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傻,挺好的。”顾墨还在踢皮球,事到如今还是不想把自己短命的事实告诉顾白。
告诉他又能怎么样的,顾白又能为自己做什么呢,顾白什么也做不了,也帮不了自己,他只会着急难受。
那为什么还要告诉他呢,没意义,没有任何意义。长痛还是短痛哪个更好,顾墨还是知道的。
顾墨始终觉得自己和顾白虽然从小一起长大,但是他们始终是个独立的个体,总是要分道扬镳的。
既然要分开就不要留恋太多,告诉顾白自己活不久的事实,只会像个钝刀子磨肉一样,你不知道明天等待的是否是一具尸体还是温暖的臂弯。
“好,我相信哥,哥只是感冒发炎了。”
拙劣的谎言依旧有人选择相信。
“哥,你的药呢。”顾白凑到顾墨的耳旁说着,双手慢慢收紧环着顾墨,力道不轻不重,想要用力却怕身下的人受伤。
顾白向下靠得太近了,鼻尖散发的热气不断拍打在顾墨耳旁。
一次,两次,热气拍打着顾墨的耳朵。只是一个简单的呼吸声,却在alpha的耳中不断放大,好吵,好痒。
耳朵慢慢变红,被温热的气体显出一层淡红色,痒得顾墨实在受不了,侧头躲过顾白的位置。
“嗯,刚刚已经用了,你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
顾墨就这么躺在顾白怀里,画面有些不太美好,一个alpha现在正蜷缩在omega的怀里。
舒服,舒服到顾墨就想这么躺着,一直躺到自己的死期来临。
温和的雪松味久久不肯离去,长久留存在顾墨的鼻尖。
顾墨头一次心生堕落的想法,就这样吧,躺着别起来了,现在才猛然发现躺平原来是这么舒服的,自己养的傻弟弟终于可以让自己依靠一会儿了。
人在温暖安逸的环境中最是容易滋养幻想,此刻的顾墨就在幻想中。
他想顾白以后会是什么样的,长大成人后会是什么样的人,会变厉害吗,会有人喜欢他吗。
顾墨感觉自己的想象力欠佳,他想象不出来以后的顾白是什么样的,很想看看,可惜自己没机会。
曾经作为一个坚定不移的唯物主义者,现如今却在妄想自己死后变成鬼了是不是就能来看他那个傻弟弟了。
“顾白,早点长大。”话说得很小,小到即使两个人离的很近,还是很难听清楚。
顾墨给自己买了一笔保险,金额说不上多么大,但足以在市中区买上一个尚好的房子。
受益人写的顾白。
早点长大,长大了你就有属于你自己的家,不用寄人篱下,不用看别人的脸色。
顾墨能为顾白做的也很少,少到只有一套房子,那套房子是他唯一能给顾白留的底气。
混得好的话,偶尔回来看看这套房子,也就当纪念纪念他这个短命的哥。
混得差那就回来,他给顾白买的房期终身有效。
无论哪种顾白都至少有一个稳固的家。下雨了他找得到回家的路。
omega的听力或许算不上多好,但面对的人不一样,身心的感受自然也不同。有的omega在面对特殊的人的时候,他们会放大外界的触感,变得格外敏感。
正如他们此刻。
顾白就算没听清楚,看只要看着顾墨唇齿的开合,大脑自然而然地会脑补出他的话。
浑然天成,没人教他。
“嗯。”顾白听到了。
他在回应着。
顾墨没注意顾白的状态,怀里的温度让他留恋,大脑不想思考。
他们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只知道天黑了下来。
这种状况在他们身上经常发生,有时候两个人待在一起就是容易忽视时间的流逝,稍不注意半天都过完了。
虽然顾墨还是不想起来,但是也没办法,必须要起来收拾明天去学校的行李。
“我休息好了,起来收拾下明天开学的行李吧。”
顾墨终于舍得起来了,他不是一个喜欢依靠别人的人,从小顾墨给自己灌输的思想就是你永远只能依靠自己,出自己以为的任何人都不可靠。
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
但今天的顾墨发现他的确有些不一样了,没有谁能一直强大下去,再优秀的人也会有脆弱的一面。
顾墨想,偶尔依靠一下别人应该也没什么吧。
算了,死者为大,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顾墨起身离开,看着顾白还保持着那个半跪着环住自己的姿势,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一般。
“咳,起来了,顾白。”顾白催促着他,现在才发现顾白是半跪着让自己靠着的。
也不知道跪这么久膝盖有没有伤到。
没等顾墨细想,一个动做止住了顾墨的思考。
“好。”
顾白起身抱住了顾墨,其实从起身到拥抱这个动作并不迅速,相反,他是缓慢的。
他留给了顾墨思考要不要把他推开的时间。
顾白抱住顾墨的力气不大,轻轻的,虚搭在他的肩上。只要顾墨不愿,用不了什么力气就能推开。
可顾墨没有动作,没有迎合,也没有抗拒。
“我腿麻了,哥,你让我靠会儿呗。”
不知道是不是顾墨的错觉,他好像听到顾白说话的时候带着一点哭腔,但之后又很快地调整好了。
顾墨低下头像看顾白的样子,可顾白没有给他机会,头严严实实的埋在顾墨的肩上。
“好了,腿不麻了。收拾行李去了。”
顾白起身很决绝,没有再多余地靠在顾墨身上赖着不走,脸上带着笑走上楼。
“哥,我的东西有点多,我得快点了。”
挥挥手头也不会的走了。
哥说过他不喜欢他哭,哭是懦弱的表现,他以后会成为很优秀的人,首先摒弃的就是无能的哭泣。
但他真的快忍不住了,他感受到了顾墨也许会在某一天离开自己,他不傻,他感受得到。
我得快点走,不能把自己这么狼狈的一面展现在哥的面前。
顾墨看着他走这么快,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什么东西在背后追他。低头望了望自己的肩。
一摊湿湿的液体打湿了他的衣服。
顾墨看着它似水也似眼泪。
“顾白,你鼻涕擦在我衣服上面了。”顾墨打趣着向顾白说到,语气就像是对待好兄弟一样的开着玩笑。
楼上的人也停下了动作,只是还是不肯回头。
“哈哈哈,应该是空调开得太冷了。”
话说完就跑进自己的卧室。
夜里,凌晨一点半,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顾白又在梦游了。
但这次不单只是微弱的撞门声,还带着一丝委屈的呓语。
开还是不开,这是一个问题。上次开门就给了顾墨深刻的教训。
顾墨还是下了床,走进门却没有开,一只手扶在门前。
他不打算给顾白开门。
有些教训吃一次就够了。
虽然不想让顾白烦着自己,但自己夜里反正也睡不着。还不如“逗逗”顾白。
“你在哭什么。”顾墨对着门缝说着。
此刻门外的人听见了声音也有所回应,只是顾墨实在听不清,因为顾白总是在呓语,话说得肯定不如清醒是那么清楚。
可顾墨并没有放弃,有些话只能在头脑不清楚时才说得出口。
“顾白,告诉我,你在哭什么。”
顾墨一遍又一遍引导着他,直到顾白给了一个还算清楚的回答。
“...b..bu不走..哥..”
不问还好,一问顾白就开始控制不住的想开门,亦有今天暴力拆卸厕所门的感觉。
“冷静,顾白,别动。”
顾墨赶紧控制住顾白,门坏一个就行了,要是把他的卧室门再给拆了,顾墨真是没招了。
“跟着我说,我自己一个人也能过好生活。”
熟悉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可这次是他不想听话了。
他不想,他过不好。
顾白并没有照着顾墨说的话重复着。
顾墨的想法也很快的失败了。本想着趁顾梦游大脑不清醒的时候给他洗脑,没想到顾白还挺倔。
不过没关系,总会有机会的。
“顾白,以后不要再轻易地在别人面前哭,在他人面前展示你的弱点。”
门外的人很久没有再发出声音,久到以为顾白已经靠在门边彻底睡着了。
“哥,你不是别人....”
话语清楚肯定,就像顾白清醒了一样,听不出丝毫睡意。
顾墨不明白,人与人就是个体存在,除了自己就是别人。
他们是独立的,没有任何联系的个体。
就像病痛只会折磨自己,不会传达到顾白身上。
所以顾白不会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