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举足轻重的意义[明日方舟/塞腾] > 第3章 第 3 章

举足轻重的意义[明日方舟/塞腾] 第3章 第 3 章

作者:烈性燃剂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3-05-28 10:20:58 来源:文学城

冷不防有一天,步入正轨的生活猝然终止。像水龙头冲刷的调色盘,所有颜料混合在一起,只剩下浑浊的黑。

变故来自克丽斯腾曾寄住的家庭,丧偶的中年女人和她的两个儿子。前监护人与她大致是姑侄之类的关系,偏执而神经质,试图掌控所有人。

自打十多年前从法院领回从车祸中侥幸存活的克丽斯腾,姑妈从未有一天正眼瞧过这个失去双亲的可怜侄女,却无时不刻影响着她:像马戏团用鞭笞驯服野兽般,给予她苛待和责罚。

不论搬多少次家、换多少份工作,克丽斯腾总能在电话里听到前监护人尖啸的声音,昔日的痛苦在无限延续。

但在新一年的早春时节,这种折磨终于划上句点。地面被雨浇湿,散发出泥土与新芽的气味。克丽斯腾冒雨回家,墙缝里几颗矢车菊狂烈摆动,电话机疯狂颤抖。

是两名表兄弟中更年长的那个打来的,克丽斯腾多年没和他联系。

“嘿、嘿,我是哈姆,你的表哥。”他口齿不清,隐约还有吸鼻子的声音,大概是致幻药物成瘾的后遗症,“现在有件急事,但泽维尔不知在哪儿鬼混,我找不到他。”

泽维尔是他弟弟,小个子,满头脏辫,在社区大学混日子。平常克丽斯腾没少接泽维尔的骚扰电话,操着布鲁克林口音,问她要钱,用他母亲来威胁她。

他继续自说自话:“我在缅因州,正要登上一艘捕虾船,这工作干得要吐了。刚才街道的家伙打给我,说我妈死了,大概是昨天还是前天,我不清楚,他们说得含含糊糊。你能去看看吗?我知道你不喜欢她,也不喜欢我和泽维尔,可毕竟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听着,我为以前做过的混蛋事——”嘟,克丽斯腾挂断电话。

天晓得他的道歉究竟存了几分真心。那家伙连母亲去世都不在乎,岂会在乎她。

听闻前监护人的死讯,克丽斯腾在短暂惊讶过后,涌现一股倏然的解脱。那个如幽灵般纠缠不休的女人,这下真的变成亡魂,再也不能来打搅她的生活了。

难道说折磨她十多年的噩梦,就这样轻而易举地结束了吗?

答案是否定的。

*

没过几天,克丽斯腾在自家附近撞见行踪鬼祟的表弟。难怪她总感觉一路有目光尾随,原来并非错觉。

他的脏辫缠绕打结,整个人像漏气的皮球般干瘪,浑身破破烂烂,肿胀的脑袋沾满血污和淤青。

“莱特,这次你得帮帮我,真的。”他蜷缩着央求道,克丽斯腾看到他的门牙断了,齿缝间渗着血,说话哆嗦,“求你了,我会死的,我会死的……”

这模样倒是新奇,以往他都是一副趾高气扬的作态,大概是姑妈过世后没人罩着他。克丽斯腾绕开这张她所嫌恶的脸,脚步疾快:“我没时间浪费在你身上。”

“最后一次,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他们,他们真的会杀了我!”他眼眶发红,声音歇斯底里,“他们已经逼死我妈了,如果要不到钱,迟早有人会找上你。”

听到这话,克丽斯腾顿住脚步,冷冷注视他:“你又借了谁的钱?”

“呃、是州北某个帮派的……”从未被她这样瞪过,表弟畏惧地缩了缩脖子,“我一开始真的不知道他是,我发誓!他看起来根本不像帮派分子,我绝对没想招惹帮派!”

好极了,一笔非法贷款。脑海里闪现报纸上那些掐头去尾、遮遮掩掩的枪击与走私案,克丽斯腾深吸一口气,极力按住狂跳的太阳穴。

“你说的,最后一次。”她沉声道。和帮派扯上关系绝非好主意,她摸出几张零钱拋下,“立刻从我眼前消失。”

“这不够……不够……”他嘟囔着匍匐捡钱,克丽斯腾甩开他快步朝家走去。

她预感有什么事即将脱离控制,止不住去幻想无数种可怕的可能性。她知道,自己迫切需要某种慰藉。

门廊边的留言机显示一条留言。她颤抖着按下播放键,试了好几次终于对准——恰好是她此刻所想念的那个人留下的。

听筒呲呲作响,平稳的声音穿插其中,如溪流静静淌过河床。塞雷娅为最近忙于工作冷落她而道歉,问她是否有空见面。

是她一惯的语调,过度刚直,连关心都像是例行公事。常有人觉得塞雷娅难以接近。

可就是这样一个不苟言笑的人,克丽斯腾仅仅是听到她的声音,就压制不住上扬的嘴角,在电话机旁反复踱步。

理智缓慢流回身体,她冷静下来,从缠绕成结的思绪中抽出一缕清晰可见的脉络。

在去年夏日渐入尾声的时候,她意识到自己对好友怀有逾越的情感。于是她开始患得患失,一边为对方的偏爱而庆幸,一边忧心这份亲近出于纯粹的友谊,她愚蠢的思慕绝无任何实现的可能。

从小遭受的错误教育使克丽斯腾畏缩、猜疑、口是心非。她被囚困在世俗的壳里,但心底的本我未曾磨灭:离经叛道的灵魂,渴望忤逆一切。

眼下,表弟招惹的帮派就像轰炸机装载的炸药,不知何时会拉响防空警报,将云开日出的生活再度炸得天翻地覆。

倘若连太阳能否照常升起都不确定,这份异于常人的情愫又算得了什么?她怀着末日狂欢的心态,如释重负地给塞雷娅回电。

*

最终,见面约在明天。

克丽斯腾对照墙面的挂历——由兜售保险金的销售员赠送,印着温馨的一家三口,左下角是一行广告标语:“值得信赖,保驾护航。”——手指划到男性画像的领带位置,礼拜五,二月十四号。

她连着读了两遍,终于嚼出不对劲。天啊,谁都没说过明天是情人节!她怎么会偏偏忘掉这个。

风划过树枝,散发着火柴划过鞋底后燃烧的味道。克丽斯腾背对窗外的料峭春寒,拼命回忆方才那通电话。在她提出周五见面的时候,那头短暂沉默了片刻。紧接着,塞雷娅用她一如既往的、让人放松的声音回答:“好,那就明天见。”

但愿没被当作别有用意。克丽斯腾尴尬地理了一下头发,将目光从挂历上移开。她迟早会表明心意,但不该是现在。她还一点儿准备都没有。

*

第二天傍晚,克丽斯腾走出百货公司的门厅,与她说笑的女同事们相继跟着男伴离开,手捧玫瑰、笑容甜蜜,花瓣被细雨点缀得愈发娇艳。不必猜他们的行程,餐厅、影院、旅馆,情人节就是这么一回事。

克丽斯腾取出折叠伞。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四十分钟,足够她换身得体的衣服,靠在窗边,目睹塞雷娅的车出现在种满山毛榉的柏油小街。她仿佛已经看到那场景了,扯起一个微笑,撑伞步入雨幕。

都市寸土寸金,楼宇紧密如连续的多米诺骨牌。当她穿过幽暗的窄巷,积水滴落鞋面,一股强烈的既视感油然而生,将记忆带回多年以前。

那时她还在念中学,痛苦地生活在姑妈的阴影下,身形瘦削、眼神闪躲,将未经雕琢的稚美藏在肥厚的旧衣装里。都是表兄弟穿剩下的。

同样是在阵雨连绵的早春,她睡眼惺忪地夹着书包抄近道去上学。当她拐进鲜少有人经过的暗巷,恍惚间,地表飞速旋流的雨痕中掺进几丝红色。她吓得打了个激灵,朝水流的源头匆匆瞥去。在楼栋的缝隙间,一名青年倚墙而坐,兜帽遮住额头和眼睛,淡粉色的血水混合物从阴影里滑出,打湿他擦伤的下巴。双手软绵绵地浸在水洼里,布满划痕,边缘已泡得发白。

大概是下城区的混混,公立学校里这种人多得是:从出生起就没尝过亲情和爱,浑身伤痕累累,死了也无人在意。

不知是想起了自己的不幸,还是出于愚蠢的善良,她竟鼓起勇气接近不明底细的陌生人,递出手里的雨伞。

青年抬起头,兜帽下是一副狠冽的眼神,无声抗拒着面前这个孩子。但克丽斯腾不为所动,固执地伸直手臂,直到青年用受伤的手握住伞柄,她才绽开笑容。

她看得出面前这个人饿极了,又从书包里取出自己的早餐——切了半根的硬面包——包在防水的油纸里,温柔地塞进他怀里。

她没想过回报,也无须对方领情。可就在她转身离开的那一刻,背后迟迟传来仿若叹息的道谢。含着血,喑哑而破碎,像濒死野兽发出的呜咽,夹杂着风啸般的嘶嘶声,听起来就疼。

尽管吐字艰难,他的发音却格外清晰,简短的单词被拆分成字母,逐一跳进她的耳朵,连同浓烈欲泣的情感。

时至今日,克丽斯腾仍记得这句格外沉重的谢谢。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得到他人的感激,也是最难以忘怀的一次。

当年那个混混大概早就身死某处,或蹲了监狱,或沉沦于酒精、药物与暴力。尽管她不愿这样揣测,可现实就是如此残酷。

从回忆中抽身时,克丽斯腾已站在自家公寓门前。她收拢伞骨,正要掏出钥匙,突然听到一阵窸窣的动静。

回过头,是她那该死的表弟,状态比昨天还要糟,瘦得像猴的脑袋肿得更像是猪头,一只胳膊夹着木板,腿也一瘸一拐。

“我警告过你……”她的话没能说完。

分别穿着夹克和牛仔服的两个男人从墙角后走出来,棕夹克衫用力踩在表弟拖着的后腿上,一瞬间,她听到骨头折断的声音。

在凄厉的惨叫传遍楼道之前,蓝牛仔服扯下表弟脖子上的领带塞进他嘴里,随后看向面色僵硬的克丽斯腾,用无所谓的语气直入主题:“他说你能帮他还钱,你觉得呢,女士?”

两个男人用打量商品的眼神上下扫视她,这让她很不舒服。

“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她深吸一口气,不知该如何跟帮派分子讲道理。

“你看,这位女士这么说。”棕夹克衫的皮鞋顶在表弟的下颚,眼睛却盯着她,“你确定没有说谎吗?小混球?”

克丽斯腾毫不怀疑,他会用踢皮球那样轻松的态度对待她表弟的猪脑袋。

蓝牛仔服适时揭开表弟嘴里的领带,他含糊不清地尖叫着:“不、你不能!莱特!我妈养你那么多年!你却要眼睁睁看我死!你这头白眼狼!”

啊,没错,她真的一点儿都不在乎。但他们不能在这里闹事,她可不想再搬一次家了。

“哦、哦,莱特,是吗?”蓝牛仔服一字一顿地说,“别紧张,我们不是条子,对解决家庭纠纷没兴趣。你该知道,这个混球欠了我们很多钱,他眼巴巴地盼着别人施舍,买下他这条贱命。”

“就算你真的不认识他,你也不希望一条人命……”棕夹克衫的鞋尖紧紧抵住他的下巴,“丢在这里,对吧?”

脏兮兮的血沿着缝隙渗进地毯,克丽斯腾不着痕迹地挑了下眉头:“这对你们也没什么好处。”

“是啊,是啊。但他把我们耍过来,空手而归可不成。你至少得给出一个值得我们离开的理由。”蓝牛仔服朝前探了探身子,威胁道,“等事情变得更糟,可就由不得你做主了。”

克丽斯腾紧紧攥住胳膊。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她极力在脑海里搜刮策略,思绪却像壁炉里的柴薪飞溅。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左右,此刻她本该换好得体的裙装、倚在光面大理石的窗台,静候好友到来。而不是被堵在自家门口和危险分子周旋。

她既没有把握与两个男人发生正面冲突,也不希望将塞雷娅卷进这种破事,只好咬咬牙妥协——破财消灾。

“聪明的选择,女士。”蓝牛仔服贪婪地紧盯克丽斯腾从钱夹抽取钞票,咧着嘴摘了摘头顶的皮帽,“祝您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这可让人愉快不起来。蓝牛仔服从她手里抢过纸钞,棕夹克衫揪起表弟的后衣领,像拎家禽那样在地板上拖行。

待他们消失在走廊尽头,克丽斯腾才敢拿出钥匙。脚下的地垫翻涌着铁锈味,她旋开门,恼火地想:干脆再搬一次家,别怕麻烦,那个穿牛仔服的男人嘴里没半句真话,说不准某天还会出现。

对面的窗玻璃映出她模糊的上半身:系着细飘带的旧圆领开衫,洗得很勤,边角稍有些褪色。款式虽未过时,却能一眼瞧出其主囊中羞涩,干着销售之类的行当。

她走到窗边,在山毛榉晃动的叶缝间,她所熟识的轿车若隐若现。车灯还亮着,细密如丝的雨水在黄澄澄的照明轨迹里排成线。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塞雷娅已经到了。

那两个要债的男人刚拖着半死不活的表弟下楼,没隔几分钟,可千万别撞个正着。怀揣着担忧,克丽斯腾跑回门前,谨慎地拉开一条缝,打算听听外面的动静。

出现在视线里的并非邻居家的防盗铃,而是近在咫尺的衣料与纽扣,将缝隙填堵得满满当当。她惊呼出声,下意识就要关门,却被一只用力扒住门框的手阻止。

“别紧张。”站在门外的人轻声说。

认清对方究竟是谁后,她几乎在瞬间松懈下来,放任门彻底敞开。走廊很冷,空气里带着下雨时独有的泥土味道,与到访者的体温相融,散发出茶叶被水冲散的清香。

也许是对她玩笑口吻的建议信以为真,也许是受节日氛围所染,对方难得在衣着上运用亮色:经典的黑衬衫与跳脱的橙领带,意外地融洽。

她不禁暗忖,这人穿什么都好看。

雨水附着在走廊的窗面,在一派昏黑中,飞旋环绕的湿气像长笛的颤音爬上克丽斯腾的后背。她瞧出塞雷娅有些话要讲。

“我在楼下碰到两个形迹可疑的人,”顶着她略显惶惑的眼神,塞雷娅的声音依旧沉稳:“和他们交涉了一下。”

克丽斯腾微微怔愣,一时没反应过来“交涉”的含义。她注意到那双燃烧的眼睛掺着罕有的怒意,不是对她,但肯定是为了她。

她似有所感地低下头,塞雷娅递出右手,如一块未经打磨的花岗岩,坚实可靠。凭室内灯的微光,映出掌纹错综的走向,也露出攥在手心的事物——沉甸甸的一沓钞票,极为厚重,至少比她被抢走的钱多出三倍。

无数疑惑聚集在含愁的目光里,克丽斯腾扯了扯嘴角,不知该从何问起。她看到那叠纸币的横截面沾着几滴血,痕迹新鲜,连忙牵起塞雷娅的手,紧张道:“你受伤了?”

“只是给了他们一些应得的教训。”她淡然否认,将擦拭干净的纸币推给克丽斯腾,“拿着吧,他们欠你的。”

她不安地握着钱,仿佛捏着一块通红的木碳,“会不会有人找你的麻烦?”

“我保证,他们没这个胆子。”塞雷娅露出令她安心的笑容,“放轻松,克丽斯腾。我知道你有很多话想问,我也一样,但不差这一时。还记得今天预约了餐厅吗?等下我们可以慢慢聊。”

“对,餐厅。是啊,我真的忘记了。”克丽斯腾调整呼吸,努力朝她笑了笑,“刚才我看到你的车没熄火,快走吧。”

她仓促拿起放在鞋柜上的钥匙,反手关门,与塞雷娅并肩下楼。

最后一格阶梯黏着半张湿透的报纸,屋外骤然起风,把窗框的玻璃震得咔咔作响。温暖的漩涡将她们包裹在褴褛的旧街区,像自助洗衣店里那两只紧挨的滚筒。

塞雷娅领克丽斯腾来到车旁,待对方上车便收了伞。雨滴和缓地冲刷着她如寒冬般冷硬的脸庞,她默默阖眼感受,再度睁开时,那冰雪便消融了。

车窗摇下,与天色同调的眼眸投向她:“怎么了吗?”

“没事,这就来。”塞雷娅应着,走到另一边拉开车门落座。引擎使车厢发出低沉的颤鸣,她的手落在车档柄,还没挂档。克丽斯腾倾斜身子,曲起指节轻轻勾了下她沾着水珠的鼻尖,托住塞雷娅的脸颊。

“谢谢。”她突然说,或许蓄意已久。那双习惯妥协的眼睛,不再流露挥之不去的落寞。

“为了什么?”话刚出口,便知有些多余。

沉默半晌,她听到答案:“一切。”

那决然的语气令塞雷娅恍惚,不由仰望天空灰蓝的雨幕,稀疏的水珠敲打车窗。春水是暖的,总是暖的。人对任何事物产生的深刻感受,往往源于某段回忆的承载,她亦不例外。

雨就快停了。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