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谨乖乖在楼上等了好久,没等到人来。
外面天要全黑了,余谨悄声走到窗边朝天上看了一眼,他叹口气,坐在窗边静静等了等,也不知道楼下情况怎么样了,怎么一点动静也听不见。
接收到任务的艾芙拉仰头朝面前的屋子看了眼,腰侧挂着的白狐尾巴装饰跟着她转身的动作一晃一晃,艾芙拉指了一下二楼,“人是在那?”
赫塞托点点头,退到一旁。
艾芙拉比了个前进的手势,那些人就将屋子围了起来,几个悄声闯进屋里,要将人活擒。
余谨一眼瞥见楼下站了手拿弓箭的人,脸色大变,赶紧开门望了一眼外面的情况,果然通过狭缝看到猫着身子上来的人。
余谨轻轻将门一合,两手握紧,思索着该如何逃走。
这些人肯定是卡什安排的,那他是什么时候知道他在这的?
今晚他过来也是为了来找他的吗。
余谨心寒地闭上眼,他们明明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为什么他还是要对自己紧追不舍。
此刻,余谨有过短暂的动摇。
他也想亲自问问卡什他究竟是什么意思,但就算亲眼见到了又如何,他现在不会说不会写,只能任人摆布。
余谨放下手,直接跑到三楼天窗,他站在南位,和底下不远处的艾芙拉对视。
“收箭。”艾芙拉呵斥道。
围着屋子的一群人迅速将弓箭收起。
余谨将顺手拿的小刀架在脖子上,死死盯着艾芙拉。
艾芙拉眸色一凝,转头问赫塞托:“他什么意思啊,他不会说话?”
赫塞托:“是,好像是个哑巴,他这意思我也看不懂呢。”“首领说,要把他安然无恙地带到他面前。”
艾芙拉发了愁,焦躁地挠了挠头,她看向屋顶上站着的身体纤细的男人,进屋里的那些人迟迟不出现估计还在二楼找呢。
艾芙拉还在奇怪他上来时怎么没被发现,下一秒就望到了他脖子上溢出的血,脸色一狞,对手下人厉声道:“撤退!”
那群人三三两两地朝上望了眼,辨不清局势,只能听艾芙拉的命令。
“这下总可以了吧。”艾芙拉小声说。
“首领要我带你回去,识相点自己下来。”艾芙拉对二楼那群人使了个眼色,又对余谨说,“这屋子里此刻只有你一人,没有人会再帮你,你寡不敌众,劝你尽早跟我们走,不要再做这种毫无意义的抗争。”
听到她的话,余谨不由得冷笑一声,短发已经长长了些许,遮住他的眉眼,余谨听到上楼的脚步声,默默将刀刃放下,走到北边。
艾芙拉看着他的动作,心中有些不妙,人撤走了,他该不会要跳楼吧。
“你们在这等着。”艾芙拉独自一人跑过去看他到底要做什么,谁知刚过去,余谨就已经顺着每层凸起的屋檐跳到了第一层。
余谨快速跳下地面,看到艾芙拉跟过来,想也没想地拔腿就跑,虽然在刚刚跳下时膝盖收到了些冲击,有种扭伤的疼,但这也丝毫不妨碍余谨逃跑。
为了彻底摆脱这些人,他转变了方向朝西边深林里跑去。
艾芙拉看到他逃跑的方向,迟疑地放慢脚步,最后看到他跑进去,更是彻底停了下来。
赫塞托也震惊了,他怎么跑到了那个地方,这下该不该追上去。
艾芙拉回头看了眼手下人和赫塞托,毅然决然地朝西边跑去。
赫塞托对身旁人命令道:“快去把这件事禀告首领,快去!”
另一山头,被查普曼差遣过来监视奥菲娜一家的人也看见有人朝德普斯森林跑去,笑了笑说:“这俩人胆子也太大了吧,居然敢往那跑。”
“谁啊。”埃文嘴里咬根酸汁草,抢过他手里的望远镜,朝那望去。
看到艾芙拉的那一刻,埃文神色惊变,骂了句:“怎么是她?”
“你们在这待着,我过去看看。”埃文拍了拍身旁人的肩,转眼消失不见。
那人四处张望,“他已经走了?”
他身后的人晃了晃手里的玉坠,冷嘲热讽道:“是啊,对面可是艾芙拉,他不得赶紧过去。”
那人没多想,瘪了下嘴,继续趴在那看,艾芙拉追的那个人已经跑进森林里了,外一层也已经看不到他的踪迹了。
德普斯森林凶险无比,与寻常密林不同,德普斯森林每两个月就会起浓雾,自密林深处散发出一股让人难以忍受的恶臭和凄厉的动物叫声,骇人无比。
从未有人能活着走出这片森林,传言里面食人虫、毒虫毒蛇、体型庞大丑陋的野兽种类多到数不清,人一旦踏进去就会成为野兽和虫族的盘中餐。
“你不要命了,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你难道要追进去找他?”埃文一把拉住艾芙拉的胳膊,将人按在树上。
“埃文?”艾芙拉眉毛一拧,“你怎么在这?你不是为西奥多做事吗?”
埃文表情僵了僵,眼睛一转,解释道:“我,我路过,来看看。”
艾芙拉笑着把他推开:“我不会死的,我就在外圈找,他要是跑进去了那也没办法,找不到他首领也不会拿我怎样。”
“首领?”埃文狐疑道,“是首领让你过来的?那个人是谁?首领怎么会让你找他,我记得你好歹是弓箭部的总队长,怎么会派你过来?这种事不应该……”
艾芙拉看着他,埃文一下子把这几天部落里有关首领的传闻和今晚这件事联系在一起,瞬间醒悟。
原来如此,这件事还有必要告诉家主呢。
“我跟你一起进去。”埃文拉着她的手。
艾芙拉讥笑道:“你不怕你死在里面,法蒂娜为你哭丧守寡,你忍心看到她那样吗,她可是说了,除了你,她谁都不要。”
埃文轻飘飘地笑了一下:“你是心疼法蒂娜还是心疼我?”
艾芙拉嘴角上提,嫌弃地上下扫了他一眼,推开他兀自朝森林里走。
余谨躲在树后,他看出这森林不一般,深处伸手不见五指,浓密的树叶遮蔽天日,不知道有多凶险,他可不想死在这里面,死在这,那就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他原想他跑进这里来,那人会放弃抓他,结果没想到她那么执着,居然执意追了进来,这下来看,余谨不往里跑是不行了。
“他在那!”艾芙拉一把拽着埃文的手跑过去。
听到声响,余谨立马回头看了一眼,看到她丧心病狂地追了上来,余谨都觉得自己要完蛋了,再往里,树木的月下剪影如鬼魅一般,光是远远看着就让人心生畏惧,更不要说这些鬼影一般的树上藏着什么。
再往里跑是必死无疑。
艾芙拉见他更往里去,气得一把掏出弓箭,直直朝他腿部射去。
她箭法精准,余谨捂着被射中的那条腿,咬牙低头看了一眼,怕被抓到,他想也没想就将箭折断,忍着疼又往里跑了一段距离。
“该死!”
艾芙拉见他没停下来,又看了眼他跑去的方向,那边已经是毒虫的地盘了,再追进去不值得。
她看着手上的弓,早知道这一箭无法让他放弃,她就不射了,白白浪费她一只箭。
“走吧,”艾芙拉将埃文摸到她腰上的手抓住,笑嘻嘻地说道,“你要是再敢随便碰我,我就把你两只手都砍了。”
埃文没说话,摸了一把她腰侧长长的狐狸尾巴,暗自坏笑。
“你是说…那个俘虏没有死,并且首领知道,今晚还让艾芙拉去抓他?”
查普曼将新送上来的腰带往手上一甩,看了眼一旁低着头的埃文,“他确实跑进德普斯了?”
“我亲眼所见,”埃文抬头看他,“他中了一箭,绝无可能再活命。”
查普曼将腰带放在托盘上,呢喃道:“他那次居然没死,真是命硬。”
“是啊,好像是奥菲娜救了他,我看他是从她们家跑出来的。”
“什么?奥菲娜?!我不是让你们一直盯着她吗,怎么她救了个人也不和我说!”查普曼脸色难看。
埃文冷静地解释说:“奥菲娜总是救人,之前向您说过几次,您听烦了让我们以后这种事不用再向您说,这次我们也就没禀告。”
查普曼摆摆手:“罢了罢了,人都已经跑进森林了,这次再怎么样也该死了,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你们再继续盯着奥菲娜,她一有动作就和我说。”
他看着落地镜旁边的柜子,里面装的全都是奥菲娜先前调制的毒药,大部分是无解之毒,可惜奥菲娜不为他所用这么久,那些毒药他也用差不多了。
查普曼脸色凝重,他一定要将奥菲娜再收入囊中。
“家主,”埃文扣着手,“我不喜欢法蒂娜。”
查普曼猛然看向他,扬声问:“你说什么?”
埃文沉住气,又重复了一遍。
“这跟你喜不喜欢无关,你必须和她在一起,”查普曼走到他面前,直视他,“我知道你和艾芙拉并肩作战多年,心里早就对她情根深种、难以割舍,但是你要记住,她是首领的人,而你属于西奥多。”
埃文握紧拳头,心有不甘。
“多谢……家主提醒。”埃文关门离去。
他走后没多久,查普曼就把艾德文叫了过来。
“首领知道这件事吗?”查普曼问。
艾德文说:“已经知道了,据说脸色很不好。”
查普曼倚在椅子边,看向一旁的小摆件,“脸色很不好……还没对他死心?”
“家主,您不觉得这件事很奇怪吗?”艾德文问。
查普曼晃着那个摆件,心不在焉,“哪里奇怪,仔细想想也能推断出,首领又不是傻子。”
话音刚落,查普曼突然一拍桌子,脸色极差地说:“他已经知道了。”
艾德文没反应过来,忙问:“知道什么?”
查普曼坐得笔直,两眼一闭:“他已经知道我要杀了他。”
艾德文惊诧地看着查普曼,后者缓缓睁开眼,“他现在没动作说明忌惮我……忌惮我…”
查普曼释怀地笑道,“西奥多毕竟不是小家族,他一个年纪轻轻的首领忌惮是应该的,所以他知道这一切也不敢对我下手……果然,还是太年轻了,即使做了十年首领,也没有人会臣服于他。”
“部落里的长辈对他还是不满吗?”查普曼问。
艾德文小声说:“是,前些时间莫纳尔和俘虏的事,让那些老辈子对他更加厌嫌。”
“好,好啊,”查普曼喝了口茶,“改天把他们请到西奥多,让我代首领和他们说两句吧。”
艾德文默默看向查普曼,嘴角微微上扬:“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