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纪云舟一起回府的路上,纪宣宁皱着眉头。
看出了她脸色的不对劲,纪云舟道:
“怎么了?”
纪宣宁抬头:
“哥,我觉得这件事不能再拖下去了,得尽快解决,只剩下一天的时间可以帮顾朔翻案了,再晚我担心会有新的变故发生。”
纪云舟思考着她的话,
“放心吧,这件事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翌日,纪云舟与纪宣宁按约定时间来到茶馆。
纪云舟指尖反复摩挲半张泛黄纸笺——那是十年前黄金大劫案卷宗里遗漏的证人供词残页。
上面 “高姓深夜押运木箱” 的字迹虽模糊,但仍可分辨。
“当年负责此案的证人大多要么病故,要么失踪,唯一还在世的老驿卒,据说住在城郊的破庙里。”
季节姗姗来迟,策马赶到茶馆,风尘仆仆地勒住缰绳,马鞍上还挂着刚从吏部库房翻出的旧案地图,
“我查了高长林的事,他十年前突然从一下子升官到今天这个地位,并与投靠顾承煜,你们猜如何?”
季节顿了顿,继续道:
“原来十年前那黄金,是高长林盗走的。”
听了他的话,纪云舟说道:
“不是他,高长林没有胆子做这件事。”
“那是顾承煜?”
纪宣宁手指抵住下巴,若有所思道:
“是顾承煜想做,但是怕被皇上抓住把柄,于是找了当时无人在意的高长林,许诺他替他办了这件事就保他荣华富贵?”
季节点了点头,
“现在看来,是这样的。”
纪云舟接过地图,指尖在标记着 “劫案现场” 与 “高长林旧宅” 的两点间划过,眸色沉沉:
“黄金重达百斤,必然需要隐秘的运输通道,高长林的旧宅后墙,说不定藏着线索。”
三人当即分兵两路:纪云舟带着心腹去城郊寻找老驿卒,纪宣宁与季节则乔装成夫妻,以租房为由,潜入高长林的旧宅探查。
旧宅早已荒废,院中的杂草长得比人还高,纪宣宁蹲在墙角,忽然发现墙砖的缝隙里嵌着一点暗红色的粉末。
她用指尖捻起,凑近鼻尖轻嗅——是朱砂与金粉混合的味道,十年前皇家贡品黄金上,恰好涂过这种防潮朱砂。
“墙是空的!” 季节用匕首敲了敲墙砖,传出空洞的回响。
两人合力撬开墙砖,里面藏着一个生锈的铁盒,打开后,里面不仅有一小块带着朱砂印记的黄金残片,还有一封密信,信中清楚写着 “劫黄金后嫁祸顾朔,待风声过后分赃” 的字句,落款日期正是十年前劫案发生的第三天。
与此同时,纪云舟也在破庙里找到了老驿卒。起初老驿卒因害怕报复,不肯开口,直到纪云舟承诺会保他安全,老驿卒才颤巍巍地回忆起:
“十年前那晚,我在驿站值夜,看到高长林带着几个蒙面人,推着一辆盖着黑布的马车出城,马车上还滴着血……后来是因为我装聋做哑,他们才放过我!”
三人再次碰头,一切线索都已经接上。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见皇上。”
纪宣宁接过季节手里之物,对他说:
“我们先去了,你放心吧。”
季节看着纪云舟,突然对他向下一拜:
“多谢纪公子这次出手相救,待阁主出来后一定上门感谢。”
纪云舟颔首。
五更的梆子声刚过,紫禁城的宫门缓缓推开,纪云舟身着绯色官袍,一手提着盛放证据的乌木匣,一手护着身侧的纪宣宁,踩着晨光踏入太和殿。
“臣纪云舟、臣妹纪宣宁,有要事启奏陛下,关乎十年前黄金大劫案冤情!”
纪云舟声音朗朗,打破殿内沉寂。
皇上放下手中朱笔,目光扫过二人,缓声道:
“有何证据?”
纪宣宁上前一步,将乌木匣中的证据一一呈递:
“陛下,此乃老驿卒的亲笔证词,他亲眼目睹高长林十年前深夜押运蒙面人出城,马车车辙与劫案现场完全吻合;
这是从高长林旧宅墙中挖出的黄金残片,上面的内务府朱砂印记至今清晰;
更有甚者,高长林的随身账簿中,记载着十年前突然多出的三千两黄金进项,来源不明!”
她话音刚落,顾承煜突然道:“陛下明鉴!这些都是纪氏兄妹伪造的!
高长林贪赃枉法与臣无关,顾朔当年本就与高长林私交甚密,说不定是二人合谋盗金,如今却想拉臣下水!”
他抬眸时,眼中泪光闪烁,语气哀戚,引得皇上眉头微蹙。
高长林猛地抬头,厉声反驳:
“你胡说!当年是你找到我,说顾朔挡了你的路,要我带人去劫黄金,事后嫁祸给他!
密信还在你手中,你怎能翻脸不认人!”
顾承煜脸色一白,却依旧抵死不认:“陛下,高长林这是畏罪攀咬!臣与他素无往来,何来密信之说?”
纪云舟见状,取出最后一份证据——高长林家中搜出的密信副本,递到皇上面前:
“陛下可验看字迹,此信确是顾承煜亲笔,上面还印着他的私章。”
皇上接过信,目光在字迹上停留片刻,却并未传唤内侍核对,反而叹了口气:
“顾卿是顾太师幼子,素来温良恭顺,朕不信他会做出这等事。高长林,你身为臣子,知法犯法,竟敢栽赃皇亲,可知罪?”
高长林如遭雷击,瘫坐在地:
“陛下!是顾承煜主使的!您不能偏袒他啊!”
皇上脸色一沉,拍案道:“放肆!证据皆指向你,你还敢狡辩!即刻将高长林打入天牢,择日问斩!顾朔……”
他顿了顿,语气缓和几分,“念其蒙冤,即日起无罪释放。”
纪宣宁心中一紧,刚想开口争辩,却被纪云舟暗中拉住衣袖。
她转头看向兄长,见他眼神示意 “不可冲动”,只得按捺下情绪。
顾承煜松了口气,偷偷抹去额头冷汗,对着皇上叩首谢恩:“谢陛下明察秋毫!”
殿外晨光渐盛,纪云舟兄妹走出太和殿,望着远处天牢方向,纪宣宁低声道:
“哥,就这样让顾承煜逍遥法外了?”
纪云舟眸色深沉,指尖摩挲着袖口:
“今日虽不能扳倒他,但高长林在牢中,未必不会吐出更多真相。顾承煜欠的债,总有一天要还。”
次日清晨,圣旨传遍京城:高长林因十年前劫盗黄金、栽赃陷害顾朔,被判斩立决;顾朔沉冤得雪,即刻释放,恢复原职。
顾朔走出天牢时,就见纪宣宁和纪云舟站在外面。
看到他走了出来,纪宣宁赶忙迎了上去:
“四殿下。”
顾朔看着她,眼中意味不明。
他不明白这个仅仅和自己见了两面的人为何会愿意冒着这么大风险救他。
仅限于她知道自己这个四皇子的身份。
纪云舟此时也走到了他面前,顾朔看着纪云舟,颔首:
“感谢二位愿意帮孤。”
“四殿下本来就没罪不是吗?”
纪云舟微微一笑,
“不然,无论我与舍妹如何折腾,四殿下也是出不来的。”
听了他的话,顾朔定定地看着他。
见如此,纪云舟走上前,在顾朔耳边道:
“纪家愿意投靠四殿下。”
说完,往后退了一步,观察着顾朔的表情。
顾朔脸色如常,开口:
“不知纪大人这话什么意思,孤不明白。”
纪云舟一笑,只用口型说了一个词。
藏锋阁。
看清了他的意思,顾朔眼色一变。
纪云舟了然一笑,绯色官袍的衣摆在微风中轻轻拂动,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四殿下既然出来了,想必现在也没有我和舍妹什么事了,府中尚有公务待处理,那我们就先告退。”
说完,领着纪宣宁转身离去。
回去的路上,纪宣宁不解:
“哥,你为什么如此明目张胆地和顾朔说我们要站在他这边?”
纪云舟闭着眼睛,回答她:
“顾朔这么聪明,如果不明说,会引得他猜忌。现下我们直接说出来,他反倒不会对我们做什么。”
顿了一下,又道:
“况且这次,我们帮了他,于情于理,他都不会对我们做什么。”
纪宣宁在心里思考着,梦里顾承煜那样对她,纪家都没有站队。
而且她后来也问了很多人,得知纪家一向保持中立,为什么这次她仅仅是和纪云舟说了想帮顾朔,纪云舟就如此痛快地答应,且没有一点犹豫与反对。
纪宣宁直觉这件事不对,但是又说不上来什么,只得暗暗将这件事记在心里。
夜里,顾朔换上燕惊寒的衣服来到了藏锋阁。
看到多日没见的顾朔,季节一脸激动。
“阁主,你终于回来了。”
顾朔看着他的样子,开口询问:
“纪家兄妹怎么回事?”
知道他要问这个,季节觑着他的脸,讪讪道:
“老大,我说了之后,你别惊讶。”
接收到顾朔的眼刀子,季节赶忙道:
“纪小姐她,知道了您的身份。”
顾朔的眼眸紧缩,季节赶紧继续说道:
“不是我说的,那日您被皇上关入了大牢,我尚且没有接到消息,在路上被纪小姐叫住。
她和我说有重要的事情,于是我将她带入了茶馆。她亲口和我说知道四皇子和燕惊寒是一个人。”
看到顾朔眼里的寒光越来越甚,季节吞了吞口水,语气发颤:
“我当时是要解决她的,刀已经架在她脖子上了。但是她说她可以帮您,不,她说她愿意帮您,比任何一个人都希望您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