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他的话,纪宣宁如遭雷击。
纪景行死了?
纪宣宁有些不敢相信,据她所知,纪景行身体也没毛病啊,怎么就死了?
那些刚穿过来的记忆一下子涌上心头,和纪景行生活的点点滴滴,以及她从来没有体会过的家的感觉,都是纪景行给她的,可是现在却告诉她纪景行死了?
看着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顾朔心里难受的厉害,想要安慰她却不知从何开始。
帐篷里静得可怕,只有外面偶尔传来的士兵巡逻的脚步声,还有风吹过帐篷帆布发出的呼呼声,这些声音此刻落在纪宣宁耳中,却像是一把把钝刀,反复切割着她的心脏。
眼前好像出现了纪景行温柔看着她的脸,耳边似乎也响起了他的声音。
“父亲……”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微微颤抖,似乎还想抓住些什么,可空气中只剩下冰冷的军营气息,哪里还有纪景行平日里温和的身影。
“不可能……”
纪宣宁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难以置信的茫然,
“我被掳走之前他还给我买了我最爱吃的桂花糕,我还记得他上早朝前给我说让我等他回家,怎么就死了呢?”
想到这里,她突然问道:
“纪云舟呢?我哥哥他……”
听到她这样问,顾朔赶忙安慰道:
“你哥哥没有意外。”
没有意外,那也只是没有意外罢了。
纪云舟对纪景行的感情一定比她的深,毕竟她只是一抹游魂,而纪云舟和纪景行是相伴二十几年的父子。
顾朔看着她眼中的光芒一点点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灰暗,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厉害。
他上前一步,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放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你,节哀。”
苍白的几个字,让纪宣宁险些绷不住,但是她又不想让顾朔看到自己这个样子,死死将想要哭喊的声音憋住。
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思绪一团乱麻,她想要想清楚,脑海中却只有一个念头——纪景行死了。
不知过了多久,纪宣宁才缓缓抬起头,眼眶通红,脸上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只是眼神里多了几分顾朔从未见过的坚定。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依旧带着哽咽,却不再像之前那般茫然无措:“你说京城给的消息父亲是因为我屡次被掳走,气急攻心才死的,你信吗?”
顾朔看着她眼中的疑问,心中一沉。
他与纪景行虽不算深交,但也知晓这位兵部侍郎性格沉稳,绝非轻易会被情绪击垮之人。
可朝廷的旨意已下,即便心中存疑,此刻也不能轻易表露。
他沉默片刻,缓缓说道:“此事蹊跷,只是目前我们远在边疆,没有证据,不能妄下判断。”
纪宣宁点了点头,她明白顾朔的顾虑。
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质疑朝廷的说法无异于自寻死路。可一想到纪景行可能并非死于 “气急攻心”,而是另有隐情,她的心就像被烈火灼烧一般难受。
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留下几道鲜红的印记,“我不能就这么算了,绝不能让我爹不明不白地死去。”
顾朔看着她眼中重新燃起的光芒,那光芒里有悲痛,有不甘,更有决心。
他心中微动,轻声道:“你想查?”
“是。”
纪宣宁毫不犹豫地回答,
“就算前路艰险,我也要查明真相,还父亲一个公道。”
话虽如此,可一想到自己如今身处军营,无兵无权,连京城都回不去,她又忍不住感到一阵无力。
突然又想到自己是被宫里的人追杀而逃,莫非纪景行也是?
想到这里,纪宣宁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难道是顾承煜?
纪宣宁的眼里燃起的火被顾朔捕捉到,但是却没有开口询问。
若真是顾承煜,她必叫他血债血偿!
顾朔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开口道:“你放心,待战事平息,我会陪你回京城。
到那时,我们再暗中调查,定能找出蛛丝马迹。”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像是一颗定心丸,让纪宣宁慌乱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她抬头看向顾朔,眼中满是感激:“谢谢你,顾朔。”
顾朔轻轻摇头:“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接下来的几日,纪宣宁表面上渐渐恢复了平静,依旧帮着军营里的医官处理伤员,只是脸上的笑容少了许多,眼底深处始终藏着一抹化不开的哀伤。
夜里,她常常会从梦中惊醒,全部都是关于纪景行的。
每次从梦中醒来,她的枕头都会被泪水浸湿。
但她没有沉溺在悲痛中,而是悄悄开始做准备。
她利用空闲时间,向军营里的老兵打听京城的局势,了解朝中各派系的关系,尤其是与纪景行素有往来和素有嫌隙的官员。
她知道,想要查明真相,必须先理清朝堂上的复杂关系,找到可能的突破口。
顾朔将纪宣宁的努力看在眼里,心中既心疼又敬佩。他知道,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骨子里藏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
他也暗中帮纪宣宁收集信息,派人留意京城传来的消息,希望能为日后的调查提供帮助。
然而,平静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
这日清晨,天刚蒙蒙亮,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突然打破了军营的宁静。
一名斥候骑着快马,神色慌张地冲进大营,翻身下马后,连气都来不及喘,就朝着顾朔的中军大帐跑去。
“将军!不好了!匈奴大军突然来袭,已经快到营门外了!”
斥候的声音带着急切,在清晨的军营里格外响亮。
顾朔听到消息后,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他立刻召集将领,前往营门查看情况。
纪宣宁也听到了动静,心中一紧,连忙跟着医官来到伤员安置的帐篷,做好随时救治伤员的准备。
她站在帐篷门口,远远望去,只见营门外尘土飞扬,黑压压的匈奴骑兵如同潮水般涌来,他们手中的弯刀在晨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嘴里还发出阵阵嘶吼,气势骇人。
军营里的士兵们已经迅速集结,手持兵器,严阵以待,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杀气。
顾朔身披铠甲,手持长枪,站在队伍最前方,目光锐利地盯着前方的匈奴大军。
他沉声对身边的副将说道:“匈奴这次来势汹汹,显然是有备而来。
传我命令,弓箭手准备,待敌军进入射程,立刻放箭!骑兵队从两侧包抄,打乱敌军阵型!”
“是!” 副将高声应道,立刻转身去传达命令。
很快,匈奴大军就来到了营门不远处。随着顾朔一声令下,密集的箭矢如同雨点般射向匈奴骑兵。
不少匈奴士兵中箭落马,惨叫声此起彼伏。但匈奴大军人数众多,依旧源源不断地向前冲锋。
双方很快就展开了激烈的厮杀。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喊杀声、兵器碰撞声、士兵的惨叫声交织在一起,让人听着心惊胆战。
纪宣宁在帐篷里,听着外面的厮杀声,心一直悬在半空。她知道顾朔身处险境,却无能为力,只能不停地为伤员处理伤口,祈祷着顾朔和士兵们能够平安。
战斗一直持续到午后,双方都伤亡惨重。
匈奴大军虽然凶悍,但在顾朔的巧妙指挥下,大靖渐渐占据了上风。顾朔手持长枪,在敌军中奋勇杀敌,枪尖所到之处,无人能挡。
他的铠甲上沾满了鲜血,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但他的眼神依旧锐利,丝毫没有退缩之意。
终于,在夕阳西下之时,匈奴大军再也抵挡不住他们的进攻,开始溃逃。
顾朔没有放过这个机会,立刻下令追击。士兵们士气大振,纷纷骑着战马,朝着溃逃的匈奴大军追去。
直到夜幕降临,顾朔才带着士兵们返回军营。此时的军营里,到处都是伤员和尸体,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纪宣宁和医官们忙得不可开交,不停地为伤员包扎伤口,处理伤势。
顾朔走进中军大帐,脱下沾满鲜血的铠甲,露出了里面被汗水浸湿的衣衫。
他的脸上带着疲惫,但眼神里却充满了喜悦。副将走进来,兴奋地说道:“将军,这次我们大获全胜,不仅击退了匈奴大军,俘虏了上千名匈奴士兵!”
顾朔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传我命令,整顿军营,清点伤亡人数,安抚伤员和阵亡士兵的家属。明日,我们准备班师回朝!”
“是!” 副将高声应道,转身去传达命令。
纪宣宁得知顾朔击退匈奴,即将班师回朝的消息后,心中激动不已。
她知道,回京城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查明纪景行死亡真相的希望也越来越大。
她走到帐篷外,望着天边的明月,心中默默说道:“父亲,您放心,女儿一定会查明真相,还您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