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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臣贼子 第13章 青楼

作者:西沉月亮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10-21 18:53:29 来源:文学城

肖凛额头上青筋跳了两跳,很想掉头就走。

贺渡道:“殿下亲兵驻扎京外多无聊,不如让他们也进来玩一玩。”

堂堂军中主帅带着亲兵逛窑子,说出去还不得被人戳爆脊梁骨。肖凛硬邦邦地道:“想都别想,你不要脸我还要。”

说着就要走,贺渡拦下他,道:“那两个太监临去血骑营前,还特意当面羞辱殿下一番,你说,他们是想干什么?”

肖凛瞪着他:“就不能换个地方?”

贺渡笑道:“越荒唐,才越是有人买账。再者夜禁不熄灯的去处,只有青楼。”

姜敏听得云里雾里,疑惑道:“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肖凛脸色变幻几分,终是长吐一口气,转头对他说道:“明儿再跟你解释。宣龄,去把他们几个都叫来。”

“好。”姜敏虽不解,但军令如山的惯性让他不作他想就应了下来。在他心中,自家殿下就是逛窑子,那也是有组织有纪律的逛,绝非耽于女色找乐子的逛。

他临走,又想起什么,低声道:“宇文,也叫来吗?”

肖凛咬了咬牙,忍辱负重道:“让她来。”

贺渡顺势接过轮椅扶手,推着他往里走。刚到门口,一群莺莺燕燕蜂拥而至,笑语盈盈地围上来。她们拉着肖凛的袖子,热情招呼:“公子快请进来,是想听曲儿还是歇一晚?可有中意的姑娘?”

贺渡伸臂挡在他面前,笑着道:“饿着呢,先吃点东西再说。”

“哟,这不是贺大人么。”一个头戴鸾钗的妙龄女子扇着团扇走了过来,熟稔地挽起他的手臂,“好久不见,大人这是带朋友来了?”

肖凛听到这话,带着轻蔑的笑看了贺渡一眼。

“冤枉。”贺渡冲他作了个口型,把胳膊抽了出来,“找两个好坐,上些酒菜,一会还有人要来。”

“好,随我来。”女子勾起他的袖,把他带进了楼里。

大堂中,画栋雕梁。面带轻纱的胡旋舞姬不着舞鞋,只穿素帛罗袜,在莲花状的舞台上飞旋疾舞,腰间金铃划起璀璨的光弧。台下看客喝彩不断,往台上一掷千金地扔着财帛。

姑娘将二人带到翩然舞动的莲花台前,笑吟吟问道:“这是新来的西洲舞姬,公子要赏舞么?”

贺渡看向肖凛,肖凛感兴趣道:“西洲来的?”

姑娘笑道:“是,胡旋一舞动京城,老爷们都爱看。”

肖凛道:“那看会儿吧。”

距离莲花台最近的位置有留位,专门给达官显贵。这楼中女子阅人无数,通透无比,一眼看出这位轮椅上的公子来历不凡,亲自将他扶至位上,细心安置在鹅绒软垫中,

姑娘招呼两个小姐儿相陪,肖凛摆摆手道:“不用,先上菜。”

姑娘应下离去,临走冲着贺渡抛了个媚眼。贺渡回之一笑,道:“想不到殿下很是娴熟。”

“既来之,则安之。”肖凛道,“不比你,还有相好的在这。”

贺渡无奈地道:“我连她叫什么都不记得,不过逢场作戏几次,倒是被她记住了。”

“来青楼,能做什么戏?”肖凛撑着额头,戏谑地看着他。

“世间好戏,多半在烟花柳巷。”贺渡拈起酒杯,“这里是有钱有权之人爱来的地方,谁还没有个红颜知己。枕头风,最容易吹出效用来。”

肖凛道:“所以贺大人是为了公务献身于此。”

贺渡道:“我只听曲,从不过夜。”

肖凛鼓鼓掌:“原来还是个正人君子。”

“我嫌脏。”贺渡道。

酒菜很快上齐,肖凛夹了几筷填饱了肚子。接着,血骑营一行五人穿着便装被小姐儿引着走了进来。

除了其中一人带了个黑色的面具,其他四人脸上都写满了“局促不安”。

“殿——”

“嘘。”肖凛噤了他们的声,指了指贺渡:“这是贺大人。”

血骑营对重明司没有半分好感,但碍于面子不得不敷衍地互相打了几个招呼。

“坐。”肖凛道,“今儿,跟贺大人学学怎么逢场作戏。”

五个人不明就里,并排坐下,除了戴面具的那个放松一些,其他四人跟上了发条似的紧紧绷着。

贺渡看着面具人,道:“这位兄台,为何要戴面具?”

宇文珺道:“面貌丑陋,怕吓着人。”

贺渡定定看了她很久,忽然笑着道:“血骑营,还有女兵?”

众人俱是一僵,肖凛亦不例外。

宇文珺长得高,比寻常女子将近高出大半个头,和血骑众人无甚差别。且长年习武让她的身躯更加健硕,喊军令喊得多,嗓音也变得粗糙,说话时像刚开始倒嗓的少年。

她刚入血骑营时,肖凛不说,没有一个人看出她是女子。贺渡不过隔着面具看了她一眼,居然就认出来了。

肖凛不知他练的什么火眼金睛,淡定地道:“西洲尚武,女子也从小学骑马射箭,有些巾帼不让须眉,也能凭本事入营。”

“原来如此。”

他没再深问。

大堂里熏着暖融融的香,莺歌笑语此起彼伏,乱人心神。肖凛叹了口气,舒展了下脊背,歪进了软榻里。卸下无形的甲胄,眉眼从烛火中看去柔缓不少,仿佛刚刚挥刀砍鸟的人压根就不是他。

贺渡看着他沉静的脸庞,思绪万千。

肖凛沉默寡言,加之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实在容易叫人掉以轻心。但只要掀了他伪装的裘袍,就能看到满身尖锐的刺。谁敢触碰,都会被扎得鲜血淋漓。

这种性格在长安很少见,官场之上不是凭借家世荫蔽的草包纨绔,就是长袖善舞的野心家。他们圆滑,更像抹油的西瓜。

而肖凛,像个刺猬。

有趣。

肖凛目视前方,眉头却皱起来,道:“看什么看啊。”

贺渡道:“方才席间,我有心为殿下说话,但那样会惹人起疑。”

肖凛嗤道:“用不着。”

“殿下,还挺凶的。”

肖凛抬起眼皮,眼神里明晃晃写着几个大字,“有病就去吃药”。

他不想搭理贺渡,只看着莲花台上的步伐。一颦一舞,在他棕色的瞳孔中倒映出一道流光。他手指跟着鼓点敲着节奏,似乎很是受用。

贺渡还以为他是个怎样的柳下惠,可一进来眼珠子就跟被钉住了似的。他瞅着肖凛,道:“舞姬长得不错。”

肖凛漫不经心地道:“长得还行,舞一般。”

贺渡看着几道尽显妖娆的身姿,道:“不挺好的么。”

肖凛道:“你别忘了我是哪里人。”

他是西洲人,他见过真正的胡旋舞是什么样子。

他点评道:“这几个根本不是西洲人,一看就是照着舞谱练了没几天就搬上来的,跳得太绵。胡旋其实是有力量的舞,不拘于一方舞台,而是在大漠之上起舞,胡笳弦鼓共奏,与黄沙狂风同旋。”

贺渡愣了一下,失笑道:“原来殿下看舞,是真的在看舞。”

肖凛道:“跟贺大人没得比,看人的眼光毒得很。”

贺渡笑着摇头:“跳成殿下说的那样,在长安怕是没人看。这里的贵人爱看的是柔若无骨,纤纤可欺。”

肖凛不以为然:“中原舞多得是如此,挂羊头卖狗肉有什么意思。”

贺渡的眼神划过他,笑道:“没见过的,才最诱人。”

周遭突然爆发出一阵叫好声。舞姬随乐曲步入**,纱衣层层剥落,衣裳越跳越少,转到最后只余肚兜面纱,纤腰雪肤尽显。

肖凛眼睛微微睁大了几分。

贺渡道:“殿下还觉得舞跳得一般么?”

肖凛按了下眉心,道:“服装设计得挺好。”

舞姬随着鼓点收势,步下莲台,游走在席间宾客之间敬酒。带着脂粉香的轻纱拂过肖凛的脸,他偏开头,打了个喷嚏。

一名舞姬捧着一盘青提,停在肖凛身边,熟练地倾身过来,虚坐在他腿上,捻起一颗,指腹轻柔地划过他面颊,将提子送至他唇边。

肖凛犹豫了一下,慢慢环住了舞姬的腰,张开嘴把葡萄吃了进去。

舞姬不知怎么被他逗笑,在他鼻梁上轻轻点了一下。

贺渡挥走了自己这边投怀送抱的姑娘,他满心注意力都放在了肖凛身上。

也许是灯光太暖,他居然看见,肖凛腮上浮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绯晕。

——他脸红了。

鹦鹉学舌一样的笨拙,四肢好像刚出生的一般僵硬,让本应香艳缱绻的一幕变成了例行公事般毫无美感。怪不得那舞姬会笑,在风月场上遇到这般生涩纯情的人,简直不亚于捡到一颗沧海遗珠。

贺渡实在看不下去,伸手拉过那舞姬的手臂,将人拽到了自己这边。

他从葡萄串上剥下两粒,一颗喂进舞姬口中,一颗自己含住。手臂揽住她的纤腰,轻轻一扯,枝梗折断,汁水渗唇而出。

贺渡嚼着葡萄肉,向肖凛挑了挑眉。

肖凛深吸一口气,忍住了。

贺渡往舞姬的腰上拍了拍,让她走了。他道:“逢场作戏,戏要演得真才能让人相信。”

肖凛心浮气躁地道:“这话你跟他们说去。”

他身边那几个兵更是如临大敌,不知是在统帅面前不敢放肆,还是真的坐怀不乱,跟庙里打坐的和尚没两样,坐得一个比一个直,一个比一个僵。

贺渡在肖凛耳边道:“殿下这几个兵怎么回事,背上种钢板了?”

肖凛道:“血骑营有军规,嫖赌者军棍伺候,再犯就除军籍。而且除了姜敏年纪小,他们仨都成亲了,太为难他们了。”

“那她呢?”贺渡下巴扬向宇文珺的方向。

宇文珺正与一位穿得清凉的姐儿坐得极近。姐儿笑意盈盈地喂她吃东西,她一口接一口不嫌腻,还顺手拨弄着姐儿上的珠花。轻轻一拨,那珠花便颤悠悠地晃,引得人家笑声如银铃般脆亮。

唯一一个在烟花巷里游刃有余的,居然是她。

肖凛往宇文珺那边看了一眼,眼睛差点被晃瞎。他艰难地道:“明儿要有人在京中传我和血骑营**熏心,我就骂你。”

贺渡觉得他有点无理取闹,无奈地道:“好,骂我,殿下想怎么骂怎么骂。”

肖凛拿起酒杯在桌上磕了磕,道:“许你们今晚畅饮,想喝的赶紧,过期不候。”

比起和青楼女子**,他们显然更愿意喝酒,忙不迭拿酒坛子倒酒,来不及碰杯就往嘴里泼。

天色已经黑透,小姐儿扶着宾客陆陆续续进了房。贺渡道:“我得走了。”

肖凛冲他摆摆手,意思他可以爬了。

他从袖中掏出贺渡给他的拓印信,又展开读了一遍。

信上写:“血骑营兵骄将悍,我若前往,恐有去无回。务必早除眼中钉,或能得太后回心之机。”

“眼中钉”三字,除了肖凛没有别人。

蠢人晃晃脑袋,就是一筐馊主意。张冕表面人畜无害,骨子里却胆大包天,倒也不失为“世家子弟”的风范。

不过,要是能让这种人除掉,肖凛的脸得丢到姥姥家。

他夹起信纸递还给贺渡,道:“你走时,帮我把这个给金吾卫上将军韩瑛,告诉他我有一事相托。他这个月巡察夜禁,路上应该能遇见。”

贺渡接过,道:“我跟他不对付,他未必信。我另派个人去传。”

想起韩瑛姐夫秦王还在朔北喝冷风,肖凛点点头:“有劳。”

贺渡仍不放心:“其实来青楼未必要真做什么,殿下别勉强自己。”

肖凛脸红得更加明显,怒道:“我还用得着你教吗!”

他脸皮意料之外的薄,只怕再逗几句他就要指着鼻子骂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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