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临 第247章 倒流

那位母亲随着攻势缓缓后退，然后到了自己小孩面前。看着他和自己如出一辙的金色眸子，她露出笑靥。

“你要先去外面探路咯。”她灵力注入，点亮了孩子身下的阵法。

“我不想——”孩子轻声哭泣，“母亲会……”

孩子已经感觉到了母亲的终局。

她只是微微摇头：“没事的。或许我还能活下来呢？那我会来找你的。你一定要好好的。”

然后母亲摸着孩子挂在胸前的月光石，然后将它掖进他的衣裳之中。

“礼鹤，这枚月光石一定要保护好，那是我们的信物，记忆的介质，它会照亮黑暗中迷途之人。”

或许是有所感应，在前方作战的木礼鹤也转过头来，然后他看到那个黑发的孩子被阵法破开的空间送出，黑荆棘伤害了它的皮肤，却没能吸食他的血脉，未能留下他的性命。

孩子面前的雪知明露出了最后的微笑。手中灵力在启动阵法之后再也不能支撑抵挡面前的暗荆。

“照亮我、我们，走向真正的——”

然后是血肉被荆棘刺穿的声音，话语戛然而止。

鲜血在离他很远的地方绽开，他却觉得很近。

他的心中有了猜测。之前所烦恼的一切似乎有了谜底。

深吸一口气，海东青化作的长枪扬起。

他还不能继续分心思考。这里还需要他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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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是残酷的。还好，战斗终有尽头。

“足够了。”

随着时暮冷静的声音落下，地面一震，蓝白色的光焰覆盖了整片大地。七彩色的光芒开始出现在光焰之外，暗荆如同被剥离一般缓缓收缩、下沉，直至消失不见。

霁月之城产生巨大的波荡，而后渐渐趋于平稳。

“我们……成功了。”

成功将霁月之城放逐在时间罅隙中。虽然离开了大陆，但是终究是有人幸存了下来。

战斗中丧生的其他族人，他们的牺牲保全了这片空间的安宁。

只是这片城池已经在这场战斗中受损严重，离开了飞月大陆之后，这片空间是就此稳定，还是剧烈动荡？仍旧是未知数。

木礼鹤的精神力沉入月光石中。他又能感受到离开的那道“门”的存在了。

但他还未曾离去。他还在等一个答案。他心中的猜测还需要一个回答。而他知道谁能为他作答。

而后，他的视野被七彩色的光流覆盖，最终覆盖全身。那些光流朝身前飞去。

“你的猜测是正确的。”神秘的女声在木礼鹤耳畔响起，空灵而淡漠。

这声音他曾听过。在他刚进入时间罅隙穿过那扇光门的时候，这声音也曾在他耳边出现。

当时她说的：“该说什么呢，欢迎……回来？”

眼前一变，仍然是站在地面，而天际之上，银月高悬，淡淡的月光倾洒下来。

——极夜的霁月之城。

但所在的城中尽数崩塌，只剩残垣断壁。

在废墟之上，金色的光芒如同优昙婆罗花绽开，其中身影出现，晴空蓝的头发，眼眸是一蓝一金，面庞比之前的时暮更加成熟，有一种历经沧桑的韵味。金色的时间之力为她披上一层薄薄的金纱。

现任时间之主，时暮。

她温和地注视着木礼鹤，他也注视回去：“我在穿越时间罅隙的时候，意外回到了二十年前是吗。”

疑问的话，却是陈述表达。

时暮微微一笑，颔首，同意了他的说法：“你本来应该直接到达这里，但是时间的波折让你到达了二十年前还未成为废墟的霁月之城。而当时霁月之城其实还在飞月大陆之上。至于你的回去……”

“这是命运的定数。”

“这里过去了很久。不过还好，我还记得你。”时暮抿唇。

木礼鹤思考。或许是时间罅隙的时间不对等。外界过去二十年，这里已经过去很久很久，直到变成这样的废墟。

而时暮因为失去了月光石，记得过去的方式只能凭借自己强行记忆。

“能被记得也算是我的荣幸吧。”木礼鹤低声道。毕竟过去了那么久，还能被记住。

时暮听到这句话，也是轻叹一声。

“这里确实过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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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到烬已经老去，时暮甚至连他的模样都要记不清楚。因为时间的罅隙中，她为了守护这片净土，失去了太多。

时获得了时间之主的力量，可以帮烬扛过天劫，又将世界剥离到时间罅隙，烬不会遭遇灾祸死去。

但烬终归只是带兽特性的人，而不是神，不可能获得永生，无法陪时到最后。

何况拥有兽的特性……这片大陆，兽成为神的难度，比单纯的人类大多了。

就算兽能为他带来更为长久的寿命，但也只是延长分别之时。

长生种在永生者面前也变成了短小寿命的生灵，此时狐狸渐渐明白那些人类看待他的感受。

或许这个结局在一开始烬答应上一任时间之主的时候就已注定。但如果不答应……烬的人类余生也会在失去时暮的无尽懊悔中度过。

他到底还是低估了自己在时心中的重要性。

他想救她一世平安，却未预料到这竟然是她那无尽一生的开始。

时暮愣愣地望着永不消逝的月亮。

“而我能做的只有。”

“记住你，然后活下去。”

她是不死之身，在往后无尽的生命长河中，她将守着他们占比可能不到百分之一的回忆度过每个孤独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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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的已经过去，而我们要展望未来。你还有事情等待你完成。”时暮轻声对木礼鹤说到。

木礼鹤知晓了时暮和烬他们最后的结局，也只能一声叹息。

“你一直寻找的聚灵之法，在时间之主手中。”她说，“我现在可以将此物给你了。”

“在此之前……”

“在霁月之城离开飞月大陆之后，因为暂时未解的原因，月光石会受到压制，记忆的功能被封住很多，导致你无法回忆起来以前的事情。这个压制会随着你灵力增加逐步降低。”

“你救了过去的自己，也救了这片霁月之城。你的拼搏为你自己博得了离开之前饱受暗荆灾变的地方，虽然浑身带伤，但是去往了外界。”

“此时，你所做的一切，符合时间之主的交易条件。”

“我可以将你这个压制降低，你会回忆起来很多东西。”

时暮挥手，天上月亮更加皎洁，洒下更亮的月光。这片废墟出现一片片光点。

她说：“这是霁月之城留下的月华，来自每一个族人的希望——希望终有一日，我们能离开暗荆的迫害回到故土，就算他们已经逝去，但这份希望仍在。”

“这些月华可以加深你的修为，同时你完成那什么雅典娜的神考……”

时暮对上木礼鹤金黄色的眸子。那双眼睛里面有对往事的好奇，也有对未知的恐惧。毕竟他已经猜到一些。但随后这些情绪全部转化为坚定。

“你这番模样我见过好多次了。”她笑，“‘我们’，都希望你能走到最后的结局。”

月华靠近少年的身边，然后缓缓融入。

木礼鹤感受到自己的丹田微微发热，经脉如同被熨烫一般舒适，灵力以一种缓慢而稳定的态势增长。

“找到聚灵之法的路径，了解自身的身世，并且形成回环。奖励灵力——”雅典娜的声音也在他耳边响起。

“得到了这些灵力，加上月华的灵力，应该足够揭开需要的记忆了。”雅典娜轻笑，然后不再言语。

木礼鹤只觉得脑海中如同一片迷雾般的记忆也被渐渐擦开。

原本不知道的小时候的事情也出现在脑海中。

他是羽支少族长羽千翔和雪支三公主雪知明的孩子，他回忆起来了他们的容貌，和在霁月之城中看到的别无二致。

遗传了父亲的黑发与母亲的金眸。取名为羽礼鹤，希望他知书达礼，鹤鸣九皋。鹤乃瑞鸟，祥瑞之兆，父母自然也是如此期望孩子平安喜乐。

可惜天不如人愿，暗荆灾祸来袭，家破人亡，母亲在他胸口放入了对暗荆阵法，然后将生的希望留给了孩子，自己被暗荆刺穿。

那是一道随机传送法术，而他出去之后，浑身是伤的他被随机传送到了之蓝村。母亲希望他能去一个安全的地方，于是他到了一个宁静祥和，离深渊有所距离的村落。

他落在一棵树下，被村民们救治，然后存活下来，茁壮成长。由于发现在树木旁边，取姓为木。而当有人问起他的名字，他说：“礼鹤。”

月光石的记忆被外界压制，而他只记得这个名字。

——于是便有了木礼鹤。

木礼鹤还没到能参加洗礼的年纪，自然没有灵态。若不是月知道办法开启了灵态，他现在应该还只是个在村里面的普通人，也没办法明白自己的身世。

当然，这样也会平安的，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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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木礼鹤的记忆解开，聚灵之法已然浮现在他脑海之中。

原来……很多事情都命中注定。

当年小海东青献出自己的修为，让木礼鹤抵达烁阶，自己的肉身化为光点，只有晶核咕噜噜滚去裂开的缝隙之中。而在那之后，那个晶核应该是被神级锻造师诺尔拿去，锻造成了镇星。最后镇星兜兜转转回到了自己手中。

驯服镇星的时候，先是严峻，后来亲昵，是因为留在里面的小海东青认出来他是曾经并肩作战的那个人，就算现在还过于稚嫩。

“海东青啊，你是那翱翔的鹰，应当追逐天际。”

离开了过去，镇星又能重新被召唤在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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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很多……他知道了好多东西，在脑海里面已经贯穿成一条线。以前在月光石得到的奇怪的闪回，此刻都明晓了意义。

他身上已经积攒了太多人的希望。

既然如此，那便走向最后吧。

“祝你这次顺利。”时暮浅笑。

“会的。”木礼鹤眼神深邃，“我们终会杀死暗荆，回到故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