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蚀纪元 第2章 献祭与信徒

像是有些嗔怪的语气，在责怪一个等了许久许久，等到令人有些伤心的挚友。

玲珑背在身后的双手相互摩擦，指背上还残留着这个男人抹去的眼泪，有些温热。

【完蛋，我真的想不起来他是谁。】

“那个...我们认识吗？”玲珑被他整这么一遭，心里甚至觉得有些虚心，心中默想【他到底是谁啊？怎么就把人家忘得一干二净呢！】

萧离并不作答，依旧笑着盯着玲珑细看。

玲珑被盯得脸有些发烫，将头向右一歪，双眉微蹙，不解地看向他。

注意到她的目光后，男人笑道：“萧离。”

“嗯？”

“我的名字。”

【哈哈...不记得，不认识，想不起来。】玲珑尬住。

“啊...我们，应该是....小时候在华国认识的,对吧？实在抱歉，小时候太早的事我记得不多。”玲珑道。【先蒙一个试试看吧，不对了再换。】

“不，比那还要早。”萧离的眼神中带着些落寞的神色，回道。

【能是多早？总不至于在出生之前就认识吧...】玲珑抬了抬眼皮。

“我.."玲珑面露难色，想说些什么，被萧离的声音打断。

“没关系的，我们可以重新认识。”萧离道。

“嗯。”玲珑点头肯定。

“我叫萧离，萧瑟的萧，不离的离。”萧离朝玲珑伸出右手，悬停在半空。

“我叫玲珑，姓和名都是王字旁。”玲珑伸出左手，接住了他悬在半空的等候。

“玲，珑”萧离默默念着二字。

“啊？原来你不知道我叫什么啊。”玲珑睁大眼睛看向萧离，质问道。

“啊哈哈..哈”尴尬的对象转移，萧离抓了抓头发笑道 “这不重要...不重要。”

玲珑还想继续问些什么，一道清脆空灵的声音从脑中传来，打破了短暂的平静。

“欢迎你们进入‘无法停下的船只’世界副本，参与角色已全部接入完毕，现在公布门内通关可知信息：在信仰号到达神迹的彼岸前，找到这艘船上可以离开这里的那扇门。”

“万能语言包已加载完毕，门内的故事，现在开始——”

这边脑中突兀的声响刚刚结束，现实中木门被敲响的声音就紧接着响起。

“咚咚咚。二位！船上马上就要举行祭典了，船长邀请你们一起过去参加。”一道稚嫩的青年声从木门外传来。

万能语言包开始发挥作用，青年说的是西语，但在玲珑和萧离听后，却能在脑中自动转化成带有少年口音，语速，声场的华语。

听到声音后，两人立刻警觉起来，玲珑将背部从木门上移开，转身朝向木门。萧离向前走了一步，和玲珑并列站着，一同快速地审视思考现在的局势情况。

“咚咚咚，二位？”门外的声音继续传来，像是一定要得到回复后才肯离开，誓不罢休的样子。

“知道了，我们回去的。”萧离试着用华语在屋内回复道。

门外的青年竟真的听懂回复了。

“好的，那请二位尽快赶到主甲板汇合。另外，二位的朋友们也会参加这次祭典。”语毕，木门外再次回归宁静。

看来这万能语言包不仅对他和玲珑这样的外来者有用，而是适用于这整个空间世界内的所有人。

两人转头，相视一望，萧离快速理解她想问的话，答道：“我跟你先后被拉入这里的时间差大概有八秒，在被拉入之前，我先是进入到了一个无限白色的空间内，在那里一共有八道不同的门被悬浮在空中，而我推开的是第一扇门，就是眼前这扇木门。推开门后就被拉了进来，按照脑子里的那道声音来说 ”萧离用食指点了点脑子继续道 ”这里，应该就是门内的世界。”

玲珑点了点头，认真分析道：“嗯...我们经历的出入并不算太大” 随后抬头看向萧离问道 “你怎么理解现在发生的一切？”

萧离摊了摊手，无奈耸肩道：“完全没有思路。不过那道声音既然说要找到离开的门，也就是说这里是能够出去的。但是，只找到门一定是不够的，记得那个声音说的什么吗？。”

萧离看向玲珑，二人齐声道：“可知信息。”

“没错，既然是可知信息，就说明一定还有线索没有公开，至于触发线索的条件是什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萧离分析道。

门外的声响逐渐大了起来，人流开始在走廊上移动，鞋子踩踏木地板的声响夹杂着一道道关门的吱呀声嘈杂地透过房门传进屋内，提醒着二人下一步的行动。

“走吧。”玲珑叹了口气，事到如今，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等出去之后再汇报给红联研究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吧。

“等下。”萧离叫住准备开门的玲珑，走向屋内的柜子里，拿出了一顶这个时代流行的男士船帽递给玲珑，解释道：“船上应该都是大男人，保险起见，你还是稍作伪装的好。”

这个房间内一共有两张小床，一个柜子和一个镜子，房内空间并不大但按照船上的空间来计算的话，也绝对不算小。玲珑观望着眼前房间的配置和一些不便宜的摆件推测，这里应该是客房，而她跟萧离应该是船上的来客。

玲珑看了看这顶灰棕色的帽子，又看了看自己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上的棕色西式套装。【得，还是配套的...】。

而萧离身上穿的则是一套深蓝色的西式套装，样式和玲珑身上穿的那件有些相像。

接过帽子后，玲珑快速将头发盘起，用帽子遮住长发，萧离又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了一个小的假胡子非要给玲珑带上。

“看吧看吧，多合适。”萧离一脸满意地看向镜子里的玲珑，玲珑摸了摸嘴上的胡子，有些新奇道：“还真是挺合适的，带上刚刚好。”

两人跟随在三五个船员身后到达主甲板后，只能站在甲板最靠海的边缘位置，前方的空地上占满了身材精瘦，肌肉紧实，穿着粗糙亚麻的赤脚船员。

他们被海风和烈日灼烤得黝黑，粗糙皱裂，嘴唇因盐分过度而干裂，瞳孔涣散无神，像是一群从海里爬出来，披着破布的生物，而非身心完整的人。

此刻烈日下翻涌的大海似乎不再如初见时那般美好惬意，在这群形如丧尸水鬼般的船员衬托下，大海成为了无情的杀手，在肆意虐杀着航行在他身体之上的两脚直立生物。

摧残他们的意志，磨灭生活的希望，淡化时间的概念，让一望无际的深海成为他们最后葬身的棺椁。

“来了，来了，船长来了。”

“要开始了！”

“终于要开始了，上一次举行五日祭典还是一个月之前...我真是无法忍受没有祭典的日子了！”

“是啊是啊！伟大的海神啊！您一定等候许久了吧！”

“.....”

甲板上四五十个船员激烈地讨论交谈着，眼神中的那份涣散忧郁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不明的兴奋，一股狂热的，要冲破理智的，占据身体的狂热。

顺着船员们的视线朝上望去，一个留着短络腮胡，身穿棉麻衬衫和皮裤皮靴，腰间佩戴宝刀的男人不苟言笑的站在甲板之上的船尾廊台之上，扫视着甲板上的所有人，神色肃穆。

“我亲爱的船员们！这是一个庄严的时刻！我们已经驶入了’南海‘！神迹...已经离我们不远了。”船长站在高处俯视着众人喊道。

“麦哲伦船长！麦哲伦船长！麦哲伦船长！麦...."甲板之上的人群高高地举起双臂，激情地朝他喊道。

“南海...麦哲伦...”玲珑喃喃自语，思绪着。

“如果这段历史的固有背景没有变动的话，那么他口中所说的南海指的就是太平洋。”萧离盯着在人群正上方的麦哲伦，有些惊讶地分析道。

“也就是说，现在他们的航行已经到达最关键的部分，即将驶向马六甲海峡，在那里发现并确证了地星是圆的这一理论假说。”玲珑接上萧离的话，推测道。

二人望向这一景象，很难将这样一艘有些荒唐的船只和伟岸的历史联系在一起。

“船员们！我们在上一站靠岸时迎来了四位新的朋友，他们都是在当地赫赫有名的富商，为我们提供了金钱和粮食，甚至为了和我们一起见证神迹，甘愿和我们一起承受在这苍茫大海上的艰辛。他们是我们的同行者，但更是我们的伙伴！”

“伙伴！伙伴！”甲板上的船员丧失理智般高喊着。

“所以，今天的祭典，我要邀请他们四位一同参加。”语毕，麦哲伦朝向甲板最靠近海域的左右两侧望去，分别点头示意。

朝正右侧的人群中望去，玲珑二人看到如他们一样，身穿华服的两个人，此刻也在望向他们。

“好了！现在我宣布，五日祭典的第一天，正式开始！”说完这句后，麦哲伦的嘴角渐渐扯动，接着露出牙齿，不自然地狂笑起来。

甲板上的四五十名船员也越来越兴奋，双目猩红，有节律地齐声喊道：“祭品！祭品！祭品！"

人群开始涌动，形成了环形包围状，在正中心露出了一个空地，等待着祭品的到来。在廊台下的过道里，副船长老杰克押送着一个年轻的男人从走廊的阴影里走出，来到烈日直射而下的环形空地中央。

那名被押送的年轻人嘴角完全干裂破开，结上了褐色的痂痕，身形羸弱，黝黑的皮肤下骨骼清晰分明地暴露出来，十分干瘦。

“你们好啊”

玲珑朝声音的来向看去，适才站在甲板另一端的两人在人群流动时趁机向玲珑二人移了过来。声音的主人是站在比较靠前位置的男生，年纪看起来是四人中最小的，目测只有十六七岁。

而站在他身后的另一个男人，年纪看起来比在场的三人都要大一些，长相不凡，西方骨东方皮，黑瞳黑发，应该是个混血，他深邃的黑瞳中带着忧郁疏离的味道。

那位年轻阳光的小伙子继续道：“在信仰号到达神迹的彼岸前...."语毕，小伙满脸期待地望向二人。将心中所想全写在了脸上，一览无余【快跟我对暗号】

“噗嗤”萧离笑了出来，望着面前这个年轻的傻大个，产生出想逗逗他的恶趣味。萧离装傻道；“你在说什么？我们听不懂唉。”

小伙面露难色，鞠躬道歉“抱歉打扰了”，转身准备逃走。却被身后的男人拉住，拽了回来。

“维奥大哥！他们不是！”年轻小伙儿小声喊道。

“....傻子。”维奥冷冷地吐槽道。

萧离仍在一旁偷笑。

“哎”玲珑叹了口气，将萧离一把推开，“你别逗他了。”对面前的两人回道：“找到可以离开的那扇门。”

“啊？你们知道啊！那为什么要骗我？”年轻小伙人畜无害地问道。

“。。。”三人都懒的回答他。

“我是萧离，她是玲珑。”萧离简单朝两人介绍道。

“我叫安东，我身边这位帅气的大哥呢，叫维奥。”安东也跟着介绍道。

“萧离大哥，你跟玲珑姐姐是在原世界就认识吗？你们看起来很熟唉。”安东问道。

“对啊。我们很熟的。”萧离面色不改的继续骗道。

【明明才认识不到半个小时而已...】玲珑无语。

“喂。”维奥出声道，“看那边”，用手指向了三点钟方向，那是人群围绕的正中心的方向。站在环形最内圈的一个白发老者，正面目猩红，龇牙咧嘴地狂笑，手中拿着一把有红钻石镶嵌的宝刀。

众人沿着所指的方向望去，那名老者将宝刀举过头顶，随后用力砍下，一道干哑撕裂的吼叫声伴随着鲜血大量向外喷涌的画面直直地冲击着四人。

而那把宝刀的主人已经从廊台之上走下，静静地站立在那位疯狂的老者身边，笑道：“海神一定会满意这次献祭的。”

包围在四周的人群此起彼伏地欢呼着，争先抢去地想要做下一个“献祭人”，来完成这场给海神献祭的仪式。

麦哲伦将那把短刀一个个递给这群疯狂的信徒，任由他们对甲板上的“祭品”施虐。每一次的短刀刺入，麦哲伦都会象征性地夸奖船员。

“嗯，好样的！”麦哲伦鼓掌笑道。

“做的太棒了！”麦哲伦赞赏地拍了拍那人的背。

“你真是天生的献祭人！海神一定会默默护佑你的！”麦哲伦趴在另一个人的肩颈边轻声耳语道。

甲板上的狂欢在极致的热烈中，骤然滑向一种令人骨髓发冷的死寂。

那不再是人类庆祝的声音，而是沉沦于深海信仰的怪物们，在血与肉的祭礼中发出的餍足嘶鸣。

环形人群的中心，那名羸弱的年轻船员已不成人形，鲜血浸透了干燥的木板，蜿蜒流淌，像一幅亵渎神明的抽象画。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混杂着海水的咸腥和船员们身上积年的汗臭，形成一种足以让胃袋翻江倒海的诡异气味。

安东的身体在剧烈颤抖，他死死攥着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脸色惨白如纸。他想呕吐，但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只能发出嗬嗬的、濒死般的抽气声。

维奥不动声色地挪了半步，用身体挡住了他大部分视线，但那浓郁的血腥味和画面带来的冲击，早已刻入脑海。

“下一个！”副船长老杰克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狂热。他浑浊的眼睛扫过人群，最终，落在了穿着格格不入的四人身上。“尊贵的客人们，该你们了，向海神展示你们的诚意！”

这把镶嵌了红宝石的短刀已经沾满了鲜血，在烈阳的反射下，血染的短刀甚至比华贵的宝石还要鲜亮。刀被一个眼神空洞的船员递到了玲珑面前。刀柄滑腻，带着生命的余温，却又冰冷刺骨。

玲珑的指尖微微发凉。她在蓝联执行过无数危险任务，但如此原始、野蛮、以集体癫狂为背景的虐杀，依然冲击着她的神经。

“为什么…”安东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哭腔，微弱却尖锐，“为什么要这样？海神…海神到底是什么？需要这样去做！”那名被虐杀的年轻人看起来和安东的年纪差不多，却在还要长个的年纪被残忍的结束了生命。

“住口，小子！”副船长老杰克呵斥道，“海神是这片‘南海’的主宰！是他的意志，让风暴平息，让暗流指引方向！没有海神的庇佑，我们早就葬身鱼腹，永远迷失在这无边的绝望之海！” 紧接着，老杰克展开双臂朝向众人喊道 “海神终将指引我们抵达神迹的彼岸！”

“海神终将指引我们抵达神迹的彼岸！”船员们跟着齐声道，眼神中充满了信仰与希望。

麦哲伦船长走了过来，他的皮靴踩在血泊中，发出轻微的“啪嗒”声。他脸上那不自然的狂笑已经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近乎殉道者的肃穆。

“年轻人，你来自富庶的陆地，不懂大海的威严与恩赐。”他的声音低沉，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我们航行在此，寻找世界的终极神迹，这是凡人挑战神之领域的壮举。海神，是我们必须取悦的存在。献上祭品，奉上忠诚，祂才会为我们拨开迷雾，指引通往彼岸的道路。”

他指向茫茫大海，目光狂热：“看看这无尽的海水！它是希望，也是坟墓！唯有海神，能让我们穿越这片神灵的领域！”

“好了。该你们动手了，展现出你们的诚意吧。”麦哲伦望向四人，沉声道。

玲珑看着这把递到她眼前的短刀，又看了眼甲板正中央那已经不成人形的□□，血腥气不断直冲鼻腔。身前的船员不耐烦的晃了晃手中的刀，逼迫着玲珑接下。

虽然她从红联那里接下过很多秘密暗杀的任务，但她接任务做事有一条准则，绝不滥杀无辜。任务涉及政治暗杀阴谋，高层人士私人恩怨的任务她绝对不碰。

【他已经死了...】玲珑自语道【即便如此，也做不到在一具还有温度的尸体上挥刀。】

“我先来。”萧离走上前，准备从船员手里接过短刀。

“喂。”船员眼神空洞但杀意丝毫不减，朝萧离警告道“我给的人是他，不是你。”船员将短刀向回收。

“呵”萧离有些被气笑，神色阴郁地俯视这名比他矮了一个头的船员，双眼中不怒自威地透露着警告。

感受到萧离臂膀上逐渐凸起的青筋和压抑的怒气，玲珑长呼一口气，拍了拍萧离，随后从船员手中接过刀，将声线压低，道”我来吧。”

【这不是该犹豫的时刻，现在，只能动手。】玲珑警示自己道。

萧离心中虽然还是担忧，但面对她的决定仍旧选择绝对的信任，神色再次冷静下来，紧跟在玲珑的身后。

她朝着瘫在甲板上已经不成人形的肉块走去，血腥气不断直冲鼻腔。如今盲目的反抗此刻毫无意义，只会让他们四人立刻成为船上所有人的众矢之的，甚至成为新的“祭品”。活下去，找到门，离开这里，这是唯一的目标。

“只要上了信仰号这艘船的人，就需要通过祭典向伟大的海神献上祝福，才成为我们真正的伙伴!”麦哲伦站在前方正中央朝玲珑道。

“我明白。”玲珑开口，朝麦哲伦说道，模仿着男性的声线，“入乡随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