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函煜的酒店截止到中午十二点退房,不过老爹虽然把他卡冻结了,但是也不至于让他无路可去。
结果打车到自己离学校不远的住处,他傻眼了,收到物业的通知,这所公寓已经被卖出去,包括他的东西,都被丢到楼道里,包括昨天被摔坏的吉他。
陈函煜见状气急败坏的踢了一脚无辜的行李包,好一会儿,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个“艹”字来。
路过的人莫名其妙的匆匆扫了他一眼,觉得这人大概精神有点问题。
现在怎么办,回学校宿舍吗?
回想起刚搬来宿舍因为性格格格不入被室友蛐蛐。
他就是个草包富二代,没有他爹的支撑,什么都不是。
陈函煜握紧拳头,额头青筋凸起,没老爹他真的不行了吗?
他这些年又是花了多少时间,离开那个窒息的家庭。
与此同时,殊言打开五八同城,开始认认真真的看房子,尽量去找一个比较便宜的。
他其实真的很穷,按理说调酒师在这么个一线城市工资不低,但每月的消费都要打给医院,是不得不节省的开支。
现在对他来说,有个地方住就是最好的,他又能奢求什么呢?
终于,殊言的手指停在了页面最下方的一则出租广告上,城中村的一处老破小,便宜出租,合租300一个月。
对于一线城市,这个价格简直是捡漏了大便宜,只是一看地址……开回通勤似乎很不方便。
但……没关系了,大不了骑着共享单车早点上班,于是,殊言拖着一堆破破烂烂的行李徒步走了2小时。
这城中村七拐八拐的胡同外加下了雨后,路上变得太过于泥泞,让殊言走的每一步都极其困难。
好不容易前路豁然开朗,殊言却有一种穿越到上世纪**十年代的错觉,这块儿没开发吗?
到楼下联系了房东大娘,是一个老太太,看起来七十多岁的样子,颤颤巍巍的搞得殊言都怕她摔着。
“你介意合租吗?”
“哦,没事没事不介意。”
老大娘笑了笑。
“房子已经有个小伙子搬进来了,你不介意就行,我也就靠这老房子赚个生活费。”
殊言跟着点头。
“现在像你们这么节省的年轻人,不多了哈哈哈。”
年轻人吗?殊言还正在纳闷,室友也是个年轻人?那应该好办了,两个大男人有什么不能相处的?
下一秒在开门的瞬间,犹如晴天霹雳,冤家路窄。
余晖洒进破旧的屋子里,不知为何却能给人一种很温柔的错觉,陈函煜只穿着一个白背心,小麦色的皮肤与结实的肌肉线条在暖色的光线下显得非常显眼。
大概是因为陈函煜个子太高的缘故,把原本不大的空间衬的更为狭小,他不得不微微倾斜着身子,嫌弃的给破屋子换电灯泡。
听着有人进来,陈函煜下意识的抬眼,嗯……一张让他烦躁又移不开的脸再次出现。
陈函煜一挑眉,露出一副轻蔑的表情,他看不起眼前人。
怎么,被金主爸爸抛弃了?
殊言对上那嘲讽的眼神有些尴尬且局促,如果是十八岁的殊言,大概率会不顾后果的冲上去和他掐架,发泄对眼前人的不爽,可现在,殊言似乎已经对这些尖锐的目光习以为常。
瞬间的尴尬和局促在顷刻间消失,转而代替的,是一副圆滑世故的表情。
“房子挺好的,大娘,我把房租钱给你。”
殊言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现金来,有几张五十的和一张一百的。
大娘不好意思的收了钱,心想着,这小伙子是不是真的遇到什么困难了,不然也不可能全给零钱啊。
陈函煜将电灯泡拧下来丢到桌子上,但目光却没有从殊言身上离开。
这么惨的吗?
昨天他和金主爸爸往他身上丢钞票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现在又在摇尾乞怜什么?
“那你们好好相处啊,都是年轻人……”
殊言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站在那,拽的二五八万似的,大娘见状叹了口气。
还是这个小伙子笑眯眯的好相处,至于那孩子,像个不学无术的混子。
好不容易才送走房东大娘,殊言刚把行李放下,就听到一句:“真是出门没看黄历,晦气。”
殊言听到后,原本要拉开行李的手顿了顿,这人还有完没完?
他刚才看房东大娘在,留点面子,结果……
“你说什么?”
殊言起身,他难得的在这半死不活的人生里生出了点火气,自认为声音还算平静,但眼底已凝起寒霜。
“听不懂人话吗?”
陈函煜冷漠的嗤笑一声,目光挑衅的扫过殊言那张好看的脸上,烦躁感更强了。
“到这种地方来捡垃圾,是被金主丢了吗?”
陈函煜的嘴像淬了毒,每一个字都不好听。
这种感觉是殊言摔坏了哥哥留给他的吉他,还是昨天被摔了一脸钞票的侮辱,还是……那张与自己偶像极为相像的脸。
殊言面不改色的上前了一步,气氛有一瞬间的剑拔弩张,陈函煜比殊言高一个头,但一副愣头青的样子在殊言眼中竟然觉得有些好像。
啪的一声。
原本静谧紧张的气氛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来自于陈函煜的不可置信。
因为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打过他,更何况,还是一个陌生人。
他的脸火辣辣的疼,殊言没有收力气,他再怎么说也是个成年男性,手劲也是很大的。
“难道没有人教过你教养吗?”
殊言脱口而出,这人怕不是九年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吧。
他以前玩乐队,知道圈里年轻人叛逆,但这不代表做人不能没有素质。
陈函煜气愤的抬手想要还回去,殊言本来已经做好了挨打的准备,但迟迟没有感受到落下的疼痛。
睁眼,就看到陈函煜的手悬在半空中。
陈函煜也许是私心作祟,他实在是……无法对这张脸下手。
即使面对着陈函煜的压迫感,殊言依然从容不迫,甚至轻轻笑了一下,只是笑意未达眼底。
“我们现在,在这同一间破屋子里,是室友。你看我不顺眼,大可以滚出去。”
话音落下,狭小的空间里空气仿佛凝固了。
“至于昨天的那把吉他,该还的,我会还。”
殊言说完,拎着行李径直向房间内走去。
“还?若是遗物可以还,那可以让寄托的感情起死回生吗?”
陈函煜一拳砸在旁边的墙壁上,受到震动,原本破败的屋子上又落了几块墙皮,参杂着灰尘不堪入目。
殊言将行李丢到房间的破铁架床上。
房间的昏暗让殊言的吸一滞,一股汹涌的压抑感久违的袭来,他努力的调整了好一会儿,才将灯打开。
暖黄色的灯光将屋子照亮了些,殊言这才从刚才的情绪中找到了些真实感。
放下衣物后,去卫生间随便的冲了个澡,就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脑袋昏昏沉沉的不断重复着舞台事故的画面,队友鲜血淋漓。
唐明焰不断的张唇,殊言凑上前听,却什么也听不清。
救我。
救我。
哥哥,救我。
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殊言,仿佛要将他拉入地狱一般。
……
因为上次的争执,他们乐队被迫的取消了一些演出,陈函煜眼下是怎么找个活干,乐队经费支出大部分靠他,还有自己大学的生活费。
手机里的余额也只剩下一万元不到,哪有个富二代像他过的这么惨。
去奶茶店摇奶茶?去做外卖小哥?还是去给小学生辅导作业……
他拉不下脸来。
拉不下脸就不要做音乐,拉不下脸还做什么音乐?
脑海里突然想起Salhi慵懒的声音。
这是早年间“风狱”录的一个访谈。
他看了很多遍,都快把每一个队员说的话倒背下来了。
Salhi说,他出来也是个小喽啰,和唐甚至穷途末路时睡过桥洞,唐的病根也是那时候落下的。
大概是下午六点多,殊言醒来了,调酒师并不需要过于的打扮,加上他本身容貌就惊为天人,原本普通的工作服在他的衬托下都变得质感好了不少。
他刚打开房间的门,就对上陈函煜灼灼的目光,殊言觉得没必要理会一个愣头青。
陈函煜第一次尝到被人忽视的滋味,并不好受,但也只能无能狂怒。
他看了眼殊言的穿着,就知道是去什么地方。
“哼,别带着一身酒味回来,还要买空气清新剂。”
殊言没管这人的神经病。
酒吧内,殊言刚进到吧台那边,便有很多人前来搭讪,男男女女,语气轻浮,不过都是为了殊言的容貌。
只不过殊言常年习惯性的戴着口罩,美其名曰:干净卫生。
当然,昨天那个算是个意外。
久而久之,这家酒吧传开了,有一个常年戴着口罩的调酒师先生。
……
晚上八点,殊言转身取基酒时,酒吧的背景音乐恰好切换到一首他熟悉到骨子里的旋律。
那是“风狱”乐队一首经典的地下曲。
《心狱》
原本拿着酒瓶的手猛地一颤,冰块叮当作响,仿佛瞬间被拉回那个充斥着尖叫,绝望,鲜血淋漓的夜晚。
而角落里的陈函煜,正因这突兀的停顿,若有所思地眯起了眼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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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室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