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宋其林神采奕奕的来开早会了,看样子已经大好。
今天的早会轮到蔡军主持,蔡军毕竟还是个孩子,找不到什么内容可讲。
“现在到了讲笑话的环节,呃,要说什么呢?大家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不妨说出来让我们开心一下?”
“呃……有啊有啊!你们猜猜,前天宋其林发烧的时候用的是什么来降温的?”说罢,徐俊杰看着宋其林坏笑。
“徐俊杰,老子弄死你!喊你不要说不要说!”宋其林一边说一边过去拽徐俊杰的衣领。
“他把我的擦脚帕打湿了敷在头上!”蔡军说罢抚掌大笑。
听到这里,大家都笑了。
李艳艳笑着说:“宋其林你是不是烧昏了哦,擦脚帕和洗脸帕都分不清啦!”
我猛然想起前天下午的事儿,心即刻提到了嗓子眼。
宋其林看了我一眼,尴尬的笑笑,再次站回自己的位置上。
打闹了一阵,又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话,大家这才各自出门去了。此刻,办公室只剩下我和宋其林。
“前天那个事,不好意思哈,我也没想到擦脚帕居然那么白。” 我低语。
他瞄了我一眼,面无表情。
“好心当成驴肝肺!”我起身出门,正赶上迎面而来的文娟。
“宋其林,周经理说叫你带我!”文娟并没有察觉出气氛的异样,笑眯眯的。
“好啊,走吧!”他浅笑。
我怔怔的站在原地。他这么轻易就同意带她了?原来,小丑竟是我自己?
晚上,不知是谁买了副乒乓拍在客厅的餐桌上打起乒乓球来,很快,大部分人都参与其中。当然,也包括我。每次遇到宋其林,我就往死里扣球,几番下来,他竟不是我的对手。
李艳艳笑着说:“林雨薇,小宋惹到你了?”
“没有啊,我们连话都没说过,他怎么可能惹到我。”我淡淡的。
宋其林没有说话,悄无声息的走进了自己房间。
看到他不开心,我竟有一种复仇的快感。
我们继续打球。待我再转头看时,王静和宋其林在身后不远处扭打在一起,不知道在争抢着什么。王静嗲声嗲气的说:“还给我,还给我!宋其林,我要告你……”
李艳艳跳了一下,突然大叫“哎呀有老鼠”!我大惊失色,迅速蹦上桌子,抓住了身边的人。见众人大笑,我这才发现我和宋其林坐在桌子上,互相抓着对方。宋其林面目狰狞,似乎比我还要惊慌。
“哈哈哈,骗你们的!”李艳艳捧腹大笑。王静也笑得花枝乱颤,好容易才蹦出来几个字:“终……于……抢回来了!”
“我当是什么宝贝呢,原来是一个打火机。”赵君如愤懑的说。
我赶紧从桌上跳下来,宋其林面露难色,嘟囔着说:“闯到鬼了,林雨薇拿擦脚帕给我盖在头上,李艳艳又莫名其妙的吓我,你不知道我最怕老鼠吗?”他边说边从桌上滑下来。
“不知道啊,不过以后就知道了,哈哈。”李艳艳大笑。
“哦!原来是林雨薇给你敷的擦脚帕哦!”刘丽笑道。“有情况!”
徐俊杰和蔡军也跟着起哄,“林雨薇,你到底是有多讨厌宋其林。”“是讨厌还是喜欢,说清楚……”
我无话可说,佯装生气的进了房间。
“唉,行了行了,人家林雨薇有男朋友的,我们继续打球。”李艳艳说。
待她们纷纷洗漱完毕后,我独自一人拿着洗漱用品来到盥洗间,没想到宋其林也在。我进退两难,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我们站在一个长长的洗衣台的两端,发出“刷刷”的声音,气氛有点诡异。
我抹洗面奶时,听到他在旁边低声说“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说出来的。”
“没事。”我闭着眼睛,淡淡的。
回到宿舍,她们还在聊天。
“林雨薇,你今天真的生气了?第一次看见你生气也!”李艳艳笑着问。
“没有,没有啦。”
“我不信,除非你讲一个笑话!”刘丽。
“刘丽,你又想听黄色笑话啦?”赵君如笑。
“林雨薇,你就不能讲一个普通笑话?”文娟说。
“不要,我就要听不普通的。”刘丽。
“说某猎人进山打猎,路上遭遇一母熊不敌,于是被□□,事后,猎人发誓报仇。次年再次进山,但是又被羞辱。如此反复3年,猎人觉得奇耻大辱便开始苦炼武功,第四年再进山又遇母熊,那母熊一见猎人便哈哈大笑说,‘你丫到底是来打猎的还是来泡我的呀’?”
“哈哈哈……”笑声飘荡在宿舍里。我突然觉得很悲哀,这样如花的年纪,我们竟过着如此枯燥的生活,只能靠一个又一个的笑话来逗乐自己……正如此想着,一侧头,发现赵君如正看着我,眼眸如一潭不见底的深渊。
“哎呀不要闹了,睡了!”下铺的王静突然发飙。
宿舍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次日傍晚,开完晚会回到宿舍,张成刚竟然也在。阿姨烧了很多菜,侯□□也来了,一群人热热闹闹的。
原来,今天是王静的生日。张成刚刻意准备了生日蛋糕,他挨着她坐,给她戴上生日皇冠。侯□□开他们的玩笑,他们也是很受用的样子。我很难过,我觉得他处处留情;转念又想,他或许只是想做一个好老板?
时间就在我忽而开心,忽而难过的状态中又过了一个月,这期间,我和文娟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我们分享所有的秘密,比如,她哥哥是个文艺青年,她嫂子长得特别漂亮……她也知道我来到这里是因为张成刚……我们常常拖着疲惫的身体饥肠辘辘的游走在北充的大街小巷,希望、失落、无助等各种情绪纷至沓来。
“林雨薇,我觉得我们就像两条小鱼,游走在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或许只有死了,才能停下来。”
“林雨薇,我今天认识了一个意向顾客!”
“林雨薇,我觉得我们就像是趴在玻璃上的苍蝇,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没有的。”
这个月,我倒是增加了几个意向顾客,其中,和我最相熟的有两人,一人爱好书法,一人酷爱写诗。
还记得认识诗人的那天是一个黄昏,我自南湖公园“打马而过”,猛然一抬头,看到了一副美丽的画面。夕阳的余晖洒在平静的湖面上,湖边站了一个年过七旬的瘦削老人,鸭舌帽、太阳镜、黑色的衣裤和右手杵着的拐杖似乎都镀了一层金边。他站在那里,看着悠远的天际,这个世界的一切仿佛都与他无关。
后来,我知道了他叫杨千和,是一名72岁的退休工人。
多年前,杨爷爷当兵时爱上了部队医院的女护士,因为组织的反对不得不分隔两地。几年后,女护士因受人非议和相思之苦郁郁而终,杨爷爷自此再没有开怀大笑过。人到中年,杨爷爷娶妻生子,虽和妻子相敬如宾,却无论如何也忘不了自己的初恋。他把所有的情感都融于自己的诗集《竹溪诗词》,这其中,我最喜欢如下三首:
长相思 悲愤至何年
溪水流,河水流,途经园林曾暂留?伊人尚还愁?
思绪千,泪眼干,遗恨终生向谁言,悲愤至何年。
钗头凤 怀故人
法海恶,权利握,无端迫害两下各。人虽去,情如昨。深深怀念,述语谁说。莫!莫!莫!
情缱绻,时时盼,谁料人亡音信断。默无言,泪已干。野草孤坟,何处觅见。难!难!难!
谢秋娘 思故友
最难忘,往事痛断肠,送别秋娘远相望,相对无言暗悲伤,何罪问穹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