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梦闲一关上房门,就迫不及待地去找陈意和罗璇吐槽。
唯梦闲人:昨晚不是说本团有俩老登吗,陈年发酵,酸臭飘十里那种。我刚才在餐厅又遇到他们两个了!得亏是吃完才遇到的,真是倒胃口!他们还阴阳我!
优雅螺旋:卧槽!贼子安敢!
诚心诚意:他们阴阳你什么?你反击了吗?
唯梦闲人:阴阳我跟天行健昨天才认识,今天就一起吃早饭了。还感叹自己老了。我甩脸,回了个“是”。
优雅螺旋:哈哈哈哈哈,这个“是”回得很妙。
诚心诚意:等等,你跟天行健一起吃早饭?你俩约好的?他到底是不是单身?
优雅螺旋:艾玛,还是陈老师会划重点。你对帅哥下手了?
许梦闲对着手机翻了个白眼:偶遇好吗!我到餐厅的时候,他已经在吃了,整个餐厅就他一个人,我总不能假装没看见,然后另外坐一桌吧?而且,昨天才说好了要做饭搭子。
诚心诚意:竟然有人比你还早!
优雅螺旋:对吼,你俩作息很合得来啊!
诚心诚意:天行健这人咋样啊?还有六天呢,能保护你免受老登骚扰不?
许梦闲斟酌了一下:目前来看,还行,看起来挺正义的,不像狂蜂浪蝶。我刚才送了他几包葡萄糖冲剂,作为拼饭搭子的信物。只要吃饭不落单,其余时候我自己注意点儿,离那俩登远点就行。
优雅螺旋:哈哈哈哈啊哈,你给人帅哥送葡萄糖啊,真有你的。
诚心诚意:天行健的身家清白么?哪里人?啥工作?
唯梦闲人:这就巧了,您那边的,他自己说申城人。剩下的六天,我要是受了他大恩大德,你要不要考虑请他吃饭答谢他?
诚心诚意:……
扳回一局,许梦闲开心地去烧水。
她掐着时间,九点二十准时打开房门,准备下楼退房集合。一迈出去,就看到了同样刚刚出来的章唯君。
两人去前台退房卡的时候,领队和两个登已经在那儿了。
领队说司机马上到,在大堂等人齐了再一起出去。
许梦闲点点头,准备拉着行李箱离这三个人远点儿,主要是远离两个登。她往大门的方向挪,章唯君也跟着她挪。
孰料,贾登忽然出声制人:“小章,你是一个人报的团吧?”
章唯君不得不停下,许梦闲却是继续往前挪了两米。她余光瞟向章唯君,显然,他也是心里抵触贾登的,抱着双臂说道:“贾哥这话说的,我还能是半个人不成?”
领队没忍住,笑了出来。
许梦闲忍住了,只动了嘴角。
贾登走了过来,本来想去勾章唯君的肩,但愣是被章唯君的眼神止住,改为去拍他的手臂,一边拍一边点头赞叹:“老马,你看,小章这手臂上的肌肉多结实!这体格,跟你年轻时有一拼!”
马登也煞有介事地靠了过去:“可不嘛,小章这身高这长相,真是没得说。我认识的人里,也就老贾年轻时比得过。小章啊,相逢即是缘,你马哥和你贾哥,我们两个对你是一见如故啊,你给哥哥们交个底,结婚了没有?有对象不?”
许梦闲和领队齐齐看呆了,领队不知不觉走到许梦闲旁边,两人对视一眼: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啊!夸人句句不离自己!
贾登:“小章啊,你不知道,你马哥有个社交账号,专门给人普及传统文化知识的,那粉丝可多了,都是去听他讲历史讲文化的年轻人。你昨儿说你是申城的是吧,那我跟你说,申城的粉丝也不少,好多年轻漂亮的妹子约你马哥吃饭呢。你这样,今晚你跟你马哥好好喝一个,让你马哥喝高兴了,给你介绍对象!哈哈哈!”
领队听得上火:“不行不行,两位叔啊,刚进高原真的不兴喝酒!会高反的!严重了要出人命的!”
马登:“哎哟,老弟,我们两个早就不是初次进高原了,雪山都不知道爬了多少座了,反不了,你放心吧!老弟别急,回头也给你介绍介绍。”
领队吓得赶紧闭上了嘴,那表情,仿佛是生怕他俩下一秒就塞给他一个对象。好在这时车来了,另外两对情侣也办完了退房围了过来。
领队几乎是按逃生的速度说话:“车来了,大家检查下行李有没有遗漏的,没有就跟着我,我们上车出发了!”
旅行社给他们配的车是一辆中巴,九个人坐,绰绰有余。
许梦闲一上车就选了前排的座位,自己靠窗坐了,将随身携带的小书包撂在靠过道的座上,一副闲人勿扰的架势。
她撑着头看窗外,透过窗玻璃的反射,看到章唯君坐了她后排。
贾马双登是凭声音登车的,大嗓门跑进车厢,追着章唯君不放,两人坐在章唯君后排:“小章,来,咱们继续说,你还没跟哥哥们说呢,你到底有没有对象?”
许梦闲不厚道地捂嘴笑了,当然,没笑出声。
她听到她后排的男人叹息:“贾哥,不劳你费心,我家里有安排。”
马登嘿嘿一笑:“是家里有安排,还是咱们队里有人先下手了?嘿嘿,近水楼台先得月嘛,我懂的!”
你大爷的!点谁呢?!许梦闲翻了个白眼,站在前面准备说话的领队看到了,领队蹲下来,冲她摆手打眼色,想劝她别理这两个神经病。
行吧,许梦闲点点头,继续看窗外。
可是马登不懂见好就收的道理,穷追不舍:“小许啊,小许!小许是单身吗?昨天没问你,怎么一个人来西藏啊?是到圣地求姻缘的吗?我知道的,你们年轻妹子,特别喜欢一个人出来旅游。像我那些粉丝天天跟我说,马哥呀,我就想去西藏去大理,来一段浪漫的邂逅。马哥懂!”说完,自己在后排呵呵呵地笑。
那笑声传进许梦闲耳朵里,让她丹田一股气直冲天灵盖,她深吸一口气,先看了领队一眼,意思不明而喻:你看到了,不是我先动手的。
然后,她才缓慢而响亮地开口:“那你猜错了,我儿子都三岁了,我来西藏帮他祈福的。”
许梦闲的内心甚至出现了旁白:你听过空气凝固的声音吗?这就是。看,车内空气凝固了。
马登的声音干巴巴:“哈,哈,哈,看不出来啊!”
许梦闲是谁?那可是民间表演老艺术家,自成风格,自成一派,她的演技套路是,对手越接不上戏她越流畅。闻言,她笑得越发灿烂,可惜,这笑只有前面的领队看到了。
“马叔,瞧你这话,你是搞历史的,又不是学医的,这你哪能看出来啊!”
领队悄悄对她竖了个大拇指。
贾登比马登镇定,呵呵笑问:“诶,小许啊,那你怎么一个人来西藏啊,你老公呢?”
“贾叔,我刚不说了吗,我儿子三岁,离不开人不是?我老公得在家带孩子呀!”
车厢内又安静了十秒。
领队争分夺秒,赶紧抢过无形的麦克风。
“各位队员,请坐好,系好安全带,我们准备开车了。我来给大家详细介绍一下今天的行程和注意事项……”
许梦闲听着领队的说话声,对着窗外露出了一个胜利的微笑,心想,晚上可得跟罗璇和陈意打个语音,分享一下这精彩的战绩。
可能是连续吃瘪,贾、马二登在车内安静了一路,直到他们抵达今天上午的第一个目的地,桑耶寺。
他们的团费包含了讲解员,两对小情侣对讲解员说的那些兴致颇浓,听得津津有味还不时伴随着提问,贾、马二人又来了精神,重振旗鼓,开始输出二人的博学多识。要不是讲解员明确知道二人的游客身份,也许会以为这两人是来竞争上岗的。
许梦闲对宗教仪式没什么兴趣,她也无心去听那些装饰的宗教寓意,单纯是欣赏好不好看罢了,自然而然地她又落在了最末。
比如此刻,讲解员在滔滔不绝地讲述这正殿内的佛像重塑用了多少黄金,价值几何,藏民捐赠了多少金银宝石,能在这座寺庙出家的喇嘛又必须要哪六个姓氏的藏族后代才有资格。
旁人都迫不及待地进殿瞻仰这些财富堆积出来的辉煌,许梦闲反而觉得难以忍受。
她默默地退到外面的菩提树底下,在她看来,这棵菩提树比那些金身佛像更接近这个宗教的创立初衷。一个印度的王子,见到了众生的苦难,创立了一个追求从苦难中解脱的宗教,而千百年后,在某些地方,这个宗教反而凌驾众生之上,成为贵族的象征。
恕她无法苟同“忍耐今生的苦难,奉献今生的财富,来世就能获得幸福”这种鬼话,这不过是统治者用来麻痹底层、让他们默默忍受剥削的工具罢了。谁要做个来世才能幸福的顺民!谁要看到坏人死后才下地狱!恶人在人间创造地狱,让好人备受折磨,对他们的惩罚却是死后下地狱,滚蛋!指望宗教来彰显正义、惩罚恶行,那只能说明现实的律法是软弱的狗屎!
树影婆娑,她抬头对着摇曳的树叶和它们间隙里的蓝天,光和影也被切碎了送下来,她抬手去接,又发了一会儿呆,见一行人还没有出来的迹象,就打算自己先走。
“不等他们了?”章唯君的声音太突兀,吓了她一跳。她这才发现身后有个人,她还以为他也进去了。
可能是因为她眼里的疑问太直接,他主动解释:“我的工作限制,可以进寺庙,但是不能拜佛。”
许梦闲莞尔。
“走吧,看来咱俩都对里面没啥兴趣,一起在外面走走吧。”他发出邀约,她没拒绝。
比起进殿参拜,她更喜欢在外面走一走,单纯地看一看这些红墙白墙建筑,闻一闻炉鼎里焚烧的松木香气,在这已经冷意十足的十月高原,像这样晒着太阳闲庭信步是一件相当舒服的事。
两人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间寺庙最高处,站在这里可以俯瞰全寺的面貌,还能看到寺门口的三个大炉鼎焚烧松木冉冉升起的白烟,她喜欢藏民烧的这种松木香,像小时候外婆家的味道。在她嗅觉的记忆里,她坐在灶门口的小板凳上等着外婆生火做饭,闻到的就是这个香气。
许梦闲深深地嗅着这里的空气,旁边的人冷不防地问出一句:“那儿有转经筒,你不是进藏为儿子祈福吗?怎么,不去转转?”
金身佛像和六大家族才有资格在那里出家,说的是塔尔寺哈。当时在青海塔尔寺,讲解员说那个佛像价值一个多亿的时候,殿内的财富和殿外跪拜的藏民,给我的感觉就是很割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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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