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保密,因为这件事暂时还不能讲出去,所以我没和任何人说。”胥时谦只是瞬间失神,很快又回到那个运筹帷幄的模样:“我在被解救出来后就晕到了,警察局那边也一直没去沟通过,你还知道些什么,可以和我说说。”
孙笑笑嘴角微勾,“也不知道啥,咱也没那么八卦。”
“没事,不是八卦,是帮我,至少人家谁帮助过我,我要弄清楚,感谢人家。”胥时谦也笑笑。
“警察还好,这是他们的职责,其实主要功劳说还是小宴,是他先找到劫匪,”孙笑笑小声说:“听说他徒手打废了几个,警察才到。”
对,劫匪不止一个,他们兵分两车,事后,按正常的流程,警察也应该上门来录口供,胥时谦在医院时还随口抱怨了句:要是他们不找他录口供就好了。
当时,宴空山还问他是不是不想回忆这件事,而后,他出去打了个电话,回来就说他去警局代录口供。
宴空山——他记得在海边那晚,这个名字就和寒冷一起渗骨,他一直幻想着,这人踩着云彩前来救自己。
幻想得太真切,以至于现实与梦境的边界渐渐模糊——
直到他重新见到光,看到的并不是期盼中的那张脸,那一刻,真的很失落。
拉开回忆帘幕,胥时谦还是想到,医院睁开眼时,看到宴空山的手部关节确实有伤口。
原来,他也去救了自己,那些在心理一遍遍的呐喊。宴空山全都听见了。
胥时谦的心像是被什么狠狠一击,瘀积很久的角落的得到疏通,希望带来的失落感,被一种汹涌的感动所填满。
宴空山说喜欢他时,除了震惊,还有划过一丝#我最希望你出现,你却没有出现#的失望。
现在全被填满了!
胥时谦努力控制着自己上扬的嘴角,他转向孙笑笑,语气如常地交代:“你约下那个客户,来行里。”
等孙笑笑走后,胥时谦给宴空山发了条微信
【你人呢?】
宴空山撑着车窗,给关炎看手机屏幕,“瞧瞧,微信来了,他现在一刻都离不开我了。”
关炎:“……兄弟,你醒醒,是你一刻也离不开他好吗,我们三个是有多久没聚了?”
宴空山嘿嘿笑着,“快了,到时候带我老婆一起。”
关炎白了他一眼,“宴浦哥正式回来上班了,集团决定把新产业,让他管理,你真的准备这样了。”
“不,我改变主意了,”宴空山眼神深沉,“这段时间找个机会和我们家行长说,如果上次我有宴家关系,就不会让他受那么大委屈。”
关炎:“这就对了,虽然你恋爱脑归恋爱脑,确实是得站在一定高度,才能让的爱情之花盛开不是,其实一开始你就应该以甲方爸爸的身份把他拿下。”
“开什么玩笑,你觉得他见过的金主少吗?以我爸的身体素质,等我成为晏家掌舵者,我们行长已经是孩子他爸了。”宴空山直起身,用两根手指夹着票,扬了扬,“谢了,兄弟,过了阵我和巢佐约个时间,咱三好好聚聚。”
关炎乐了,“带上你老婆,是吧。”
跑车“轰”的一声油门消失在路的尽头,宴空山低头对着手机打字
【周五能约你去看演唱会吗?我的胥行长】
【是你最喜欢的明星演唱会】
胥时谦嚼着嘴里的青菜,回了条信息
【周五已经有安排了】
【谢谢宴总,我们再约…】
宴浦盯着手机屏幕,这是他活了三十几年,第一次,有人拒绝他亲自邀请,他挑了挑眉,把胥时谦的名片给身边助理。
“要他全部资料,今天下班前。”
宴空山也盯着手机屏幕,原本以为胥时谦会拒绝,毕竟以往他不是要加班,就是要应酬。
想着这次两周没上班,堆积的事也不少,他打了一肚子草稿,看怎么把人哄去放松下,结果人家爽快答应。
倒让宴空山受宠若惊起来。
——
宴空山放完款后,回了趟宴家,奶奶说两周没看到孙子,也开始闹着让他辞职。
“现在不能辞职,过段时间,不用奶奶提醒,我也一定会回家来帮老宴。”
宴空山搀扶着老太太在温室赏花。
透明温室门口,有两颗风铃木,此刻正花球璀璨,如烟如霞。
小时候,宴空山很讨厌这两颗树,因为它们总是掉花瓣,有时候来温室捉迷藏,被这粉紫打了一身。
但今天,盛开在寒意里的温粉,让他忍不住想到胥时谦,那人的气质,意外的融入这画景。
“奶奶,这花好美,您站下面,我拍两张。”
宴奶奶边往花团中走去,边笑骂道:“以前这两颗树可没少遭你骂,我一老太婆,有啥好拍的。”
“当然好拍,您比花更美。”
“就你会说话,”宴奶奶摆了两个姿势,就不愿意拍了,“你哥说,你为了个人,才去的上班,我怎么那么相信你哥的话呢?”
宴空山牵过老太太的手,撇嘴道:“奶奶就是偏心嘛,宴浦说什么您都信,我说什么,您都怀疑。”
宴奶奶和蔼笑道:“怎么会,奶奶想知道是哪家姑娘,能让我孙子这么上心。”
“哪家姑娘都没有我奶奶漂亮,所以呢,一般人我看不上的。”宴空山扶着老太太往温室中心走去,那靠窗的位置,摆了套碳炉。
管家和王妈早就把炉火和食材准备好了,他们跟着胥奶奶几十年,早就把对方的喜恶摸的透透的,知道老太太今天心情好,格外准备点梅子酒。
炉火烧得很旺,祖孙两围着炉边坐着,茶的香、酒的淳还有花的香,交织在一起,在空气中飞舞,火炉上热气腾腾,让人误以为外面的冬已经过去。
“空山少爷,这是王妈刚煮的花生,这下烤得差不多了,您尝尝。”
宴空山从炉边上拿了颗花生,王妈要来剥壳,被他制止,这玩意儿,好像胥时谦喜欢吃。
一剥开,里面蹦出几颗圆鼓鼓的花生仁,宴空山递到宴老太太嘴边,“奶奶,尝尝。”
宴老太太笑得眉眼弯弯,“奶奶牙齿都磕不动了,你自己吃。”
宴空山愣了片刻,这么快的吗?
小时候奶奶和爷爷两人,每到下雪冬日,会在这里煮茶,看雪。
奶奶是南方人,喜欢各种从土里长出的鲜花,爷爷特意在这里建了个暖棚,但奶奶似乎比爷爷还要忙,爷爷在世时,每年只有冬至时,两位老人才会放下繁忙,叫上儿孙,守在这小小火炉子旁,观花赏月。
后来,爷爷去世了,奶奶比以前更忙,但每到冬日,奶奶待在这里的时间变长了。
孩子们会围在这里吃橘子坚果啥的,寻常普通人家的小食,花生,瓜子,开心果等是奶奶最爱。
这么快奶奶就嚼不动了,时光流逝,同时带走了奶奶的小确幸。
“奶奶,”宴空山拉过奶奶的手,“要不,我一辈子不结婚,陪您好不好。”
奶奶被梅子酒呛了一口,掩面咳嗽,管家急忙倒水。
“衰崽,你在说什么?”宴奶奶做势要揍他,“奶奶是黄土埋脖的人,你陪我陪到几时?”
宴空山也给自己倒了杯梅子酒,忧伤地说:“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我觉得太累了。”
宴奶奶停住咳,“那就不要管喜不喜欢了,奶奶给你介绍,什么样的女孩,只要你开口。”
“可是,奶奶…我好难受,如果他要同意我,我一定会好好回家上班,一天不耽误。”宴空山作心疼状,“不只是他不同意,您儿子儿媳妇肯定也不会同意的。”
宴奶奶来了兴致,“什么样的孩子,让你稀罕成这样?”
“当初就是他让我好好学习,我才痛下决心改头换面……”
宴奶奶:“哟,那是个好孩子。”
宴空山:“他是清北毕业的。”
宴奶奶:“那孩子有才,难怪人家看不上你。”
宴空山:“不是,他主要嫌弃我是个男人。”
“?”宴奶奶愣了愣,“嫌弃什么?”
宴空山声音闷闷的,“嫌弃您孙子,是个男人呐!”
宴奶奶看了看管家和王妈,“这孩子……不喜欢男人啊?”
“奶奶啊,我想去变性!!!”宴空山拿起宴奶奶的手,往自己脸上贴,干嚎道。
虽说,孙子在奶奶眼中永远是孙子,可被这么大个孙子撒娇打滚,奶奶总有种无法消化的感觉。
宴奶奶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孙子,拿出谈判桌的气势,“打起精神来,你去变性,人就会喜欢你了吗?”
“有宴家给你背书,人家都明确表达不喜欢你,证明不是个贪财之人;普通家庭孩子上清北,怎么着也得是个状元,定是聪明之人;以性别的理由拒绝你,是害怕伤害你,是个善良的人。”
“……乖孙,你在奶奶眼中是最优秀的男人。”宴奶奶叹了口气,摸了摸宴空山蓬松的发,“一个真的爱你,又和你有缘分的人,不会在意你的性别的。”
宴空山从宴奶奶手中挣脱出来,两眼放光,“真的吗?”
“真的,年龄越大,你就会发现,这世界上能让人幸福的事,往往不需要花钱。”宴奶奶见孙子这般,也有些难受,“需要的话,可以让奶奶去帮你聊一下,可能那孩子对我孙儿还不太了解。”
宴空山“嗯”了一声,“奶奶,您真是世界上最好的奶奶,您肯定不会嫌弃他也是个男人的。”
宴奶奶:“………”
最后,宴空山是被他们家的安保队长给赶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