页霜吓得忙跪地:“二小姐,万万不可啊……”
她是一时兴起要闹事,让王有仪知道了,他们这群奴才都得扒层皮。
赵枭却丝毫不顾她皮肉之苦,睨她一眼:“你敢顶撞我?”
页霜立时摇头,咬牙纠结一番后,冲进院里拿了把剪子来。
赵枭像给鱼开膛破肚似的,剪刀在衣料上翻飞,稍时就将那上好的蜀锦剪个七零八落,碎了一地。
赵枭把剪子一撂,拍手道:“去告诉她,我洗完了。”
说罢,不管奴婢惊愕的眼神,转身离去。
午间,王有仪得知此事后,气得差点晕厥,午膳都不用了,立时带一帮人高马大的家丁冲进偏房,把正在吃饭的赵枭搅个地覆天翻。
一桌好菜被几个家丁踢的乱七八糟,弄得一片狼藉。
周兰香傻了眼,躲在赵枭背后发抖。
王有仪不敢上手抓赵枭,让两个壮汉压着赵枭跪到院中央。
“你这该死的小畜生、小杂种,”王有仪气得语无伦次,“竟敢、竟敢剪毁我的衣裳!”
赵枭被人压着跪在地上,不屑地望向她:“不是你让我洗的吗?你活该。”
王有仪自小金枝玉叶,活到而立之年还从没人敢如此挑战她的权威。
她立时叫人取来一支二尺三寸的家法棍来,扬手就打。
周兰香惊叫一声,冲过来推开家丁,牢牢护在赵枭背上,替她捱下这一闷棍。
王有仪用了十足力气,赵枭听见周兰香闷哼一声,肋下传来骨头碎裂的声音,一口鲜血直直喷涌而出。
“笛儿……莫怕……娘在……”周兰香虚弱地宽慰赵枭,死死护住她。
赵枭征愣一瞬,望着那滩血出神。
王有仪还想再打,门外却传来一声急促地通报:
“大夫人不好了!林姑爷家来信了!”
王有仪闻言,心头猛跳,立时扔了家法棍听小厮从速报来。
“大夫人不好了,姑爷家传信……说小姐她,她……”
王有仪急道:“她怎么了?!”
“小姐不知生了什么怪病,身上各处生了脓疮,烂得惨不忍睹,整日在林府哭天喊地,闹得家宅不宁,请了好多大夫来看都说不中用,姑爷家很不满意,怨小姐染了脏病,败坏了门楣,眼下兴师问罪,说要退婚呢!”
王有仪闻言,脚步虚浮,后退几步,呼吸登时急促起来,捂着胸口喘了半天气,竟是两眼翻白,直直晕倒在地。
家丁和仆役都手忙脚乱地凑上去准备扶,赵枭却趁乱拾起那跟家法棍,左右开弓地打散人群,家丁身上挨了痛,都四散逃开。
奴性深根的他们会狗仗人势,可不敢真正的僭越犯上,大夫人倒地不起,他们也不敢私自围剿这不受宠的二小姐。
赵枭拿起那支家法棍,攥紧了就朝王有仪猛打而去。
尚在晕厥的她竟被活活打醒,身上的裂痛叫她无法动弹,只不住叫嚷:“住手……住手……”
赵枭很久不曾亲自用刑,如今重操旧业,倒得心应手,避开王有仪的要害,朝脊背、胳膊、腿各处打去,疼得王有仪只能喘气,再说不出话来。
家丁和仆役被她这疯魔的打法惊住,不敢上前阻拦,生怕被打,只好任凭她发威。
直到王有仪不再出声,赵枭累得气喘吁吁,这才堪堪停下。
王有仪被打成了一条烂乎乎的血虫,赵枭手上的家法棍都变了形,满是鲜血。
赵枭在衣裙上蹭下手上和脸上的血,撂了棍棒,转身回头将昏迷的周兰香抱进屋。
家丁们这才反应过来,战战兢兢地把奄奄一息的王有仪抬了回去。
这场大闹在府中惊起了轩然大波。
一个庶女竟敢当众杖责主母,还是以那样酷烈的手段,叫人胆战心惊。
赵銮被退亲一事闹得人心惶惶,一时,京中关于赵家的风言风语接二连三涌出,愈演愈烈,赵寅混吃等死惯了,遇此关头竟无能统辖,连府门都不敢再出。
赵枭的酷烈手段叫赵寅惊愕至极,甚至一度以为她着了疯魔,请来道士在祠堂做法,为她驱邪。
赵枭却隔着道士缭乱的身姿和面前跳动的火光与赵寅静静对望。
处理完王有仪母女二人,接下来就该赵寅这个窝囊废。
“以后在这个家里,谁若再敢欺侮我与母亲,我敢保证,下场比王有仪那个贱妇还要惨。”
赵寅不住摇头,颤声道:“疯子……疯子!你这不孝之女……不孝……”
赵枭不理他,起身踢开面前的火盆,烧得道士四处乱窜,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家提了退亲后,林升泰一纸休书,以七出之条的恶疾之罪,要才出嫁不久的赵銮归宗。赵寅再见她时,着实被骇了一跳。
赵銮揭开厚厚的面纱,露出一张可怖的脸来,满是脓疮抓痕,皮肤隐隐有融化的趋势。
赵寅不可置信地扶住她:“銮儿……你,你这是……”
赵銮在病痛和被休弃的打击下变得有些精神错乱,她看着赵寅又哭又笑,脸上的伤被咸涩的泪浸湿,疼得她用手去抓,竟粘连下一小片肉来。
“……我好疼啊,好疼啊……怎么会这样……为什么……”
她又抓又挠,又哭又嚎,简直像一只厉鬼。
赵寅被她吓到,连忙退开几步,瘫坐到椅子上。
他呢喃叫苦:“老天啊……这是怎么回事……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呐!”
赵枭在府里这一番兴风作浪,闹得地覆天翻。立时,她小阎王的身份立起来,家中上下无一人再敢对她指手画脚,连带着对周兰香的态度也愈发恭敬起来,赵枭替她请了上好的大夫诊治,不出一月,周兰香身上的棍伤便好全了
赵寅对此敢怒不敢言,对赵枭这样一个疯子,他不敢鱼死网破,生怕她趁夜也将他一顿好打。
赵銮的疯癫叫下人不敢伺候她,赵寅无法,只得先将人软禁在闺中,派人监视。
王有仪被打得十天半月不曾下床,醒来后,赵枭那张煞气脸还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纵然心里恨毒了她,可皮肉之苦叫她从内心里感到害怕,一想起那顿暴烈的痛,她的汗毛和皮肤就战栗起来,警告她别再招惹赵枭。
赵銮婚事容貌皆毁,言行无状,已是一步废棋,成不了她日后的依仗。
她痛定思痛,转而叫写了两封信,一封递给任文选清吏司郎中的兄长王诠,一封递给远在中州任通判的儿子赵焕。
王有仪强忍身上的痛将信封好,派个脚快小厮去送信,撂了笔,恶狠狠地看着门外道:“赵笛……你个畜生!我绝不放过你!”
府中清静,无人找事后,赵枭便整日研读策论,巩固前世的学识记忆。常言道温故而知新,赵枭深以为然,每日刻苦攻读,一日不肯落下。
周兰香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终于也明白她女儿非常人所能及,便也不去插手赵枭的事,只是每日替她添灯加衣,奉茶递水,细致入微地照料。
这日清晨,赵枭正在屋内习字,院中有些许仆役在洒扫庭除,勿闻得外头一阵嘈杂由远及近,听得赵枭心烦。
她差了个小厮去问,没一会儿人就回来了。
“二小姐,是大爷从中州回来了,正在外头卸车呢!”
赵枭闻言,将自己那副字写完,撂了笔。
看来她清静的日子又要结束了。
赵焕借王诠之势得以从中州调回上京,官封五品武库清吏司主事,捞了这样一个有闲有钱的好差事,赵府总算也引来一件喜事。
赵寅在花厅大摆宴席,除去赵銮,一家三口倒显的齐乐融融。
赵焕抿一口酒:“小妹此番遭遇实在令人扼腕,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有仪垂泪摇头:“不知道……突然之间就成了这幅样子,来了几个郎中来看,都说不中用……”
赵寅想起赵銮的模样,有些后怕:“不提这个了,焕儿,你妹妹失了依仗,往后,家里可就靠你来青云直上了啊!”
赵焕生平最烦他爹这个利己窝囊的样子,隐忍不发,假笑道:“这是自然,儿子定不负父亲所托。”
“不过,父亲所说妹妹失去依仗,此言差矣,”赵焕放下酒盏,“家中不是还有一位庶妹吗?倒不如替她也择一位良缘夫婿,也好为咱们添砖加瓦。”
王有仪附和:“赵笛那孩子也不小了,老爷也得早做打算啊。”
赵寅闻言,立刻摆手:“你那妹妹如今简直不可理喻……在家中作威作福,她那疯癫的性子,嫁出去只怕不知要得罪哪些人呢。”
赵焕不满:“爹爹此言差矣。再耍性子也该到头了,再说,一个女人,不嫁人还能做什么?赵笛如此顽劣,就是因为你们二位太过娇纵,正该有个严厉的夫婿好好管她一管才是。”
母子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攻心为上,终于说动赵寅。
不过短短数日,两人就物色了几个人,传话把赵枭带至正厅。
见她来,王有仪那身皮就隐隐作痛,不自觉向后退去,尽量不去看她。
赵焕见她来,便上下打量一番。
好像确实如母亲所说有些变化……变得更成熟,更让人讨厌了。
赵焕笑着凑过去,想伸手拍赵枭,却被她躲开,征愣一瞬,悻悻收手。
“笛儿,我与娘这几日替你物色了些夫婿,”赵焕展开一张名单递给她,“你来选选,也不小了,该出嫁了。”
赵枭见着那名单,心下了然。
全是些朝中官员,有世家勋贵,也有寒门清流,可毫无例外,都是品行低劣,贪欲痴嗔皆全之人。
凭她生前做御史大夫对朝中官员的了解,这些货色要落在她手上,必定也是要进牢里滚一圈尝尽酷刑后才能放出来的人。
心头对赵焕的火气更甚。
赵枭不言语,反手撕了那张名单,摔在赵焕脸上。
“你!”赵焕恼羞成怒,扬手要打,赵枭照他肋下猛击三拳,他手还没来得及落下,人就疼得跪倒在地。
“焕儿!”王有仪冲上来扶他,瞪着赵枭,“你,你做什么?”
赵枭低头望着赵焕:“大哥还是管好自己,少来操心别人,要嫁你去嫁,我不去。”
赵枭把吃瘪的母子二人撂在原地,扭头就走出了正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