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月无声 第11章 用魔法打败魔法

商场混过的都知道，傅玖月是谈判老手，气势、战略和心眼，高出普通人八百倍；周曼良最了不起的谈判，是和买茶客讨价还价。

两人对峙，就像小咖单挑大佬，周曼良只有做死的份。不过，勇气是很好的盔甲。

她自认没得罪傅玖月（疴～新婚夜偷跑回茶山...不算啦），当初周家对傅家见死不救也跟她无关（那时她姓简，没吃过周家一粒米）。

最关键一点，这里是她的地盘，万一打不过，摇人，分分钟来高手。

底气这么足，周曼良悠哉悠哉收听傅玖月的要求，喝两口茶，她叠加二十多年的天不怕地不怕天赋，立刻上线。

“就凭你大老远上山，只为传递奶奶想见孙媳妇，我打从心底佩服；但是人走茶凉，原订十天的做茶时程，缩短为五天，如果人手不够，来不及采茶做茶，茶山只会把树龄几百年的茶叶当肥料，来年护花。”

话说一半戛然而止，这招周曼良的外公常用，原因无他：欺敌很好用。

“妳需要多少人？我马上调派人手。”

霸总就是霸总，一听到合作方喊没人，他立刻拿起电话准备摇人。周曼良随即伸出沾上鲜叶汁的葱指，制止他。

“这里没信号，无论电话或网络。况且，从任何一个地方到车间，至少需一天。茶，等不起！”

如果有面镜子，周曼良就能美美的欣赏她的眼神有多贼；这点鸡贼的伎俩，不妨碍傅玖月对她横眉冷对。

众所周不知，谈判时，傅玖月一向专业欺负人，从没吃过亏。刚刚被周曼良赏一把软钉子，气焰扁了点，这让他很不爽快。

“周小姐的意思，希望傅家三人留下协助？”

这口气，距离咬牙切齿只差十厘米。不怪傅玖月的后牙槽咬得那么紧，他可是从小到大没干过体力活的贵公子，更别提是爬树采茶、低头做茶的苦活。

“就当你说的是肯定句，君子有成人之美，成交。”

人畜无害的笑容挂在脸上，周曼良再次伸出指甲缝有鲜叶汁的葱指，打算来个君子动手也动口的握手约定。

撇开良心来说，这把偷天换日的绝招，可恨指数咻咻咻老高；傅玖月那双抿紧的唇，应激到张不开。卡在他喉咙里的怒气，只能硬生生吞下。

要怪就怪气氛被烘到这份上，傅玖月要是不接下这个约定，很没有男子汉大丈夫的气概。为了大局着想，他只好不甘愿的伸出巨掌，和周曼良握手敲定。

“周家，妳除了继承十亿，基因全没继承。单凭胆识这一项，我肯定绝非周家基因。妳外公的血脉，造就今天的买卖。”

就说傅玖月心眼小，握手就握手，还要阴阳对方一把才甘心，切～不过，要是把这段话的表层扒开，肯定发现傅玖月的话语里还藏有佩服。

可惜周曼良心大，没注意这层弦外之音，不然，她肯定扩大作妖。

“所以，外公，你见过。这样好，起码，日后收到别人路透给你、关于我的黑历史，也不至于大惊小怪。”

要说漫不经心和凉薄，此时的周曼良是五五分；坐在他对面的傅玖月，眼底浮现明显的讥讽冲动。为了不让喉咙的讥讽飙出口，傅玖月索性灌茶；看他喝的如此渴，周曼良把满壶的茶盅移到他面前，示意他自己倒。

既不想惯着他，又不能不对他好一点（外公的交代），周曼良的脑子纠结到头痛。为了让自己好过，周曼良干脆用眼角余光打量眼前人。

“直观来说，傅玖月的颜质和身形，扛得起雍州、茶山最靓仔的封号；但凡他油腻一点，都没法夺走又帅又靓的事实。不过，他嘴欠，一开口就想把他打回地狱。”

两人在茶桌两端，各怀心思，无声的热闹向来好看。

接下来五天，和卧龙凤雏同吃同睡同做茶，就问你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惊吓有，惊喜没有。”

朱一桦没好脸色，柴可夫没反应，傅玖月和他俩坐在车间外的一处凉亭，边喝冰啤酒边嗑烤鸡。

“怎么，你怕了？”

钢铁直男的傅玖月说起大实话，让人想揍他；不过朱一桦没这念头，主要是他打不过傅玖月，其次是傅玖月给的薪资很肥。考量这两点，朱一桦说起人话，特别动听。

“怎么可能怕！傅总行，我自然行。再说，做茶比人性可怕吗？每个项目都是丑陋人性的拔河，远离那堆装模作样的人五天，简直是天堂。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也是一种团建。”

一滴，不，两滴来自朱一桦的口沫星子，扑上柴可夫的脸。朱一桦看见柴可夫连忙擦掉的匆匆，半分不影响他口若悬河的兴头。既然如此，柴可夫也不装了，换他讲。

“三餐吃肉干饭，出门老阿姨相迎，回屋卧龙凤雏相伴。不是劈柴生火，就是扛茶搬货。这个团建，有点当兵那味。”

退伍特种兵，角度就是不一样，几句话就把城里人朱一桦噎着。傅玖月拍拍朱一桦的肩头，继续补刀。

“五天，你晒的太阳，干的体力活，比你一年的总量还多。晒晕、劳损，不算工伤；骨折、住院，算。”

团伙的老大要是不嘴欠，肝气郁结这病没机会普及。关键时刻，还得是朱一桦这朵解语花懂事，随即放送商业吹捧。

“傅总放心，拼了老命，我和老柴也要让您长脸。不仅完成少夫人的交代，还提前部署采购少夫人做的茶。”

太懂事！朱一桦把“特助就是老板肚里蛔虫”的职能，超强发挥。

来茶山拜访妻子娘家（虽然傅玖月更像是来找茬），于情于理傅玖月都得买“不少”茶叶；这份“不少”，代表女婿的见面礼，也是大老板的门面。但这事，由霸气傍身又和周家有仇的老板来说，不够帅；特助来喊，得体又不失礼。

在富豪的圈子，老板特助是个神奇的存在，尤其老板不愿承认、不想面对的烦心事，特助就得默默扛下各种隐藏版任务。

“帮忙做茶，当然不只是字面上那样，还有傅总不想公开的小心思。我这特助，也得兼着陪老板监控他老婆。”在朱一桦那颗冰雪聪明的脑袋，是这么看待被傅玖月凹当茶工的。

“绩效奖金加倍！”

四个字掠过傅玖月的薄唇，朱一桦和柴可夫就像被打了鸡血，瞬间满血复活。还有什么比钱钱，更能激活牛马的生命力？有，更多钱钱。

一抹邪魅从傅玖月的嘴角漾开，那份帅叠加buff，很容易让色戒失守。这模样，朱一桦和柴可夫看过不少回；其他人还没机会见着。不过，他们三人在后山待五天，天晓得啥会失守。

茶季，收茶做茶争分夺秒；感觉早饭还在胃里，周曼良已吆喝起来，指派各种任务给在场的所有男子。

“老柴，小六，你们去西寨收茶；朱特助，胖子，你们去东寨收茶；我去南寨收茶。”配角的任务分配完，周曼良把焦点对准主角。“傅先生，您和阿飞留在这收茶，顺便确认萎凋的状态。”

这任务分配的挺贴心，新旧搭配，比例刚好；既让新手熟悉做茶流程，也有效防止潜在客户（傅玖月是也）被山里的太阳放倒。

说是这样说，傅玖月可不是一个任人安排的主。

“每年三铁赛，我的成绩保持前五名。”

优～自律又强壮，妥妥的霸总人设，要是不安排跑山的活，岂不浪费霸总长年的锻炼。朱一桦这看人下菜碟的戏精，立刻演起。

“三铁，马拉松、长泳、自行车公路赛，每一项单独拉出来，都要我的老命，傅总一天全造。这么惊人的体力没拿来跑山，可惜，太可惜。”

金牌特助朱一桦，领跑商业吹捧的第一棒；公认吃瓜群众班主任的阿飞，随即接起第二棒。

“要是我有半点三铁实力，也不至于收茶时跑输村里茶三代，跋山涉水走不赢采茶阿姨。”

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宗旨，阿飞一开口就把剧情拓展成有利对家；哎呦～难不成有埋伏的支线等着？周曼良的俏脸闪过几丝“玩这么大”的神情，然后就一本正经看着傅玖月。

“南寨的风景很独特，有几十米的低谷，也有几千米的高山，茶季过后是背包客的徒步天堂。傅先生边收茶边锻炼，倒是个不错的体验。友善提醒：鞋子得耐操，水和能量补给，带够。”

口吻，岁月静好，神态，波澜不兴，周曼良的表现让傅玖月很淡定。

“挺好，越野装备，我有。”

毫无疑问，傅玖月很满意新的安排，那口有意无意露出的白牙，可以证明。

要不是没证据，阿飞甚至觉得，傅玖月得强迫自己克制，不然激动的内心会迫不及待展示越野装备。说到此，阿飞内心另外冒出一万字的提示。

“就凭良哥那副岁月静好的口吻，此行南寨有猫腻！简老下达的指令很清楚，要我顺着傅玖月的意思，不要跟买茶的钱过不去。这事现在不能说，只好硬着头皮上。”

人的脑子一但聚焦，可就顾不了周遭，也想不到以后；从感官传来的九千个消息，够当下的脑子忙到打结。不出意外，一定有意外；朱一桦盯上他了，以一种好汉佩服好汉的眼光。

“想不到，长发男很上道；关键时刻，说话这么香。拐弯抹角托举傅总，省去老子大把的力气，不用再为了傅总的喜好，想尽办法说服少夫人。凭这点，我认他当兄弟。”

过程不重要，结果才重要。刚开始互看不顺眼，后来各怀鬼胎，意外走在一起；很多的缘分都是这样展开。阿飞为了村里GDP，没心没肺的造，意外造在朱一桦的心巴上，从此收获友情一枚。

既然在场的人没遗憾，那还等什么？三组人跳上三辆小摩托，硬控茶农同款造型，各自出发。除了朱一桦和胖子那辆的车轮很扁，其他也没什么值得一提。

看着大家精神抖擞离开，周曼良这才语调凉薄说出真心话。

“南寨有虎，你不听劝，偏向虎山行。。。万一成功复刻武松打虎，茶叶打七五折。”

闻言，烈日当空忽冒一声巨雷。

“产地价再打七五折，这等佛心不是每天有，干嘛这样啦！”

不理远处天边浮着几朵残弱乌云，周曼良对虚空撂下狠话，跑进车间。

东寨西寨的收茶队伍，此刻一片祥和。就拿东寨那组来说，青龙搭凤雏，又菜又爱玩，速配的不得了。

“胖子，往年都是这样收茶？”

身为老板特助，八卦是必备技能。不为别的，就为了老板糟心时，一针见血，提出速效方案。事关傅家仇人的女儿、傅玖月的新婚妻子，朱一桦配置的八卦蓝芽，全部上线。

“不是。”胖子慢吞吞的回答，差点让后座的朱一桦脚踩煞车。“往年这时候，良哥、小六和我都不用出门，待在车间接茶就够了。”

切～胖子说话这样慢，把性子比较闪烁的朱一桦吓出双眼皮。

“谁把茶送到车间？”

对八卦极为敏感的朱一桦，立刻嗅出不寻常，恨不得胖子多说点。

“客人和大学生。每年茶季，良哥都会带上大把人，上山收茶、下山扛茶，劈柴、摊青、做饭，他们也一手包。”

从路人的视角看过去，骑小摩托的胖子背影就像龙猫，朱一桦是瘦皮猴。有个龙猫当靠山，朱一桦的脑洞全线打开，连鬼畜区都不设限。

“怎么有人好这口？上山收茶扛茶这种体力活，除了累还是累，睡不好还不讨好。”

朱一桦把一线城市高端打工人的疑问，全部□□。关于这点，胖子那坨龙猫的肉，平静的不能再平静，缓缓吐出一口真气。

“有一位大学老师是这样说的：好看的皮囊城里乱玩，有趣的灵魂上山扛茶。”

这话总结的，没毛病，但朱一桦觉得哪里怪怪的，自顾自的嘟囔。

“傅总，皮囊好看，灵魂不有趣，他也上山扛茶.....基因突变，他肯定是拼事业拼过头，导致基因突变。”

东寨的胖子，心大肚大玩很大；南寨的阿飞，除了骑车马尾乱飞，嘴里的话完全不放飞。倒也不是他怕“什么万一”，而是固守“敌不动我不动”的兵法，绝不主动挑话。

两人就这么默默无语，来到南寨这片几百年历史的古茶树群，盯着三位采茶阿姨在大树上穿梭采茶。然后，阿飞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本村最厉害的杠精，八卦姐在此。”

不晓得是不是没把傅玖月当外人，以至于阿飞放出这句话时，也没太多犹豫。就在两人不知该说点什么时，八卦姐已翩然而至。

“喔～阿飞，今天带哪位帅哥来啊？”

花式遮阳帽、粉色后背包、水蓝色雨鞋，八卦姐的登场造型很闪亮。

傅玖月戴着头盔和墨镜，时髦指数完胜茶山的采茶工，尽显城里人的精致，一眼难忘。

八卦姐嘴角隐隐有水光，阿飞觉得那是：看到帅哥情不自禁冒出的哈喇子。事态如此严重，阿飞立刻换上皮笑肉也笑的流氓脸，把一簇落在额头的油腻长发塞到耳后。

“涨妳工资的帅哥，姐～”

“呦～这小嘴真甜。之前几年，都是良哥带帅哥过来，怎么今天换成你带？该不会，今天这个不是良哥的菜，才丢给你负责。哈哈哈，我开玩笑的，别当真。”

八卦姐头上那顶花式遮阳帽，笑得花枝乱颤；那笑声，把阿飞眼底的火花激活，眼看就要烧到她的帽檐。

“村里人都说：八卦姐一开口，便知她欠揍。村里人，诚不欺我。”

硬生生把一口气吞下去的阿飞，再度开口已是流氓。

“早知道妳今天在这，良哥一定亲自来，还带上一车的帅哥。采茶这么辛苦，看看帅哥美女，对眼睛好对心情好。”

流氓与杠精的神鬼交锋，此刻具象化。话说阿飞耍起流氓，地头蛇也不想招惹；但八卦姐又杠又八的实力，闻名十里八乡，全靠厚着脸皮打下江山。要说谁比较厉害，真拿不准。

“你的心不会痛吗？良哥嫁人勒，老公还是城里有名的土财主，专门断人财路，搞得牛马没工作。这时赖她带帅哥出游，是不想让她婚姻幸福，想让她变成过错方，净身出户吗？”

八卦姐七秒说完这段话，流畅的像先写好草稿；傅玖月抿紧的双唇变成一直线，阿飞握紧的拳头也没松开的迹象。八卦姐暂停两秒钟换气，没给阿飞开口的机会，又展开下一回合。

“真这样，肯定是良哥的老公不行，有钱人很多那方面不行，都让老婆去做试管。”

喔！这次的宣传效果更好，傅玖月的双唇抿得死紧，阿飞的拳头变得更硬，十几米远的采茶阿姨，纷纷远观这场即将引爆的无硝烟乱战。

“我就是你口中的土财主，专门断人财路，让人没工作，良哥的老公。”

烈日下的傅玖月英挺俊拔、气势雄伟，但声音里的阴沈又像来自地狱的索命老将；八卦姐，一阵后颈发凉。

“哎呀！原来是财神爷，不是，才....才高八斗的大老板。我这嘴，张口就来，乡下人没见识，您大人大量。嘿嘿～”

大野猫一秒退成小咔啦告别，八卦姐把能屈能伸演绎出教科书的级别。

倒是被当成财神爷拱起来拜的傅玖月，没再多说一字，转身往古茶树群走去；被晾在一旁的八卦姐，心慌慌、好紧张。这么难得的时机，阿飞要是不拿下，多对不起山神蓄谋已久的安排。

“姐，良哥的老公发起狠，谁也拦不住。不过，他爱茶，尤其是五百年、上千年那种。谁把这款茶青送到车间，肯定被表扬。”

流氓耍上瘾的阿飞，留下这么一段耐人寻味的话，也跟上傅玖月的脚步。八卦姐愣了两秒钟，随即用尽毕生的狮吼功，大声的喊。

“阿飞，那些老古董，我使命必达。”

虽然大喊声分叉又破音，一点也不影响八卦姐为钱卖命的决心。

走在最前面的傅玖月，捕捉到阿飞靠近的气息，他冷不防开口。

“周小姐带帅哥收茶，这事，我想了解。”

但凡傅玖月的口吻有一点轻松，都不会引来阿飞的贼眼侧目；偏偏，霸总上头的傅玖月不装，开口就是杀气。

[吃瓜][竖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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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用魔法打败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