夸父奔雷传 第20章 《万道思》（三）

“带他出去！”

多日辨论下来，自己竟然处于下风，气馁的盖世对客人裴彻下了逐客令。

“我们去义士馆转转吧，那里有几口宝刀值得一看……”

见好友黯然神伤，百里奔雷主动邀请客人到自己的馆舍参观。

裴彻指着自己，问小巨人：“你看我像是个喜欢舞刀弄枪的人吗？”

百里奔雷：“不喜欢吗？”

“真令人感到吃惊，你一个夸父竟然做起了义士，真是白白浪费了你这一身与生俱来的优势。”裴彻遗憾地看着他，“夸父生来就该是冲锋陷阵的战士。”

百里奔雷：“义士跟斗士一样，本来就是战士。”

裴彻：“得了吧，有偷偷躲在军账里的夸父战士吗？”

“呃，分工不同罢了。”百里奔雷反应过来，“难道我们夸父就不需要稳坐中军账的主帅吗？”

裴彻：“当然需要，但你更适合做一员勇往无前的猛将。”

百里奔雷：“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们还是去术士馆逛逛吧……”

趁着好友还没有被激怒之前，宫之奇赶忙拉着桀骜自恃的客人离开道士馆。

“你没事吧？”

“十六岁的毛头小子不仅能跟我坐而论道，而且，他一个不入流的术士竟然还能指摘我在道学上的不足……”

盖世枯坐在椅子上，这些天来，他和裴彻辩论了无数次，输多赢少战绩使他现在的心情跌落谷底。

“这臭小子让我从光芒万丈的武神变成了碌碌无为的夸父痞兵，从意气风发的箭神变成了……你知道的，变成了另一个人……”

百里奔雷：“箭卒吗？”

“对！”盖世崩溃道：“老天爷啊，现在就连你都比我聪明了！”

百里奔雷白了他一眼：“盖世，你要知道，你并没有多少朋友可以给你来侮辱……”

“要不我们出去吃点东西吧，感觉会好一些。”眼看他俩要吵起来，一直在旁边看乐子的齐格提议道。

“我现在还有进食的必要吗？”盖世失落地看着小河烙，“在北陆雪原，如果一头老牦牛没奶了，夸父们就不再喂它。他们会把它带出去，然后做成各种各样的菜……我现在就是那头没用的老奶牛……”

“你这话让我更糊涂了，”齐格笑问羽人：“你什么时候产过奶了？”

百里奔雷将爱说笑的小河烙推开，开导舍友道：“盖世，你不能让一个小屁孩惹毛了。你应该知道总有一天会出现这么一个人的，他比你聪明比你年轻，正所谓山外有山人外……”

“是，我知道会有这么一个人出现，我其实也没那么自大……”盖世罕见的低头承认自己技不如人，“但我以为那会是在我死了几百年之后，才会有那么一两个绝顶聪明的晚辈。他在刻苦研习我留下来的光辉著作，耗费一生的精力，终于融会贯通我的思想后，才会有可能取得超过我的成就……”

“情况有那么严重吗？”齐格无法理解盖世此刻的矫情，“你现在只是有了一个小小的竞争者，我不明白你为什么……”

“你当然不明白，因为你从来就没有顶尖过！”盖世对他吼道。

齐格没好气地回怼：“要不是因为奔雷，我们都没可能认识，我更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无故忍受你的狂妄自大！”

百里奔雷推开怒目而视的两人，问盖世：“你现在想怎样？就这么认输了吗？”

“是的。”盖世垂头丧气道：“我对《万道思》的研究成果在被一个毛头小子批得体无完肤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停止了徒劳的思考。以后就只能像行尸走肉一般，碌碌无为地枯等死亡的到来……”

百里奔雷：“受到一点挫折就认输，你原来那无以伦比的好胜心都到哪儿去了？！”

“没有胜，我已经输了。”盖世两眼无神地看着他。

“我现在真的糊涂了。”齐格对百里奔雷悄悄说道：“因为我真的有点希望他变成自己口中所说的那个样子，行尸走肉的他应该会比现在更容易相处一点吧。”

数日后，文渊学宫。

“你前几天说的那些话很对，我不能就这么认输。”

受到打击的盖世昏昏噩噩地飘到演武场，对正在劈刀的百里奔雷说道。

“哦？你想通了？真是太好了！”

小巨人停了下来，看到好友重新振作，很是高兴。

盖世：“既然做道士已经不能成为顶尖，我就该换个方向。”

百里奔雷：“那你想做什么呢？”

“我决定跟你合作，一起提升义士的高度。”

“呃，好极了……”

看到羽人跃跃欲试的样子，百里奔雷却大感不妙。

盖世：“你在做什么？”

百里奔雷：“看不出来吗？”

“看不出来，”盖世摇头道，“虽然你常常这么做，但我真没怎么注意过。”

“好吧，我正在研习《傲世剑法》演化成刀法后的缺陷……”羽人的话总是让人很不爽，但百里奔雷已经习惯，“算了，你很少碰刀，我觉得你不会感兴趣的。”

盖世：“不，我很感兴趣，请继续……”

“好吧。”

说着，小巨人矮下身子，然后猛地一跃而起。

白光一闪，刀锋斜斜地划上空中，干净利落的动作却露出一个不小的空门。

盖世：“这是什么？哀凤剑法的的‘凤起燎原’吗？”

百里奔雷：“是的。”

盖世：“如果你不起跳就挥刀，会不会就没有了破绽？”

百里奔雷：“但是刀不比剑啊，如果不起跳就借不到力，那这一刀也就没有了威力……”

盖世：“你肯定吗？”

百里奔雷：“可以肯定。”

盖世：“为什么要加‘可以’呢？你没有试过吗？你平常都是这样思考的吗？只是想当然地猜测结果而不去做吗……”

“停！”百里奔雷打断羽人的一连串问话，语重心长道：“盖世，我理解你现在正经历着人生的小小挫折。你在寻找一些事做，让你可以感觉自己有价值……但是，我想要告诉你的是……希望你仔细听清楚。”

盖世：“好吧，你说。”

百里奔雷口中缓缓地吐出两个字：“走……开！”

盖世：“如果担心我以后的刀法会胜过你，你完全可以有所保留……”

百里奔雷横刀，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被夸父巨人的虎威所震慑，盖世的小身板不受控制地往后退，边退边埋怨道：“我走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