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第一个周五,林晚照在整理办公桌时,无意间碰落了一本厚重的法律典籍。书页散开,从中飘出一张泛黄的便签。她弯腰拾起,发现那是沈知言一年前用橘子解释量子纠缠时画的简图。
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倒流。她仿佛又看见那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人,专注地在便签上画着两个相互环绕的橘子,耐心地向她解释何为量子纠缠。
手机适时地震动,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是沈知言发来的消息:
“实验数据终于有了突破。第一个想告诉你。”
附带的照片上是一块写满公式的白板,右下角有个熟悉的橘子简笔画。林晚照的指尖轻轻拂过屏幕,仿佛能触摸到那个标记背后的思念。
她回复:“恭喜。橘子画技有进步。”
“熟能生巧。”他很快回复,“最近好吗?”
“老样子。接了新案子,在为一家残疾人艺术中心提供法律援助。”
这段对话像往常一样平淡,却让林晚照的心泛起涟漪。距离沈知言延长留美已经三个月,他们保持着这种若即若离的联系,谁也不曾越界,却也无法真正切断。
周末,林晚照去艺术中心看望许墨。秋日的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洒在许墨刚完成的新作上——一幅描绘星空的油画,深邃的蓝色中点缀着细碎的银光。
“它叫《纠缠》。”许墨操控着轮椅来到她身边,“就像那些相隔光年却相互影响的星辰。”
林晚照凝视着画作,忽然理解了沈知言为何对宇宙如此着迷。在浩瀚的星空面前,人世间的烦恼都显得渺小。
“他最近联系你了吗?”许墨问。
林晚照轻轻点头:“偶尔。”
“你在害怕。”许墨一针见血地说,“不是怕他变心,而是怕自己不够勇敢。”
这句话戳中了林晚照的心事。是啊,她害怕的从来不是沈知言的动摇,而是自己面对阻力时的怯懦。
周一下午,林晚照接到沈母的电话,邀请她周末到家里吃饭。挂断电话后,她犹豫再三,还是给沈知言发了消息:
“阿姨让我周末去吃饭。”
几分钟后,他回复:“妈妈最近经常提起你。”
这句话看似平常,林晚照却读出了其中的深意。沈母频繁的邀请,背后是否藏着试探?
周六的沈家一如既往地温馨。沈母亲自下厨做了一桌菜,不停给林晚照夹菜。
“晚照啊,最近所里忙吗?”沈母状似随意地问。
“还好,刚结束一个案子。”
“那就好。”沈母笑了笑,“你说你也二十八了,个人问题也该考虑考虑了。阿姨认识几个不错的年轻人,要不要介绍你们认识?”
林晚照手中的筷子微微一顿。她抬眼,看见沈母期待的目光,忽然明白了这顿饭的真正用意。
“谢谢阿姨,不过我最近工作太忙,暂时不考虑这些。”
沈母似乎有些失望,但很快又打起精神:“工作再忙,终身大事也不能耽误啊。你看知言表哥,和你同岁,孩子都会走路了。”
饭后,林晚照帮忙洗碗。沈母在一旁整理橱柜,轻声说:
“晚照,阿姨一直把你当亲生女儿看。有些话可能不中听,但阿姨是为你好。”她放下手中的碗碟,“你和知言...还是保持点距离比较好。”
林晚照的动作僵住了。
“那孩子最近往家里打电话,三句不离你。”沈母叹了口气,“他还小,不懂事。但你不一样,你该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水龙头哗哗地响着,林晚照盯着飞溅的水花,感到一阵窒息。
“阿姨,我和知言只是普通朋友。”
“最好是如此。”沈母的语气温和却坚定,“你们相差六岁,说出去都要被人笑话。况且,知言将来是要找个体面人家的姑娘,年纪相当,学历相配...”
后面的话林晚照没有再听进去。她只知道,自己和沈知言之间,隔着的不仅是太平洋,还有这些根深蒂固的观念。
那晚回到家,林晚照站在阳台上,望着远方的灯火。手机里,沈知言发来的消息还停留在下午:
“妈妈要是说了什么,别往心里去。”
她反复读着这句话,忽然意识到沈知言远比她想象的更加敏感。他早就预见了父母的反应,所以才一直保持着距离。
她拨通了他的电话。铃声响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是实验室熟悉的仪器声。
“晚照?”他的声音带着惊讶,“这么晚了还没睡?”
“想听听你的声音。”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妈妈今天...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重要的。”她轻声说,“只是想告诉你,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在这里。”
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林晚照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释然。是啊,为什么要被别人的眼光束缚?为什么要为尚未发生的困难退缩?
“晚照...”沈知言的声音有些沙哑,“我...”
“不用说什么。”她打断他,“做好你的研究,实现你的梦想。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会等着看你发光发热的那一天。”
挂断电话后,林晚照打开沈知言送她的星空投影仪。整个房间顿时被璀璨的星光填满,仿佛将宇宙搬到了眼前。
在星光的环绕中,她终于明白了什么是爱情——不是一时的冲动,而是明知前路艰难,却依然愿意等待的勇气。
而此刻,在加州的实验室里,沈知言放下手机,在白板上画下两个相互环绕的橘子。在它们之间,他添上一条虚线,在旁边写道:
“看似分离,实则相连。”
人生的道路上,总有太多的阻碍与考量。但真爱从来不是计算得失,而是在权衡一切后,依然选择相信。
对林晚照和沈知言而言,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而所有的阻力与考验,终将成为这份感情最好的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