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言忍不住的走过去,想到昨天,这人应该是好心的,但那张嘴……
殊言扯过一边的外套想给陈函煜盖上,哪里知道自己这一身烟酒味儿,熏的沙发上的人眉头紧皱。
就在盖上的瞬间,陈函煜睁眼,殊言措不及防的对上那双黑漆漆,没带着什么感情的双眸。
殊言悬在半空的手瞬间收回,手中的衣服啪嗒一下,正正好好的糊在了陈函煜的脸上。
……
陈函煜脸色一沉,将衣服扯开,定定的看向殊言,那目光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
殊言自知理亏,挪动着步子小心翼翼的上前。
“那个……我如果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会信吗?”
陈函煜抬眼,仿佛在说:“你看我信不信。”
殊言干笑了几声,过了一会儿,陈函煜才出声。
“夜不归宿,还打扰人休息,你这什么毛病啊。”
“呃………”
可殊言的工作性质就是这样。
“我们定个规矩吧。”
这让殊言一脸问号,规矩?
“你怎么样鬼混我并不想管。”
想到昨天殊言自愿被人拉着走了,他好像承认自己不是被逼迫的,但……就看到于彬琦带着挑衅的意味去吻殊言的手时,他还是不爽。
可殊言盯着那么一张脸,却怎么也不能让人视而不见。
“好,你想怎么样?”
殊言内心默默的翻了个白眼,内心os:事还真多。
陈函煜在他面前,伸出一根手指:“第一,我不管你怎么鬼混,半夜十二点之前必须回家。”
殊言一脸问号?
ber?他是不知道殊言在酒吧工作性质吗?
“要么就不要回来了,这屋子只有一把钥匙,在我手里,你可以选择换锁,前提是……你有那个闲钱。”
殊言可没那个闲钱换锁。
陈函煜一脸鄙夷的盯着他,仿佛要把他看穿。
“昨天陪金主一晚上,他都没给你点报酬吗?真可怜。”
殊言听着他冷嘲热讽,张口反驳:“那不是我金主,我们俩个没关系。”
“哦?”
陈函煜眯了眯眼,带着警告的气息靠近,心里道:他那么随便的一个人,居然反驳,忍不住的来了兴趣。
“那是什么?炮/友?”
殊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和一个愣头青解释,这根本就是无用功。
他垂下了眼皮,突然不想搭理他。
“怎么不说话?你不是在解释吗?难道被我猜中了?”
殊言握了握拳头,然后又送来,心里暗暗骂道:“这人是怎么活到现在没被打死的?”
“你有证据?”
殊言反问道。
“这需要证据吗?我在酒吧那么久,每一次看到你,不都是与人轻浮的样子吗?”
原来,陈函煜注意到殊言,比殊言想的要久。
在第一次踏入那家live house酒吧开始,他就注意到了这个调酒师。
高挑的身材,清冷的外表,经常性的带着口罩。
陈函煜想,都来这种地方了,还戴什么口罩,装货。
可还是会在舞台上被角落里的殊言吸引,仿佛有块磁铁一般。
他也打听过这个调酒师,只听大家都叫他阿言,也没人真的叫过他真的名字。
“没证据就恶意揣测别人?就凭你看到的?”
殊言拍开他的手,面色带上些许不悦,他未免也太多管闲事了。
“对,就凭我看到的。”
殊言真没心情陪他闹了,只沉默的说了一句:“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吧?”
他刚想回屋子里,却脚步顿住。
“我买下这套破房子了?”
“你说什么?”
殊言眉心微蹙,转头看向他。
陈函煜一脸得意,又一字一顿道:“我说,我买下这套房子了。”
这套房子现在归陈函煜了,具体怎么买的,他直接和舅舅借了十多万。
老爹停了他的卡,不代表他没有其他人脉,小舅实在不忍心看他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当然,我心情挺好的,一个月三百的房租,你照常交,不过十二点之前必须回来,我要休息,不然回来晚了,你就进不了门。”
陈函煜笑的天真,一脸玩味的样子。
殊言握着门把的手紧了紧,如果不是暂时找不到合适的房源,他大概率会直接搬走,但……
他真的很想冲上去给这人一拳头,然后大卸八块,这不纯属为难人嘛?
打不过又干不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于是殊言硬是挤出一个微笑来……
那笑的比哭还难看,另外再想想,这人没有故意抬高房租已经够仁慈的了。
“好。”
这个好字仿佛从牙缝里蹦出来的,陈函煜这才勉强满意的点了点头。
其实在这之前,殊言并不打算在酒吧干了的。
因为于彬琦,他想远离,算起来,又快到秋天了,近来城市一直在下雨,天空灰蒙蒙的,导致人的心情也灰蒙蒙的。
扫了眼手机,已经是凌晨五点,天大约蒙蒙亮,但殊言却非常疲惫的转进被窝。
他的杯子似乎也有些潮,就这么迷迷糊糊的睡去,连衣服也没脱。
陈函煜被殊言吵醒后就没有再睡去。
他拿着一张很多年前的海报,不断的与脑海中,殊言的样子做着对比。
两张脸在意识中交叠在一起,几乎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只是海报上那个偶像更为青涩些,热烈些,而后者,成熟些,太过于……小心翼翼。
也许是他真的认错人了,但他还是对这个室友,背景太过于好奇。
按理说他这个年纪,一个人并不常见,还有……殊言似乎,很怕聚光灯和镜头。
最终,陈函煜刷牙洗脸后,换了件衣服出了门。
清晨的冷风不断的往衣服里灌,但这里早市的摊子上,已经熙熙攘攘。
他还是第一次开这种烟火地方,但自己从小到大娇生惯养的气质,却与这里格格不入。
摊贩一看他就是别处的,是哪家的大少爷来体验生活了。
陈函煜仿佛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东瞅瞅,西看看。
早饭的香味让他肚子发出了抱怨。
走到一个摊贩前,大爷嘿嘿一笑。
“小伙子,吃点啥啊?”
看着早餐摊的第一反应,卫生吗?但肚子的抗议压过了自己的脑子。
管他卫不卫生,学生时代的他是在高中的一个私立高中,非富即贵的环境和家里严格控制的饮食,让他接触不到。
即使是看到小吃摊有卖炸淀粉肠,但也只是远远的看着。
看着同龄人因为买到一根淀粉肠而露出满足的微笑,他不懂这样的感情。
家庭给了他衣食无忧的生活,却也带来了窒息且冰冷的情感寄托。
那么,一次性吃个够。
他买了好多好多油条,茶叶蛋,还有馄饨……
“你一个人吃的完吗?”
大爷发出了疑惑。
他想了想……脑海中浮现出殊言那张让人烦躁且讨厌的脸。
他应该……没吃饭吧。
“吃的完,都打包吧。”
下意识的脱口而出,这好像一点也不符合陈函煜的想法。
他拎着一堆早饭走了好久才回家,城中村的小小巷子很绕。
陈函煜看着紧闭着的房门,走过去,拎着还冒着热气的馄饨站到殊言房门前,手指屈起又放下,反复几次。
屋内传来轻微的翻身声,他像是被惊到般,迅速将袋子挂在门把上,转身却又故意加重脚步,好像是装作无意间的刚经过。
殊言不安稳的没睡多久,就被窗外淅沥的雨声吵醒。
潮湿的空气从窗缝渗入,被子沉甸甸地压在身上。
他推开房门时,那个挂在门把上摇摇欲坠的塑料袋率先闯入视线。
袋身凝结着细密水珠,已经凉透了的馄饨。
他怔怔地取下袋子。
馄饨汤洒了些,沾湿了纸袋。
底下还压着两个茶叶蛋,蛋壳敲出均匀裂纹,透着酱色。
客厅茶几上扔着同样的塑料袋,里面是吃剩的半个包子。
陈函煜的卧室门紧闭,仿佛在刻意回避什么。
殊言蹲在门口,指尖触到馄饨的塑料盒,还是温的。
他忽然想起凌晨时陈函煜那句十二点前必须回来,此刻才品出有些别扭的关切。
就像童年时老妈总板着脸递来的热气腾腾的包子,转身时嘟囔饿坏了没人管你。
不知为何,殊言久违的在这冷冰冰的世界里,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大约是下午五点,原本殊言是要去酒吧和经理谈离职的事情,但接到了警方突如其来的传讯。
他被叫到了警局,为首的是他认识的一个警察,费辰,当年舞台事故的主要负责人。
“殊言,好久不见啊,没关系,这次叫你来,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殊言下意识的将指甲掐到肉里,徐徐传来的痛感……强迫着让他清醒。
“您问吧。”
他想,自己没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可昏暗的灯光下,还是让殊言不断的冒出冷汗。
“你在紧张?紧张什么?”
费辰微笑着问他。
“没什么。”
“当年事故对你的影响那么大吗?甚至于放弃自己的事业?”
提到当年,殊言明显的慌了一下,转而又迅速平静下来。
“费警官,您可真会说笑啊,面前突然死了个人,谁都会吓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