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滢钰,等着舅妈接你回家’’。
‘‘舅妈滢钰好冷,你咋还不来’’。
‘‘你舅妈不要你了,你还等啥’’。
‘‘凭啥我就该倒霉,凭啥我要给人养孩子’’。
‘‘舅妈,舅妈你真的不要滢钰了吗’’。
‘‘朝阳,快上车’’。
‘‘你是谁,新爸舅妈不会不要我,不会的,舅妈’’,随着一声悸喊,步轻初在惊恐中猛然坐起。
好熟悉的声音,好熟悉的场景,难道,难道?
自己的记忆回来了。
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让她一阵天旋地转,口中叠叠重复着;‘‘不会不会’’,捂着头,两行泪纷飞。
新家,新爸,新妈,还有那个使坏的哥哥,突然都回来了...
曾滢钰脑中清晰地重现着记忆里最痛最难以置信的片段。
‘‘头好疼,啊,好疼,舅妈滢钰在等你,你是谁,我不能睡在雨里,啊,疼,顾临羡好疼啊’’。
随着步轻初一声声痛喊,震得顾临羡心口刺疼,眼泪滚滚滑落,口中不停唤着;‘‘轻初轻初,哪里疼,不要吓我啊,轻初轻初求求你,快点醒过来吧’’。
顾纭亦是吓得六神无主,怎么会这样,不由瑟瑟发抖,一遍一遍哀求医生,想尽一切办法减轻步轻初的痛。
医生的一番话让姑侄二人震惊不已。
‘‘病人记忆深处是不是有什么惊恐发生,或者有无法接受的残酷’’。
难道,难道,失散多年的曾经回来了?
打了止痛药,输了镇静剂,脸色煞白的步轻初渐渐安静下来,虚弱的呼吸似乎一阵风都会将其吹散。
顾临羡紧紧握着没有温度的手,喜忧参半,眼中泛着泪低声道;‘‘轻初,真的如医生所说你找回了记忆是吗,无论那是怎样的曾经我都不会让你独自去面对’’。
‘‘这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啊,为什么喊疼时的神情那么无助那么绝望啊,我糊涂啊,轻初姑姑错啦,错得离谱啊,你醒过来原谅姑姑好不好,轻初’’。
顾纭痛悔不已地掩面啜泣,不可原谅的一己私欲就差那么一点又把这个如此之痛的孩子推向绝望的边缘。
‘‘姑姑轻初不会怪您,您不要自责,真的是记忆苏醒,我们应该高兴,这样,轻初才没有遗憾的今生不是吗’’。
顾临羡轻轻抚摸着步轻初的头,虽有不安,亦有难掩的期待。
能找回自己,无论真相如何,都是步轻初此生最大的心愿。
无论出生是高贵还是平凡,生活无忧还是烦恼,储存在记忆里便是一生的杜撰,若有了空白,便是空缺的读档。
很多时很多事你可以不记得,但是不能夷为白纸一张。
‘‘姑姑我叫曾滢钰’’。
步轻初侧过头,浅浅笑着,情绪虽有起伏却很平静,眼中似乎有太多的疑问。
顾纭眼含泪点着头非常高兴笑道;‘‘嗯,好美的名字,都想起来了是吗,但是,轻初啊无论与否已是回忆,对吗’’。
她没有急着问来自哪里,以及父母是谁,而是送了委婉的定绪丸。
步轻初微抿双唇,缓缓起身窝在顾纭怀里放生纵哭,她后悔让记忆回来。
为什么没有等到舅妈,为什么新妈那么讨厌自己,那个雨夜,好黑好冷,若是没有被捡到,是不是就被吞噬在了那个雨夜?
真的犹如新妈所说,自己被抛弃了?
她们真的没有来接过吗?
恍惚中,忽然传来一声‘朝阳’,雨太大,没有看清楚脸,原来那把雨伞是小男孩送的。
姑姑,顾临羡我不要回忆啦,把它们在封回去吧,遗憾中的期待也好过这个疑问的痛。
‘‘可怜的孩子你都遭遇了啥呀,不哭不哭,姑姑带你回家’’。
顾纭怎么也没想到步轻初竟有如此遭遇,只言片语中能猜到,父母应是不在了,那舅舅舅妈怎会如此狠心弃养,那么小的她是怎么忍受新家的苛待?
看着说累哭累睡着的步轻初,顾纭心如刀绞,脸上仍挂着深深的泪痕,自己险些再一次伤害了这个苦命的孩子。
想到此,顾纭恨不得扇自己巴掌,自诩贤良,险些被自私蒙蔽。
‘‘妈妈,我’’,傅以桐很难过很自责地拉着顾纭的衣角很后悔低声道;‘‘我没想害轻初受伤,可换了谁听到那样的话也都无法冷静啊,一冲动就失控了’’
不理解里有委屈有不甘,也有坚决的不接受。
随即问道;‘‘我就是不明白,你们是都喜欢轻初,可为什么您要把她变成我的小后妈啊,您把自己置于何地啊,我要个解释不过分吧’’。
害得步轻初受伤是错,可是要个解释也不过分,她就是想不明白,问不到水落石出,难解心头之气。
见顾纭犹豫了一下,她心一怔,犹如看着陌生人一样,满眼的讶异。
难道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一股无名之火‘蹭’就窜起来。
顾纭凝视着,缓了一下,轻轻叹口气道;‘‘还好没有支离破碎,一切都还来得及’’。
她没有回答也没有解释,暗自觉醒,幸好将错及时止损。
‘‘妈,这是哪门子的回答,到底为什么啊,我就想知道个真相,就那么难吗,那就莫怪我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看着女儿如此之冷的决绝,顾纭微怔,满眼忏悔之情轻轻抱住女儿,眼泪再也无法抑制,颤抖一声;‘‘妈妈错啦’’。
因一己私欲,一念糊涂,毁掉的不止一人,是一家人...
得知步轻初恢复了记忆,安南西高兴地欲穿墙而进,因为被顾临羡拦在了门外。
步轻初不仅有伤,找回来的记忆也很沉重,睡得也不踏实,轻微的响声都会惊醒,顾临羡绝不允许被任何打扰。
准备离开的安南西不经意间却听见了傅以桐的抱怨,惊讶之余不由打了个冷颤,以为自己幻听了。
怎么出的傅家浑然不知,路铭嗷一嗓子‘你掉魂啦’,他才清醒。
一夜未眠的他退却了无忧的稚嫩,悄然冒尖的胡茬子带他进入了思考的成熟。
此刻的心疼别有滋味。
‘‘醒啦,头还疼吗’’。
顾临羡侧身坐下,轻轻扶起步轻初抱在怀中。
步轻初弱弱一笑;‘‘不疼,姑姑呢’’。
‘‘我让她去休息啦,姑姑她’’,顾临羡欲解释,被步轻初直接打断道;‘‘姑姑没事就好’’。
既然傅进凯不知晓,事情止步即可,悄然落幕就是最好的结局。
‘‘轻初,等你好了我们带姑姑去检查吧’’。
顾临羡没有说已经暗中在查当年的真相。
‘‘好’’。
‘‘我爸就要回来了,我不想破坏他清静独居的习惯,你陪我去给他买个房子吧’’。
步轻初却温雅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