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带路的淬骨穿着粗布短打,腰间的骨凿缠上麻布裹住,皮肤呈现出与香料加工厂相符合的青灰色。
宁离走在身后,脑海里不断回放千恩的话。
所以,明知道那疯狗骚扰他,还把他们捆在一起?
所以,在千恩眼里,那疯狗的跟踪、偷东西,甚至……吸血,都只是骚扰?
他本以为绯暮之眼是个不错的组织,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还没有正式加入,便已经被当做筹码被首领在组织之间进行交易,这方面与那群穹裔也没什么区别。
淬骨把人领到厂区角落一栋砖石房子前,就匆匆走了。
住处位于香料厂厂区的一角,是一栋地上单层的独立砖石结构建筑,外表看起来就是个堆放高级香料或待出口货物的普通仓库,毫不显眼。墙缝里渗出陈旧香料的涩味,混着铁锈的腥气,在暮色中凝固成黏滞的空气。
人刚走,邬菏泽的鼻腔就微微抽动了一下。宁离背对着她,全身肌肉绷得死紧。她的后槽牙无意识地磨了磨,一种熟悉的痒意从牙根钻出来,仿佛有细小的虫子在齿缝间蠕动。
门“嘭”地一声关上,震落门框上积年的灰尘。宁离被她单手压在门上,后脑撞在粗糙的木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宁离蹙着眉看着眼前这个人,也不想再明知故问对方想干什么,于是烦躁地开口:
“要吸就快点。”
邬菏泽低笑了一声,目光落在他张合的嘴唇上。
她的另一只手胡乱揉了揉宁离的碎发,把那双总是躲闪的眼睛露了出来,琥珀色的瞳孔里显露着不耐和厌恶,睫毛颤动着,像两簇小火苗,让她想凑得更近,看它能烧多旺。
人前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偏偏在她面前浑身是刺。
“别碰我的头发”
说话间那唇被透光极好的室内光线照出光泽。
邬菏泽眉毛一扬,捏住他下颚的力道猛地加重,拇指粗暴地碾过他紧抿的唇。
“张嘴。”
她低头咬住被碾得泛红的唇瓣,牙齿陷进柔软的皮肉里,厮磨着,比脖颈的触感更软。牙尖一用力,熟悉的甜腥味便涌了出来。她下意识地舔了一下。
“唔!”
血珠顺着唇角往下滑,滴在他凸起的喉结上,邬菏泽的视线跟着血珠滚动,看他喉结滑动,自己也跟着咽了一下,舌尖追上去把那道血痕舔净。
“为什么乱跑?”
被死死钳住的宁离瞪大了双眼看着面前这个开始更没分寸的人,然而双手都被对方的巨力抓住挣脱不掉,全身被按在门后,一条结实的大腿死死压住他乱蹬的腿。
“是......是他们带走的我。”
沉迷于吸血的人终于听见这带着颤音的答案,她睁开双眼,咧开嘴露出尖尖的虎牙:
“我不允许你加入绯暮之眼。没我允许,你哪儿也别想去。”
邬菏泽的目光从嘴角咬出的伤口一点点爬上因愤怒而湿润的眼睛,像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神经病!”
宁离从牙缝里挤出骂声,被贴在门上的双手不断在粗糙的木板上刮出细屑,十指都绞在一起,大脑的情绪在麻木、厌恶、疼痛间快速切换,却只能凶狠地盯着面前的野兽,快点结束吧......真是个疯子,还想掌控他的人生?他这辈子早被这世道攥得死死的了,轮得到她来插手?她能替他去死吗?能替他护住那两个人吗?
舌尖尝到自己的血味,涩意在口腔里漫开,他停止了思考,只觉得嘴唇疼得发木。吸完了还不放,这疯子到底在看什么?
“神经病?那你也是神经病的人。”
邬菏泽并不介意宁离的排斥与辱骂,也不会生气,反倒觉得这骂声听着愉悦,即便刺耳,也能让她血脉贲张。
这类话她听多了,最后面对她却只剩下讨好和惧怕的神色。她就希望眼前这个能多撑一会儿,比那些只会瑟瑟发抖或谄媚讨好的软骨头玩具好玩一百倍。
宁离闭上眼,他已经被这些举动和言语逼得不再想多说一句话了,深怕再引来这个恶心的家伙更过分的冒犯。
邬菏泽顿感无趣,松开了手。但鼻尖蹭到他颈窝时,忽然停住。这里的味道变了,除了他本身让人上瘾的甜,还混进了一股陌生的痕迹。
“听话,不过今天怎么特别香?白天做了什么?训练了?千恩说的那个沈归带着你在训练?”
问到最后一句时,她蹭着他颈窝的鼻尖用了点力,像在覆盖什么气味。
“只有我才能吃你。”
她的东西,当然只能由她来处置。别人碰过的,就算只是教了点东西,也让她觉得像是自己的食盆被别的狗舔过了,浑身不自在。她得找个机会,把那个叫沈归的揍一顿。
宁离得空的双手使劲推开邬菏泽的脑袋,总算结束这场吸血了。
“我要休息。”
他躲过邬菏泽的视线,直接冲进了浴室,留邬菏泽一个人在外面盯着那扇紧闭的门。
邬菏泽没追,只是站在原地舔了舔自己的牙尖,品味着上面残留的甜腥味。她的目光落在紧闭的门上,金色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微微缩紧。
浴室的水声淅淅沥沥,宁离用冷水冲刷着脸,水珠顺着下巴滴进领口,他试图冷静下来,把身体里那股冲动的热意降下来,却只觉得浑身发烫,皮肤下的血液像烧滚的沥青,黏稠地涌动。
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出来,看也没看邬菏泽,径直走向房间角落那张床,打算上床睡觉。
他刚坐下,一个身影就笼罩下来,遮住了窗外透进的最后一点晚霞。
她也不说话,就这么歪着头盯着他。
宁离闭上眼,不想理会。
下一秒,他感到身边一沉,床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邬菏泽直接挤着他坐了下来,手臂不由分说地环过他的腰,掌心贴在他小腹上,温度烫得惊人。脑袋熟练地往他颈窝里钻,鼻尖蹭着他刚洗完还带着湿气的皮肤。
宁离第一反应是果然来了,紧接着第二想法是她还没洗澡。糟糕的想法让他浑身一僵,用力想推开她,手抵在她肩膀上,
“滚开。”
但那手臂纹丝不动,反而收得更紧,勒得他肋骨生疼。
邬菏泽发出不满的咕哝,变本加厉地整个人贴上来,重量压得他喘不过气。她似乎打定主意要把他当成人形抱枕,手脚并用地缠住,呼吸喷在他的耳后,带来一阵阵战栗。
“不准加入绯暮之眼。”
被这种蛮横的黏糊劲儿弄得心烦意乱,宁离累积的疲惫和火气猛地炸开。他用力一挣,低吼道:“我不加入我还能去哪?”
“去哪……”
邬菏泽重复着,眉毛拧在一起,显然陷入了纠结。让她把宁离带回骸骨回声?不行,岁时风啰嗦死了,那群人也吵。放他留在绯暮之眼?更不行,那跟把零食放在别人饭桌上有什么区别?
她纠结了几秒钟,突然,眼睛一亮,用力一拍宁离的大腿,她宣布:“你哪儿也不去!就跟着我!我接活,你跟着。就这样。”
宁离先是一愣,随即嗤笑出声:
“跟着你?被你那些仇家一起打成筛子?”
邬菏泽下巴一扬,狂妄得理所当然,金瞳在昏暗里灼灼发亮:
“那群废物抓不住我。就是跑路的时候多个你,有点麻烦。”
接着,不等宁离反驳,她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方案的可行性,或者说,为了彻底堵死他的其他选项,突然抓起他手腕,用两人的终端飞快操作了几下。
宁离手腕一震,低头看去。
【h】向【我】转账100穹晶。备注:无。
100穹晶?
宁离冲到嘴边的嘲讽和怒火被这笔钱硬生生堵了回去,只剩可耻的沉默。
他突然想起死掉的冼潇潇,想起她那句“清算一个,给你100穹晶哦”的戏言般的承诺,此刻却以这种屈辱的方式兑现,讽刺得让他想笑,却连牵动嘴角的力气都没有。
他盯着终端屏幕,看着那笔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巨款,挣扎了几秒,最终还是机械地抬起手,将那笔沾着血与未知代价的巨款转给了闵鸿和江意,只附带了简短的三个字:“工资,收好。”
做完这一切,他直接向后倒进柔软的床铺。
反正他确实不想加入绯暮之眼,这样也行。甚至内心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跟着邬菏泽反而更能保证他的安全,他要是缺斤少两,估计邬菏泽本人比他还生气。
邬菏泽的方案粗暴屈辱,却带着一种诡异的踏实感。她不需要他忠诚,只需要他属于她。她强大到足以蔑视追兵,并且,因为她那变态的占有欲,她确实会保护好自己的所有物。
相比于需要考核,可能被当做筹码的绯暮之眼,这种纯粹基于私有物关系的捆绑,在眼下这片泥沼中,竟显得更直接,也更安全。
但是他并不认可她,一点都没有。
邬菏泽与千恩的做法没什么区别,都从不过问他的真正想法和意愿,甚至邬菏泽更过分。
他排斥这种不经过他允许的占有,厌恶这种被当做物品的感觉。但可悲的是,他早已被社会规训,从小到大,社会对他都是如此,这种不尊重感,他最多在心里嘲讽一下,在面对邬菏泽这种**的占有,竟比他短暂幻想过的组织更让他熟悉,甚至产生了一丝扭曲的安心。
他对不尊重,早已安之若素了。
未来再次变得模糊不清。他刚刚下定的决心,像被风吹散的沙堡。他闭上眼,疲惫如潮水般涌来。今晚,他无力再思考了。
邬菏泽满意地看着他的反应,重新像八爪鱼一样缠上来,脑袋枕在他肩上,发丝搔着他的脸颊,嘟囔道:“好了,睡觉。以后你就归我管了。”
宁离没有再推开她。
他任由邬菏泽抱着,身体僵硬,像一具被捆缚的木偶,最终屈服于这温暖而沉重的禁锢。
窗外的月光被尘埃遮蔽,房间里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声,一个平稳如野兽酣眠,一个细微如垂死挣扎。
终于强制上了,我没有偏题,嗯我没有[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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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七章 强盗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