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顾墨很急,但他也明白有些时候不能操之过急,要想改变一个人的性格不是件容易的事,他得温水煮青蛙。
“行了,收拾下你的行李,我们明天要去上学了。”顾墨心知一口吃不成大胖子,也就没有再说顾白了,拿起一张纸让顾白自己擦擦鼻涕。
“我们?哥,你也要去吗。”
顾白从未料想到有一天顾墨会和自己一起去上学,自从他有记忆时顾墨就很少上学了,一直呆在家里不愿出门,到最后彻底辍学。
虽然很早就辍学了,但顾墨的学习从未停止,他读书,读电视,会看顾白的课本,用尽一切努力打破顾永志给他设下的牢笼,竭尽全力获得知识,曾经的他以为还有时间去好好地看世界。
顾白只以为顾墨是不愿出门,他不知道的是顾墨不是不愿,是不能。
他出不去,他被困在这角落一隅,每当顾墨提议想出去读书时,顾永志总会加倍的用注射器打进他的腺体。
“你出去就是给我丢脸。”
一针又一针的液体流进顾墨的身体里,血液,骨髓。久而久之他也不说了,也不出去了,待在他的卧室里就这么安静地看着外面的世界。
顾白不知道顾墨的这些事,就算问了顾墨也不会说。顾墨不说他就不问,一种微妙的边界。
他们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顾墨以前很讨厌顾白,凭什么他能出去好好读书,凭什么他能有自由,自己要被困在这里。
凭什么
这三个字曾经不断地游荡在自己的头脑中,后来也明白了哪有什么凭什么,无非是自己是个“劣等”alpha,自然是比不过生下来就是与众不同的3Somega的。
他应该明白的,也必须明白的。
人生下来就分为三六九等,所谓人人平等只是喊喊口号罢了,谁信谁输。
越是高等的人得到的待遇越是不同。
同在屋檐下,他怎么能不比较,顾墨自认为他不是什么翩翩公子,也心怀不了天下,自然做不了宽容大方的人。
可他那傻乎乎的弟弟好像天生就缺根筋似的,每次放完学回来就偷偷给自己带好吃的东西,自己都舍不得吃。
有一次他还记得自己腺体实在是疼得整晚整晚睡不着觉,躲在被子里忍住尽量不发出声音,可是他太疼了,忍了很久还是有几声发了出来。
过不了多久门外就想起敲门声,小小的顾白右手拿着热水,左手拿着止疼药就这么端在顾墨面前。
顾墨感觉有些好笑,他知道他的哥哥很讨厌他吗,热脸贴冷屁股。
把顾白手上的药吃了后一把把门关住,一声道谢也没有,他以为这就是表明了自己不待见顾白的明显的表现。
结果他的傻弟弟还因为顾墨吃了自己送的药而沾沾自喜,之后还更加殷勤地出现在顾墨的视线里。
果然和这种“傻人”置气就是没有任何意义的,顾墨也不再把气撒在顾白身上,要怪就只能怪顾永志这个老东西,怪不了别人。
“对,我也要去。把东西收拾好别去迟了。”
“好。”顾白乖乖的点头。
“还有,记得多带点抑制剂。”
抑制剂当然对顾墨没用,顾墨没有信息素。这是为了给顾白准备的,昨晚虽然只是闻到了一刹那,但还是以备后患。
顾白可能快到易感期了。
一阵眩晕感向顾墨袭来,慌乱地跑向厕所。
顾墨顿时感觉天旋地转,整个人像是个陀螺似的被抽着打转。
冰冷的瓷砖硌着他的膝盖,他死死抵着门板,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几乎要嵌进门缝里。
剧痛毫无预兆地袭来,像是有人拿着烧红的铁丝,狠狠捅进他后颈的腺体。他闷哼一声,赶紧咬住自己的小臂,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才没让那声脆弱的呻吟泄露出去。
“哥,你怎么了?”顾白焦急地在门外敲着门,恨不得夺门而入去查看顾墨的状态。可又怕被顾墨说,左右不是的顾白无助地站在门外。
他听说omega的信息素能很好的缓解急躁的alpha,于是他靠着门外生疏的释放着omega的安抚信息素。
本对信息素不敏感的顾墨此刻却闻到了顾白雪松的信息素,淡淡的,对顾墨没什么引诱的意味,只是默默安抚着顾墨躁动的情绪。
他从口袋里摸出那支医生给的备用抑制剂,手指抖得几乎握不住。
顾墨早有准备,可当疼痛来临的此刻当真是生不如死。
针头刺入皮肤的瞬间,他眼前一黑,冷汗顺着下颌线滴落,砸在冰冷的地砖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哥!说句话。门外的顾白越来越急躁,就连自己散发的安抚信息素此刻都同它主人一样带着不安。
顾墨张了张嘴,想回复一句“我没说”,喉咙却像被堵住一样发不出声音。剧痛再次袭来,他顺着门板滑坐在地上,额头抵着膝盖,肩膀控制不住地颤抖。
他不怕疼,也不怕死,只是怕就这么离开了世界。
活到最后,受尽苦楚,一事无成。
门外的omega此刻绷紧的弦彻底断了,发了疯似的用手捶着厕所的门,暴力拆卸着。
一股股温热的血从顾白手中留下,可面前的人就像是没有知觉一般,反而更加地狠戾。
门把手被顾白三两下破坏掉,一脚把门给踹开。
顾墨本想开口阻止,奈何心肺的撕裂感扯得他说不出一句话。
“哥!”看着顾墨蜷缩在洗手台边,全身抽搐着,额头止不住地冒出虚汗。
顾白被吓惨了,慌乱地跑向顾墨,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做什么,怎么才能让顾墨好受些。
但他知道他不能再哭了,他明白了,哭是没用的,是弱者才有的行为。
“安静,让我靠着会。”
沙哑的声音从顾墨虚弱地嗓音中传来,声音不大但是能让顾白很快地安静下来。
只要有这熟悉的声音在,即便刀山火海顾白也能心安。
顾墨把头靠在顾白的肩上,手虚搭在顾白的脖颈。
太瘦了,顾白,膈得顾墨不是很舒服。
“哥,你生病了吗。”顾白小心翼翼地对着身下的人说,像是生怕吵到谁。
过了很久顾墨都没说话,只是保持着这个姿势安静的靠在顾白身上。
疼痛感开始慢慢衰减,可顾白身上的安抚信息素却只增不减。
omega的安抚信息素自然是好东西,可是越好的东西就越难得,一段时间释放信息素确实是没问题的,只是顾白从门外焦躁不安到暴力拆卸来到自己身边,这段时间可不算少了,而顾白却从未停止,愈发强烈的释放安抚信息素。
“行了,收着点,我好了。”
浓厚的雪松味的信息素很快就淡下去,却还有一丝丝极其微弱的气息一直不肯离去,默默守护在顾墨身旁。
顾墨还是察觉到了,他有些欣慰顾白终没有完全听自己的话了,他慢慢有了自己的思想,不再是自己的傀儡,说一不二,指哪打哪。
很舒服,顾墨靠在他的胸前,仿佛他也能偶尔依靠一下他那生活不能自理的弟弟,刚才的处事能力也很好,虽然还是慌张,但最终采取的手段很果敢也很有效。
omega在慌乱中释放的安抚信息素通常是不稳定,效果很差。可刚刚顾白的表现却丝毫没有缺点,释放的信息素也是极其优质稳定的。
这要是放在战场上说不定又是救了谁的性命,有这种稳定优质的安抚信息素,顾白未来的日子不会太难走。
或许他可以选择在某些时刻稍微示弱,这样反而比自己苦口婆心地说教要好得多,顾墨心里这么想着。
顾白不是他哥心中的蛔虫,不知道顾墨在想着什么,只是无比后怕,怕顾墨死了,怕他走了留自己一人苟活于世。
“哥,你生病了吗。”
重复的话再一次被提起,看着这种场面顾白怎么可能不知道顾墨的身体出现问题了。
但他想顾墨亲口告诉自己。
亲口说的和自己猜出来总归是不一样的。
“嗯。”
顾墨没有否认,不是他不想掩饰,而是如果自己已经发病的样子被顾白看见,还在说着自己没病。
不是顾白傻逼就是自己傻逼。
“什么病。”
以为顾白说起自己的病又会变得慌张,变得惶恐不安,可顾白的声音是平静的,只是最后的尾音带着点颤抖。
顾墨没在意。
“不是什么大病,就是之前的小感冒没怎么注意,结果发炎了,拖着拖着就变成这样了。”
顾墨说着说着自己都不信,但没关系,现在的顾白还没长脑,这种话还是会信自己的。要是以后发现自己骗了他就被发现吧,反正自己也不在了。
“哥,你觉得我傻吗。”
顾白说话的声音很小,小到顾墨都快听不清了,但前者好似故意似的凑到顾墨耳边轻轻说着。
声音不大,但听得清清楚楚。
原本温和安稳的雪松信息素变成了一条条散发着寒气的丝线缠绕着顾墨,不留顾墨一丝空白。
缠着他的每一寸地方,牢牢地捍卫领地。
顾墨忽然感受到了一阵冷意,绷紧身体,寻思着洗手间也没安空调啊,怎么突然变冷了。
凉飕飕的,让人直打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