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燥声不绝于耳像是电钻似得钻入许念的耳心,余光中模糊的人影在奔跑,大雨砸在脸上让她的脸湿漉漉的狼狈不堪。
纪方铭问她的话,她大脑空白到无法回答,嗓子像是被强行堵住了只能发出极细的鼻腔声。
他冷漠的眼神看着她,缓慢地松开了手。
“给我解释,是你还是你母亲?”
说着这话的时候许念看到纪方铭眼神里好悲伤。
她无法解释,也没有证据解释。
只凭一句她相信她母亲不会做出纵火那样剥夺别人生命的事,没有人会相信。
可连她也不相信那母亲不就太可怜了吗?
许念在雨中颤抖地蜷缩起手指,她身上穿着的长袖纯白刺绣边连衣裙被雨水打湿贴在肌肤上透出了里面的黑色内衣,不知是雨打在身上冷的让她发抖还是恐惧的发抖,长睫毛上沾着雨水不停地眨动,嘴唇微微张着有些发白地吸着空气。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怼到她眼前,“看清楚,你认不认识他。”
照片上一个穿着校服的男孩子带着眼镜十分的斯文,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像是穿透了照片在死死的看着她。
许念眼神呆滞地看着那照片浑身僵硬。
她不陌生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我问你认不认识?!”他眼睛猩红地看着她,“告诉我!”
雨水顺着脸颊悄悄流入她的嘴角,她眼眶发红含着颤动的泪水,声音越来越小,胆怯地说着不相关的回答,“我妈不会做那样的事。”
纪方铭眼神中透露出失望,“那是你做的?”
他的声音很轻,轻到许念觉得他已经是在极力地压制失望和怒火。
许念站在雨中,眼睛被雨水淋的不断眨动,嗓子挤出很细的呜咽声,她的嘴唇无力的开合,想说什么但却发不出声音,像是为了成为人类和女巫做了交易失去了声音的人鱼。
“所以在航空公司没有你2018年5月3日的出国记录,所以你隐瞒性别,隐瞒你母亲,隐瞒桩桩件件。”他自嘲低下头停顿了,抬头时眼眶布满血丝,从喉咙挤出声音,“许念,我希望你爱的人也死在你手上。”
纪方铭说完这句话后上车离开了,引擎声仿佛让地震动,震裂了许念心上的那一层壳。
许念孤独地站在大雨中湿润的瞳孔里映着红色的车尾灯,逐渐消失。
回家后许念就发烧得梦魇了一天一夜,梦里母亲头上都是血,荒凉地躺在草丛里她呜咽地哭着叫妈妈,妈妈却一动不动地不理她。梦地画面强行一转,她站在雨中看着父亲躺在土坑里,一道闪电刺到了她的眼,她想睁开眼睛却始终睁不开。
“小念—小念—”
许念被摇醒了,她眼角留着泪痕,江舒晨和江元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江舒晨担心地皱着眉头,不断询问她,“怎么样,头还疼吗?”
许念意识恢复了点,但声音还是很沙哑,“你们怎么来了?”
她坐起来,江元和江舒晨二人动作利落干练地迅速把枕头递到她后背上垫着。
江舒晨像是想说什么但被江元给打断了,“…江舒晨打你电话,你一直没接我们就过来了,你楼下也没锁门所以我们就上来了。”
许念揉着发紧发重的头想不起来她有没有锁门了。
江舒晨抿唇眼神中还是透露出姐妹之间闹了矛盾后的尴尬,“想吃什么?我去做。”
许念没有胃口摇了摇头。
江元:“不吃也要垫垫胃,胃里有东西才好吃药。”
许念这才发现自己手背上有输液的针管,她顺着透明的管子抬头,高高挂着的点滴药瓶就在她的床边。
她茫然地正要问出口,江元立马得到什么指示似得不问自答,“我打电话叫的家庭医生。”
许念神情愣愣地出声,“江元你怎……”么认识。
话还没说完整,江舒晨在一旁接力赛一样,接过接力棒似得说:“他打的工多,多少有点人脉。”
许念断片回忆的模样收回视线眨眼,“……哦。”
江舒晨站起身来,温声的说道,“我去煮点南瓜粥吧,你多少吃一点。”
她点了点头,正想说自己家里的冰箱什么东西都没有,江舒晨已经走出房间了。
江元抱着电脑坐在江舒晨刚才的位置,电脑放在腿上低着头看电脑屏幕。
“念哥…”刚叫出声,江元停顿抬头,“念姐。
披着一头黑亮顺滑的长发,脸色苍白的许念干无力地扯着干裂的唇笑了笑,“傻江元,外表怎么能定义性别?想当作家可不能这样太过浮于表面哦,不过随便你叫我什么,反正我是许念这点也不会改变。”
江元乖巧地点了下头,放下电脑把床头的水递给她。
“那我还是叫你念哥吧,我都习惯了。”
许念拿着水杯淡淡笑着点头。
江元坐下继续抱着电脑,边敲电脑边说:“念哥,最近我在赶小说进度,小说写完就给你看后续。”
许念点头。
江元:“念哥你上次不是问女主角为什么会杀害她父亲吗?”
许念抬眸,江元也抬了下眸,接着说,“是因为她父亲经常打她和她母亲,她实在受不了,所以为了摆脱痛苦,女主亲手解决了痛苦,人在痛苦的时候会有两种选择,逃避痛苦或结束痛苦,不是吗?”
许念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如果是她,痛苦的话会选择哪种呢?
看见纪方铭上车离开的时候,她痛苦地想要奋力追上去请他相信她可最后她还是没有那样做。
确实她也选择了回避痛苦,因为她知道她没有理由让纪方铭无条件的信任她。
他恨她是应该的。
江元卷了卷灰色立领外套的袖子,许念瞥见了他手上有点淤青。
她出声问他手臂是不是哪里碰淤青了,江元噘着嘴委屈巴巴有嗤之以鼻地说:“因为小粉和小蓝突然死了,水特别浑浊,我说是周云佳干的,江舒晨不相信非说是我换水的原因,我就去和周云佳对峙,周云佳二话不说就上手拧我了呀,都快一周了还没消。”
许念蹙眉惋惜地说:“之前都还好好的。”
“我去查了水里是被倒了农药,鱼才被毒死的,但我和江舒晨都不会做这种事啊,那还能是谁啊,我只能想到是周云佳了呀。”江元说着把两只小鱼埋在家里后院的时候也伤心地垂眼,“幸好家里有个后院,不然都没有地方埋,埋到外面肯定会被人骂的。”
许念眼神木楞地一动不动,“埋后院……”
江舒晨像一个田螺姑娘一样很快就变出了好多食物。
她给许念端上来的时候是满满一桌丰富的营养餐,一个个小碟子,小碗碗放在深色木质的床桌上。有易消化的南瓜粥,剥好的泛着光泽的鹌鹑蛋、晶莹剔透的虾仁,一碗蒸的水嫩嫩的水蒸蛋,山药排骨汤、还有一节甜玉米。
江元看见都目瞪口呆了,“你喂猪啊?”
江舒晨瞥了他一样,“你懂什么?”随后笑着把勺子给许念握着。
闻着香味许念原本没有的胃口都被勾起来了,江舒晨做菜真的是没话说的。
她好像记得江舒晨说过梦想是成为一位不用操心钱的家庭主妇。
会做这么多菜的舒晨真的很棒,不像她做的菜能毒死人。
许念从枕头下把存有她父亲留下的存款的卡拿出来给江舒晨。
“之前答应好的。”
江舒晨愣了下,她没有去接,“我和江元来照顾你不是为了钱。”
许念眼神温柔地眨了下眼睫,“我知道,快拿着。”
江舒晨还是没接,许念淡笑着催促她,“快点啦,手酸了~”
江舒晨才不好意思地双手接过拿在身前低着头,“小念,我不能拿你的钱去创业,万一亏了……”
许念拿着勺子平静地摇了摇头,“没关系的。”她顿了下抬头,轻声道,“现在就当已经亏完了吧,抱着接受最坏的结果去做,就算失败也是盈利了经验,不亏。”
江舒晨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江元看得出江舒晨对这段友情非常的内疚,也看得出许念没有因为周云佳而生江舒晨的气,他便替江舒晨找了个台阶,推了把别扭的人的腰,“快上去抱一下吧。”
江舒晨懂事地上去抱住许念。
不一会儿,许念就感觉肩膀的衣服湿了,她抬手拍了拍江舒晨的背。
本想说些什么安慰,但可能是太饿的原因,许念没有太大的力气,眼皮和心都像被霜打了一样。
这一周江舒晨和江元都住在她这里,冷清的房子瞬间变得有烟火气,有温暖了。
最开始的那晚许念有偷偷问过江舒晨害不害怕她家这栋房子。
毕竟是凶宅而且装修全是乌色的实木,古色古香的老派风格,是恐怖剧里经常不开灯的那种房子。
江舒晨很霸气地说着最怂的话:“说实话,有点儿。”
怕她误会,接着又补充,“我怕的是凶手又回来。”
许念点点头。
她知道。
父亲出事后,她刚住进来的那两天也是这样,不过许念现在想明白了。
如果她凶手折返回来她抓住了凶手就能证明她母亲的清白。
因为一直困在要找到她母亲问真相的漩涡里,她都忘了要抓真正的凶手。
所以当江舒晨提出让她一起回江家的时候许念拒绝了。
许念让江舒晨带江元回家,江舒晨也拒绝了,并告诉了她一个藏了很久的秘密意思是表明他们不怕,要陪她一起面对。
听江舒晨说后她才明白江舒晨为什么会帮她瞒着她家的事。
因为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公平,偏见会以各种形式出现并存在。
……
这天晚上许念和江舒晨睡同一个房间。
许念盯着水晶吊灯的天花板,她失神地出声说:“纪方铭知道我家的事了。”
本来侧身睡得安稳的江舒晨像个发射的弹簧一样弹坐起来,眉心在透进来的月光中紧皱着。
“什么!他不会是因为我们瞒着他你是女生的事,专门去调查你了吧?!”
她的声音响亮的像喇叭。
许念平静地躺着手指拉着被子放在胸口上没有回答。
江舒晨:“果然和乔然是兄弟,都喜欢背后查别人的**。”
许念回想那天纪方铭说的话,她突然回忆到纪方铭说她一八年的时候没有出国。
她疯了似得跳起来冲向自己的行李箱找她一八年在国外的证据。
江舒晨也下床走到她身边,许念开了灯把行李箱整个翻出来倒在地上,里面除了她的衣服和一些洗漱用品、回程的机票外没有其他的。
她突然沮丧地瘫在地上。
她是去了Y国的,就是18年5月3日去的呀,她母亲都知道,母亲能作证,可是母亲失踪了。
脑袋混乱地快要炸掉了。
江舒晨问她怎么了,许念惊慌回神地摇了摇头慢慢地起身走向床铺。
她回到床上拉着被子背对着躺下。
江舒晨很疑惑可看见许念好像很累她也就把话咽回去关了灯睡了。
……
秦力峰查了关于H美院教授凶杀案的新闻报道。
尸体是被发现在自家后院的,一年后才被邻居闻到异味发现。
按时间推理的话,那时候学校放暑假,被害人不用去学校失踪了身为妻子的许书莲没有报警,身为亲密的人完全有机会掩饰丈夫失踪的迹象。
听说所有证据都指向许书莲,现在人又失踪了,
嫌疑人确实锁定她没错。
只是有一点让他觉得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