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姑姑没有求过你也没有要求过你,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求你,不要带走轻初,把她留在你姑父身边’’。
顾纭一口气说完,态度很坚决,却垂着眼睑,没有抬头。
她是不敢听到顾临羡的声讨,连续几声咳嗽亦有遮掩乱如麻的羞愧。
‘‘姑姑你在说什么啊,我说过我只要轻初,为什么为什么你非要一意孤行,决绝地把轻初的人生指命,而且那还是你的丈夫,姑姑你不是这么荒唐的人啊,我绝不会答应’’。
顾临羡心里骤降寒冰,情绪难以自控,低沉而又凛冽的质问充满激愤。
果真,女人胡搅蛮缠起来气死人不偿命,一旦狠起来,更是可怕。
顾临羡很陌生地看着眼前这个是自己曾经的姑姑吗?
又气又不理解,呼吸微喘,身体也微微颤抖。
‘‘你不答应可轻初会答应’’。
‘‘姑姑你疯了吗,你真的舍得亲手毁掉自己养育长大孩子的幸福,那姑父呢,凭什么你三番两次地主宰他的人生,姑姑你到底在干嘛’’。
一番痛问,让顾纭不由一哆嗦,是啊,自己疯了,头皮簌簌发麻,咬着牙,挤出几个字;‘‘我意已决’’。
是非对错顾及不暇了,不甘和自私已经惑乱了理智的心境。
‘‘姑姑’’,顾临羡大喊一声,试图唤醒沉沦的姑姑,红着眼眶,重重哽咽道;‘‘姑姑,你到底怎么啦,此生我已视你如母,爱你敬你尊从你,唯有轻初,是临羡不孝,宁负所有望姑姑成全’’。
他知道事情无法更改,姑姑铁了心要夺走步轻初,万般无奈,心一横,为了爱,只能忘恩负义,重伤亲情。
失去步轻初,顾临羡无法想象自己能否冲破黑夜,再见黎明。
‘‘我没有几天啦’’。
顾纭见顾临羡回身决然离去,脸色惨淡,目光悲绝,说出实情。
她笃定,此言出,侄子必会回头。
闻听,本还呼呼生风的脚步嘎然停下,顾临羡多希望自己听错了。
又愧又痛的神情,让他僵住,无奈的思绪一片怅然。
这一刻,他虽活着,亦如停止了呼吸...
倚在窗前,他黯然泪下,眼前皆是姑姑苦苦哀求的眼泪,还有无奈的心灰意冷。
他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姑姑非要步轻初去姑父身边,只要是这个家需要,自己绝不会离开。
这是什么无厘头的理由啊,为什么姑姑会用生命拜托,为什么一定是步轻初,为什么,为什么?
痛问的泪潸然落下,无言的回答激起他额头的青筋暴突,卡在嗓子眼的声音憋得他欲窒息...
自己只想守护好这个家,守护好家里的每一个人,也保护好所爱之人,咋就这么难啊?
无论怎么心痛,生命最为重,他擦去泪水,忽然起身,欲带姑姑详细去检查,只要有一线希望,都不能放弃。
为己亦为姑姑。
当他打开房门那一瞬间,整个人凝固了...
他没有看错,一闪的背影是傅进凯扶着步轻初的香肩进了卧室并随手关上了门。
他心里烈火焚烧,炸响般欲猛冲过去踹开房门,怎奈,他的双腿牢牢钉死般,血液都加速了,仍纹丝未动。
这一夜,他眼睛充血,胡茬子发芽,挥之不去的背影时刻缠绕着躁动异乱的心,邋遢到欲不求生。
纵然再怎么相信不会发生什么,毕竟有顾纭荒谬的偏激,顾临羡的心不止害怕,已在渐渐冷却,冻结。
此刻,他真的迷茫了,找不到方向,找不到转圜的力气,真的走到了如果,他不知自己是否还活着。
他恨自己做不到绝情,更恨自己保护不了心爱之人,最让他几乎疯狂的是,他不敢想象步轻初知道后会怎样。
爱情是美好的,是纯洁的,为什么到自己这里就这么坎坷,这么难,爱而不得的痛比刺心还疼。
疼得他灵魂飘离,疼得他呐喊无言...
‘‘顾临羡你等等我,这几日你怎么啦,一句话也不说,冷冰冰的,近身两米就能感受你零下40度的寒冷,还有山高的恨意,谁得罪你啦’’
步轻初紧跑几步追出家门,既担心又有些怨尤。
所有的事情已在有条不紊中缓缓推行,步轻初偷偷跟蓬雨满眼春色地害羞说过,很快就会得到姑姑祝福的爱了。
谁知,顾临羡一夜之间变了个人一样,似乎刻意躲着她,她认为是工作压力所致,未多想,可连续几日亦是如此,她急了。
顾临羡面色依旧冰冷,低沉道;‘‘上车’’。
却出乎他的意料,步轻初‘飕’挤到车门前,用力推开他的胳膊,毫不胆怯地直视着他,坚定道;‘‘说好的无论发生什么都要一起面对,看你,魂不守舍的,今天你不给出明确的原因,谁也别上班’’。
得不到结果,誓不罢休的毅然。
你要我说什么啊,顾临羡眉头紧蹙,心里一剜一剜的疼,看着那担心又期待的眼神,天知有多想抱抱这个倩影。
‘‘我很担心你你知不知道啊,若是难言之隐,我不问啦,那我们下班去见姑姑和姑父吧,我不想等啦’’。
顾临羡岂能不明白步轻初的良苦用心,想用这爱的告白冲刷自己的压抑,偏偏事与愿违,自己的痛就架在这份爱上炙烤。
不能说,自己已经痛得支离破碎,虽然那个时候迟早要来,那也少一分钟知道就少一分钟痛。
‘‘轻初啊’’,就这一声他叫得欲昏欲厥,面部的软组织勉强聚拢,喉结微抖;‘‘给我点时间,等我驱散心魔,不会让你担心太久’’。
他实在无力在说下去,他怕自己一旦控制不住,拉起眼前之人跑去天涯海角,因为他的意志已在慢慢瓦解。
‘‘天呐,好好,只要你理我了,我不会再追问,但是,你不要自己扛自己难过,我会心疼会担心’’。
步轻初心里别提多高兴,明知顾临羡有很深的心事,也许还不是自己该知道的时候,只要人无恙就好。
‘‘轻初啊,我该怎么办啊,没有你我还会有呼吸吗?为什么,为什么人活着要被选择奴役,姑姑给我一道致命的选择啊’’。
顾临羡笑得凄苦,笑得心痛万千,笑得一道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