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那天,林晚的手机被没收,同时被变相软禁,无法随意出门。但幸运的是,到了周一,她还需要上学——这是她目前唯一合理的、可以离开家里视线范围的机会。
周一清晨,林晚像往常一样下楼用餐。餐厅气氛冰冷,林振海和林暮只是沉默地吃着东西,仿佛她不存在。林晨倒是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但很快避开。林晚乐得清静,快速吃完,便背上书包准备出门。
“司机在门口。”林暮头也不抬,声音冷淡地吩咐道,这是要确保林晚“点对点”被送到学校,减少任何意外。
“不用了,哥。”林晚尽量让语气显得平静,不带丝毫波澜,“我想自己走走。”
林暮终于抬起眼,审视地看着她:“父亲希望你不要节外生枝。”
“坐地铁上学,也算节外生枝吗?”林晚反问,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委屈,“我只是想一个人静静。”
林暮审视着她,似乎在想妹妹此刻的坚持有何深意。最终,他或许觉得在去学校这件事上过于强硬反而可疑,摆了摆手,算是默许。但林晚注意到,他给司机使了个眼色。
林晚顺利出了门,但没有立刻去地铁站。她绕到别墅区外围,确认了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果然缓缓跟在后面。林暮派了人监视。
她心中冷笑,不动声色地走向地铁站。在进入人流密集的地铁站后,利用对地形的熟悉和早高峰的人流,快速穿梭,几个转弯,成功甩掉了那个并不专业的跟踪者。
林晚没有去学校,而是立刻前往昨天用电脑查询的茶室位置。城东茶室不多,而且很多茶室在闹市区,并不适合掩人耳目的谈事情,林晚找到了两个相对老旧、但颇有文化氛围的区域,确实很僻静。她去了第一家,很快就排除了那里。无他,那个胖胖的中年男店主,很健谈,健谈的除了聊每天来的客人举止,都快要给她和客人相亲了。
林晚又坐了次公交,来到最后一个“静心”茶室。茶室隐藏在一排梧桐树后,门面古色古香,非常安静私密。林晚推门进去,风铃轻响。一位穿着茶服、气质温婉的中年女店主迎了上来。
“小姑娘一位?请问有预约吗?”
“没有,”林晚摇摇头,迅速打量了一下环境,店内都是隔间,看不到有没有其他客人,环境非常**,“现在方便招待吗?”她语气自然地问道,“听说这里环境清幽,我哥哥他们谈事情,有时会喜欢选这种地方。”
老板娘笑了笑:“您哥哥很有眼光,我们这里确实安静。”她目光不着痕迹地打量了林晚一眼。一个穿着名校制服、独自一人来到这种僻静茶室的高中女生。
“老板娘,其实我想打听一下,”林晚语气带上一点恰到好处的歉意和懊恼,“我上周五下午本来和人约了在这儿见面,但我记错时间爽约了,我想问问……”她一边说一边观察老板娘的神情。听到“上周五”,老板娘眼神微动,但很快恢复如常。
“不好意思,涉及客人的**,不好跟小姑娘讲的。”
“不可以吗?我只想知道他来没来。我们本来约好周五下午在
‘一静心’茶室的。”
老板娘闻言放松了许多:“不是哦,多了个一字。小姑娘找错地方啦。”
林晚睁大眼睛,跑出店外确认了一下招牌,隐晦的看向四周寻找监控摄像。接着像是不死心的回到店里,问到:“真的不是这里吗?不是你们一字脱落了?”
老板娘摇摇头,指向店内放在卫生间走廊前的招牌:“一直是静心呢。没变过的。”
外面没有监控。林晚继续拖延时间,表演着垂头丧气。突然,她捂住肚子,慌张道:“老板娘,可以借一下厕所吗?我那个好像来了。”
“往里走,左手边到底就是。”老板娘笑着指路,“需要帮忙吗?”
“不用,我带了,谢谢。”林晚道谢后,朝着老板娘指的方向走去。步伐不快也不慢,目光快速扫过走廊两侧的包厢和公共区域。特别是天花板角落和墙壁高处。
一路走来都没有收获,然而,在通往洗手间的走廊尽头,靠近后门出口的位置,林晚看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半球形摄像头,正对着走廊和部分公共区域。它的角度,很可能能拍到入口和部分座位情况!
林晚的心跳加速了几分。她照常去了洗手间,花了些时间才出来,回到前台,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表情:“老板娘,不好意思,我把地上弄脏了,不过我已经擦好了。下次一定会和同学约过来好好喝茶。”
老板娘似乎有些意外,但也没多问,只是笑着点头:“没关系,欢迎下次光临。”
林晚转身离开茶室,直到走出很远,才在一个僻静的角落停下。监控是重要的物证,但她不可能直接去要,那会立刻打草惊蛇。
她找到一个公共电话亭,打通了一个记在心里的号码。
“喂?”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对面的声音带着被打扰的疲倦。
“是我,林晚。”她省略所有寒暄,语速快而清晰,“地点确认了,城东静心茶室。后门有摄像头,我要上周五下午的监控。最快多久能弄到?”
对面沉默两秒:“你知道现在学校正在上课吗?”
“不快点解决,明天我可能连站在这里打电话的资格都没有了。”林晚的声音压得很低,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决。
“林家要垮了?”
“不用你关心。多少钱?别惊动茶室的人。”
“民用监控……或许能远程试试。但我不是顶尖黑客,有风险,可能触发警报。”
“如果失手,就是你个人行为,与我无关。”林晚的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事实。
“我为什么要为你冒这个险?”
“10万。3万预付,不成功不退费。”
“……明早八点前给你消息。不过我需要设备,学校进不去,得找地方。”
“尽快。”林晚挂断电话,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恢复平静。她返回学校,像往常一样上课,但一直都心神不宁。江屿问她为什么翘课,她只说想翘就翘了,并补了句“以后细说”,勉强安抚住他。
放学时,林晚故意磨蹭到最后才走出校门。果然,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等在那里,司机看到林晚,明显松了口气。她顺从地坐上车,知道此刻必须隐忍。
回到家,气氛依旧冰冷。晚餐时,林振海宣布,为“避免不必要的干扰”,林晚已被暂时退出学校辩论队和社团。林晚没有争辩,只是默默吃饭。林暮则一直用那种审视的目光扫视着她,仿佛想从她脸上读出些什么。
晚上,林晚回到房间,焦急地等待着消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接近午夜,手机屏幕才终于亮起。
是加密信息,只有简短的几个字:
「只有进入,没有离开。」
紧接着,一个加密视频文件传了过来。
她的心跳到了嗓子眼,颤抖着手点开。视频是截取的一段,画面角度确实对着茶室入口和一部分座位。时间戳清晰显示是上周五下午两点十分。
画面中,首先出现的是林暮那位精明干练的助理,他熟稔地引路。而跟在他身后走进包厢的人,让看清其面容的林晚,如遭雷击——那不是别人,正是昨晚在餐桌上,带着玩味笑容打量她和林晨的……
顾言。
两人走过摄像头的视线范围,画面中再次空无一人,视频戛然而止。
巨大的震惊过后,林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冲动只会坏事。她将视频保存到设备隐藏文件夹,然后深吸一口气,开始一遍又一遍地仔细观看这段短暂却信息量巨大的监控录像。
她放大画面,聚焦在两人的表情和肢体语言上。
林暮的助理显得恭敬而谨慎,为顾言引路时,身体微微前倾,是典型的下属对重要人物的姿态。但顾言……他的表情耐人寻味。他没有那种即将与联姻对象家族成员会面的热络或客气,脸上反而带着一种近乎冷漠的平静,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烦?
更重要的是,在进入包厢前,顾言的目光快速扫视了一下茶室内部,那个眼神,不像是在欣赏环境,更像是一种习惯性的、带着评估和警惕的观察。
没有离开的画面,恐怕是他察觉了摄像头,并关掉了它。
这次会面跟联姻无关。直觉告诉林晚,这是一次秘密的、带有明确目的的接触。林暮的助理代表的是林暮,那么顾言呢?他代表的是顾家,还是他自己?
如果顾家与林家联姻是为了“互利共赢”,那么顾言私下与林暮接触,为何要如此隐秘?他们谈论的内容,显然是不能放在台面上的。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浮现:林暮和顾言,可能早就有联系。甚至,林晨的回归、联姻的提议,乃至自己被送走的计划,背后可能都有顾言的影子?那他在这场棋局中,到底扮演什么角色?他看似是被选择的联姻对象,但真正被选择的,会不会另有其人?
林晚关闭视频,删除了观看记录和文件传输记录。她将约定的数额转给陈述,并发给他一条加密信息:视频销毁,勿备份,删号,勿联。
对方迅速回了一个“?”。
林晚删除所有信息,抽出电话卡,折断扔掉。
到此为止。她不能再把无关的人拖进这片泥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