的妹妹狠的下心来?
墨星霜叹气,不忍心再说瑶瑶什么,她说:“刚在水里泡了,身上不干净,先沐浴,我让人备了热水。”
她帮司瑶把兜帽摘下来,手指放在司瑶的耳侧,抚摸着她瑶瑶的侧脸,还是心疼。
沐浴过后,两人都换了干净舒适的衣服。
司瑶看霜儿是真的不生她的气了,她靠在霜儿身边,问道:“你和太子殿下是怎么回事?”
墨星霜正调着香,听到瑶瑶这么问,都没往回转身,只说:“没什么事儿呀。”
司瑶走到墨星霜对面,坐下来托着下巴,这样从下往上能完全看到墨星霜的表情,她认真问:“可是,我能感觉到你不像是玩儿。而且,”司瑶慢慢说着,“今日你心情不大好,是因为太子妃已经定下的缘故吗?”
墨星霜把手里的工具放下,“八卦。”
她需要太子,可这种事不能说,种种行动在别人看来就成了她喜欢太子,情深不能自控的证明。
司瑶还在追问:“那到底是不是嘛?”
墨星霜还没想好该怎么做,她抬起手指在司瑶额头上敲了下,“别说我了,说说你自己,司珏做事越来越狠辣,你还要纵着她?”
若司珏是她的妹妹,她早把人打了不知多少顿了,偏司瑶是个二十四孝好姐姐,半点不知道还手。
“你以为这样让着,纵着,司珏就能改邪归正,和你相亲相爱了?”墨星霜问她。
司瑶轻轻摇头,“可是,在妹妹心里,母亲是我害死的……”
墨星霜高声压过去,几乎是带着怒气:“明明是司珏害死的!”
当年司瑶母亲带着两个孩子出去游玩,在亭子里赏花时,尚且年幼的司珏看着重瓣莲花喜欢的不得了,非得让母亲去摘。
司夫人打发下人去做,司珏却哭闹不止,只要母亲亲手摘的。
司夫人对着哭泣的幼儿没有办法,只得叫船来,往荷花深处划去。年幼的司珏催促着母亲:“再往前些,马上就抓到了……”
扑通一声,墨星霜的心狠狠跳动,她捂着心脏,回头看向司瑶:“当年的事情,见证者众多,司珏再敢胡作非为,我必让她付出代价!”
司瑶沉默了会儿,她也不想妹妹变成这样。
墨星霜说:“这几日你就住在我这里。”
司瑶拒绝:“不行,我得回去。”
墨星霜半环着她,问道:“理由?”
司瑶如实相告:“珏儿她一直喜欢太子殿下,她觉得太子殿下和她是同一类人。”
同一类人?“怎么就同一类人了?”墨星霜实在没看出这两人之间有哪点相似。
司瑶苦笑:“珏儿认为她和太子殿下都是无辜之人,却背负着弑母的骂名,是天下人瞎了眼。”
这根本不是一回事!
墨星霜说:“还真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啊。”
司瑶继续道:“前些日子你和太子殿下来往过密,她本就讨厌我,我若住在你这里,她还不知要做些什么。”
墨星霜双手按在司瑶的肩膀上,“你就安心在我这里住着,她若真做什么,你别嫌我手重就好。”
司瑶在墨府待了几日,司家倒是没人过来寻,墨星霜从外边听人说,司家二小姐办了个赏花宴,未来太子妃险些摔倒在荆棘丛里划伤脸。
听到这消息,墨星霜知道,司珏不是改邪归正了,而是把针对的对象换成了张澜清。
墨星霜抱着胳膊,面色认真:“司珏要是真划伤了人家的脸,就算怎么赔罪都抵不了,人家的一辈子也不该被这么毁了。你们太纵容她了。”
司瑶也知道是自家的问题,她说:“我回去看着,盯着她去给张家小姐赔礼道歉。”
墨星霜说:“我去看看张小姐。”
两人各自去做事,墨星霜到了张家,被引到张澜清的小院,丫鬟们在后边提着要送的表礼,墨星霜袖子里拿着那瓶上好的伤药,若张澜清脸上真有伤痕,有这个药,也能避免留下印子。
张澜清的院子很偏,左拐右转,终于到了时,已经几乎走到整座宅子的最边缘。
张澜清正在院子里浇花,墨星霜敲了敲门,“张小姐。”张澜清回头,看到是墨星霜,一时有些慌乱。
墨星霜没进去,笑道:“来之前没说一声,打扰到你了。”
“没有没有。”张澜清赶紧请人进来,她是因为想到墨霁清才失神的。
他们兄妹两个,长相是同一种风格,从脸上就能看出那种张扬自信的意气。
两人进屋之后,墨星霜仔细端详着张澜清的脸,说道:“听说司家宴会上,张小姐受了伤,我这里有药,可以保证张小姐不留疤痕。”
张澜清笑道:“外边传的太厉害了,我没真摔到荆棘上,有丫鬟扶了一下。”若不是她时时注意,恐怕这张脸已经没法见人了,不知道司珏对她哪来这么大敌意。
不过,墨家人还真是热心啊。
现在墨霁清的妹妹这么关心她,以前,墨霁清也帮助过她。
张澜清看着墨星霜,心里就喜欢的很。
两人在屋里聊的热闹,从京城这段日子的八卦聊到了哪家衣服好看,哪家的首饰精致。
墨星霜拉着张澜清的手:“张姐姐,我知道一个店里边的妆娘手艺特别好,等有时间我们一块过去。”
张澜清笑着应下来。
外边候着的丫鬟进来,“小姐,老爷和夫人叫您去前边会客厅,司家来人了。”
张澜清略整理了下衣服,对墨星霜不好意思道:“失陪。”
墨星霜跟上来,笑着说:“我一起过去,张姐姐不会嫌烦吧?”
张澜清说:“怎么会?”
路上,丫鬟看了墨星霜一眼,而后压低声音说道:“老爷和夫人嘱咐,小姐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司家的诚意也很足,小姐到时候不要得理不饶人。”
张澜清脸色沉下来,没再言语。
墨星霜也静默着,这种时候,她不好插话。
到了会客厅,墨星霜先看见了在中间站着的单薄少女,只从背影看,也是楚楚可怜。
但墨星霜了解她,她是恶魔。
司瑶对司珏说:“珏儿,你伤害到了张小姐,现在,张小姐在这里,你去诚恳的道歉。”
司珏回头,怯生生的看了一眼张澜清,却发现一同来的人还有墨星霜,唇角更是下撇。
司珏阴阳怪气说:“差点划伤张小姐的脸,我愿意敬茶赔礼。”她巴不得让张澜清受伤呢。
众人虽有些不适,但也没和她计较,她端着滚烫的茶,隔着茶托都能感受到热气,站定在张澜清面前,还未说话,就将一杯茶水朝前泼去。
墨星霜本来就离张澜清近,发现这种情形立刻抬手挡过去,宽大的袖子挡住了大部分水,还有些水星溅到墨星霜手腕上。
“司珏,这就是你赔礼的态度?”墨星霜放下袖子,冷声问道。
司瑶也斥道:“跪下!”
张家众人看着眼前情景只觉得可惜,张澜清好了,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真烫的毁了容,反而能和司家要赔偿。
司珏并没有听司瑶的话跪下,反而质问:“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张澜清神色冷静,“司二小姐,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几次三番毒害于我,到底是何原因?”
司珏笑了下,看着张澜清,又看向墨星霜,“不为什么啊,为我高兴。”
司瑶怒道:“闭嘴!你这样哪里有道歉的样子!”
司珏无所谓道:“我本来就规矩不好,知道为什么吗?”她环视一周和所有人对视,原本看起来楚楚可怜的表情现在只让人觉得胆寒,她说:“因为,我娘被她害死了!我有娘生没娘养啊!哈哈哈哈哈哈!”
她指着司瑶,整个人都不正常了。
啪——
司珏愤恨盯着司瑶:“你敢打我?你凭什么不让着我?”
司瑶说:“既然你没有悔改之心,我便教你。”她朝张家众人行礼,“张大人,张夫人,张小姐,对不住,司瑶管教好妹妹后会再次登门致歉。张小姐疗养身体所需要的物品也请开张单子,司家来负责张小姐的疗养费用。”
说罢,司瑶拉着司珏往外走去,其间,众人耳中不断传来司珏的谩骂声。
墨星霜朝张家众人行了个礼,赶紧跟出去,跟着上了司家的马车。
司珏看见是墨星霜,冷哼一声,“不请自来,好没规矩。”随后又恍然大悟般:“哦!也是有娘生没娘养的!”
一道响亮的耳光落在司珏脸上。
司瑶转身对墨星霜说:“霜儿,对不起……”
墨星霜摇摇头。
司珏瞪着司瑶,手指捏的通红,极力抑制自己没有扇回去,恶狠狠道:“你今天为了外人,打了我两次。”
司瑶眼眶已经红了,“回府以后,你去找爹,我本来就不该管你。”
司珏冷漠道:“凭什么?我不去。”
她自己也知道,整个司府,若算起来,也只有司瑶对她还算好。爹和哥哥对她很冷漠,怨她害死了娘……不对!娘不是她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