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几家吧,也别这么着急啊。”一听说要两百一节课,蓝映轩不淡定了,家里哪负担得起这笔费用啊,于是赶紧扯住了练鸣清的手。
“是啊,多比几家嘛。”真伏华也被吓住了,一周补四次,一个月的费用得多少啊,海了去。
“我这边课时费是有些高,但不是吹牛,整个县里能胜出我家的,还真没有。也别急着定下来,听你同学的,先对比一下吧,县城就这么大。”陈笠没想到眼前的帅哥这般爽利,刚说完就一副马上掏钱的架式。
“按陈总说的算,一个月应该是九千不到,这样行不行,”练鸣清甩脱真伏华和蓝映轩的钳制,从包里掏出一沓钱递给陈笠,“我一个月付一万,每个星期四堂课,可能偶尔会因问道题而延误个一时半刻。”
“没问题,这就签。”陈笠乐颠颠地接过钱,心下道,这下好了,不怕留不住新招来的名师。
从培训班出来后,蓝映轩和真伏华都一声不语,练鸣清出手,一掷就是上万,搁谁心里都有想法。
“我也不是暴发户,等你们大学毕业后,参加工作再慢慢还给我。”见两人默不作声,练鸣清故意一本正经地道。
“太贵了,哪有一节课两百块的啊,我爸妈从早忙到摸黑,也赚不了两节课的钱。”蓝映轩恹恹地道。
“就是,”真伏华附和道,“练哥,咱们是不是上当了,我瞧那姓陈的,十足的奸商相。”
“你们没接触过这行业,不懂行情,一对一教学,不算贵,我预期的价码是阿轩的三百,咱俩的五百,没想到会便宜一大截。”练鸣清心道,别看现在的陈笠蝇头小利沾沾自喜的寒碜样,人家十年后可是身家近亿的大老板,咱们小县城可没他施展拳脚的地方。
“啊,不会吧,三百?请的是大学教授么。”蓝映轩不可思议地道。
“哦,练哥,合着你的本意,咱俩是两个二百五呗。”真伏华这时倒是数学成绩挺好。
“是啊,所幸老板没把咱们当二百五,好好学吧,得让一百八物有所值。”练鸣清看了看真伏华,想起他带着蓝映轩当快递小哥的场景不由得暗叹了一声。风里来雨里去,长年无歇,在蓝映轩死后,他自己最后也劳累过度,静悄悄死在了出租屋里。这辈子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悲剧重演,不管他学不学得进去,至少也要读个大专,好歹给他谋份好生计。
“练哥无论让我做什么都行,不就读个书么,还能要了命不成,就是……”真伏华不好意思地道,“你也知道我家情况,这钱确实没法还得起,一个月快三千呢……”
“不是说了么,不用你们现在还,是我擅自做主的,要还也要等你们参加工作后,”见蓝映轩到现在还是犹犹豫豫的,练鸣清宽慰道,“补课的事先别跟家里说呗,省得解释。”
“那哪行。”蓝映轩嘟喃道。
“我不是经常这般出手的么,你刚才干嘛那副表情,跟没见过钱似的。”练鸣清对真伏华道。
“平时哪见过你一掏就是上万的厚厚一沓,最多也就一百两百的掏,虞老板那都没见你这般花钱。”真伏华哼哼唧唧道。
“没见过?”练鸣清心下犯疑,听真伏华这意思,平常花费最多的也就是健身馆,那平时老爸给的钱花哪去了?三万呐,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不应该啊。
“练哥,你忘了自己是校霸……老大么,没有什么要花钱的地方,多少人孝敬你还来不及呢。”
“我还收保护费?”练鸣清郁结地道。天呐,曾经的自己竟然这般混账?
“倒不至于,也就吃吃喝喝都有人抢着付钱,在学校横着走,谁都不敢说三道四。”真伏华嘻笑道。
“我竟然这般混账?”练鸣清看向蓝映轩,一下子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没有的事,”蓝映轩笑着摇了摇头,“你就是朋友多,仗义,跟大家关系好……”
“别说了,我明白。”练鸣清仰天长叹,不用特意去美化,我就是个愣头青大混混。
“所以,你是受了啥刺激?”真伏华终于问出了心底的疑惑,从前天开始,一切都很不正常,总应该有个由头的。
“没受什么刺激,只是突然有了痛的领悟,现在混日子,将来肯定不得好死,所以我要改变。要改变,就要从认真学习开始。”
“神神叨叨,怎么就有了痛的领悟呀。”真伏华呵呵地道。
“阿华,在昨天之前,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平时做得最多的事是什么?”练鸣清认真地问道。
“什么鬼啊……练哥,难不成你失忆啦?”见练鸣清神色不似作伪,真伏华纳闷地问。
“失你个头,失忆了还能认得你?你又不是长得倾国倾城。”练鸣清白了一眼。
“简而概之,可用三打王子来形容。”蓝映轩轻笑道。
“散打王子?哦,说明是经常虐人。”关于这点练鸣清倒是记得很拎清,因为初三到高一这阶段,印象中他爸时不时要散出去一大笔钱,赔人家医药费营养费之类的,有时还得赔东家店西家铺被砸的损失。
“不是散打,是三打,打架,打游戏,打电话。”蓝映轩解释道。
“打架打游戏我是知道的,打电话怎么说,我经常打电话?跟谁打?”练鸣清依稀记得,这个时候已经跟老爸关系不是很好,左瞧右瞧都是对老爸各种的不满,不可能经常跟他打电话,除非向他要钱。
“练哥不是失忆也差不离了,这才两天的功夫,怎么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前两天才跟你妈打了半个小时的电话呢,平时不是经常跟你妈和姑姑联系么。”真伏华好笑地道。
“跟我妈打电话?”练鸣清的脑子像满是雪花点的电视屏幕突然瞬间变清晰了,一下子记得清清楚楚,自己每个月那么多的零花钱终于花在哪。上辈子自己读书期间,在姑姑练丽霞的忽悠和亲妈李安安的甜言蜜语下,对李安安那个贱女人还是相当不错的,每个月都会从老爸那要来一笔钱给她。
“是啊,不是说你妈不让你去找她么,说是她现在的家庭环境很尴尬,去找的话会让她难做,所以平时都是电话联系呀,你每个月的手机费都海了去。”真伏华心想,老大肯定是跑了魂,年纪轻轻不可能得老年痴呆的。
“哦,我记起来了,”练鸣清盯着真伏华道,“阿华啊,咱们这种人真可怜。”
“什么嘛,莫名其妙的。”真伏华浑身一寒,老大啊,你这什么眼神,跟瞧乞丐似的,不就是亲爹亲妈不要我了么,不要就不要,我现在过得挺快活啊,有啥可怜的。
“没事,走了,咱们去文具店,多买些学习用品,再顺便帮阿轩换副眼镜。”练鸣清隐约记起来了,上辈子后来跟真伏华之所以失了联系,除了在丁嘉俊扇阴风点鬼火的撺掇下,还有真伏华妻子的原因,那个女人凭着虚情假意的关爱,让真伏华对她百般呵护,等真伏华真正认清她的面貌后,好不容易积累了点财产已被那女人席卷一空。
残缺家庭出来的孩子,对爱的认知也很残缺,别人释放一点点善意,便掏心掏肺的对人家好,最后弄得遍体鳞伤,他练鸣清是如此,真伏华是如此,连刘箫音也是如此。
他被丁嘉俊粘住了,自以为找到了真爱,结果丢了命。真伏华被吴爱玉甜言蜜语攻陷,以为找到了良伴,可最后呢,练鸣清帮他开起来的五金店被败没了,人也跑了,真伏华以积劳成疾孤独死去收场。刘箫音对一开始的老婆也是百般宠爱,后来因为老婆出轨,便换老婆跟换衣服似的,不是再婚,就是在离婚的路上。家庭环境真的很重要,残缺的家庭,多多少少都会导致心理问题。既然重活一辈,定要扭转上辈子的结果,走出不一样的人生。
周一,魏乾一大早溜达到班上,以为自己今天起得太猛,出现了幻觉,再三确认了几遍,没错,坐在那背书的两大清新帅哥是练鸣清和蓝映轩,画面甚是养眼,让人看了心旷神怡神清气爽。
“换发型啦,我以为走错了班呢。”魏乾走过去,盯了一眼练鸣清面前的书本,天可怜见,竟然是本真的英语课本,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读物。
“好看吧。”练鸣清抬起那张帅脸呲着一口白牙道。
“嗯,比先前的狂野派正常多了。”你小子仗帅行凶是经常的,今天意外的是你旁边这位,没想到头发一剪,眼镜一换,精神面貌大改,跟换了个人似的。
魏乾也不打扰学生们的晨读,转了一圈就出去了,走出班级一回头,后面竟悄悄跟了个高大个:“有事?”
“想跟师尊大人商量个事。”练鸣清呵呵地道。
“长话短说,老夫很忙的。”臭小子,肯定是夸下海口现在想反悔了。
“想跟你老人家请个假,每周一到周四的晚自习我们不上了,要去文化广场那边上辅导班。”
“上课外补习班?”魏乾一愣,“补劳什子课?”
“什么都补,争取给你长长脸面。”练鸣清嘻笑道。
“自习课上老师也能辅导啊,有必要去外面么,自己学校的老师是庸才,没外面的香?再说,学校周末马上也要开补习班了,钱方面也只是象征性地收点延时费……是不是觉得便宜没好货,没外面高价的好。”
“老魏这话说的,”练鸣清露出一贯的不太正经嘴脸,“我这不是基础太差么,老师哪有精力顾得过来呀,班上几十号人呢,我在外面找的是一对一辅导。”
“嗳哟喂,我这是见着老天下红雨了,还真难得,校霸想营造学霸人设呢。”魏乾盯着练鸣清左看看右看看,貌似也瞧不出是不是神经搭错弦。
“老魏,过分了哈,别动不动阴阳怪气搞人身攻击。”
“嗤,怎么瞧你也不是个脆弱的人,”魏乾白了一眼,“想补就补呗,反正平时测验能看出真章,老夫坐等你的高光时刻。等等……我们是什么意思,还有谁?”
“真伏华和蓝映轩。”
“真伏华?他也要上辅导班?多少钱一节课?”对自己班上学生的家庭情况,魏乾还是有个大概的了解。
“一百八到两百。”
“都是你出?”
“我先垫,等他们参加工作了再还。”
“小蓝要上什么辅导班,是不是你威逼利诱的?”老魏想了想,如果这小子真的是迷途知返,依着他的秉性,替朋友付补习费倒没什么意外的。
“老魏,发现你对我的误解真深呐,还能埋汰你的得意门生不成。”练鸣清嗤声道。
“嗯,倒也是,想你练大公子,也是经常在国旗下作过演讲的,倒真不能埋汰经常在国旗下领过奖的。”魏乾心下一哼,你一个经常在全校师生面前作检讨的,好意思说这话,人家蓝映轩可是获奖不断的宝贝疙瘩,但凡带坏了一点,我跟你拚了老命。
“瞧这话说的,”练鸣清不好意思地捏了捏鼻子,“你老人家不妨试着放手看看,每月不是要测验么,我们拿成绩说话。”
“行,为师恩准了,允许你们三个自习时间自由。不过,男子汉大丈夫,说话要作数,小蓝的成绩要是出现滑坡,不要我找你,你自己主动来负荆请罪。”
“恩师大德,如日月之光,弟子定不会让恩师明珠蒙尘。”
“没文化少说话,别给我耍宝,我瞪着一对百瓦的灯泡盯着你,小心着自己的一举一动。”魏乾哼了一声。
“弟子枕戈待旦,厉兵秣马,力争在国旗下领奖,不再在国旗下演讲,以慰恩师高山之恩。”练鸣清正儿八经地抱拳行了个礼。
“嗳哟嗳哟,为师错了,你有文化,都才高八斗了,”魏乾抚额,转而斥道,“滚,看你的书去。”臭小子,再叽歪得把我整成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