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公主府归来后,侯府便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沈砚之依旧每日按时上朝,只是回来时,眉宇间多了几分疲惫。我知道,朝堂上定然不太平。
果然,没过几日,便有流言蜚语传遍了京城。说我善妒成性,阻拦沈砚之与公主的良缘;说我绣艺粗鄙,那幅《百鸟朝凤图》其实是请人代笔;更有甚者,说我与娘家私相授受,意图干涉朝政。
这些流言如同附骨之疽,越传越烈。连父亲都特意派人来传话,让我谨言慎行,切勿给苏家惹来麻烦。
我坐在窗前,听着丫鬟们窃窃私语,心里一片淡然。流言止于智者,可这京城之中,智者寥寥,大多是些爱搬弄是非之人。我唯一能做的,便是做好自己的本分,不给别人可乘之机。
这日,沈砚之下朝归来,神色凝重地告诉我:“阿凝,陛下有意将昭阳公主指婚给我。”
我手中的茶杯猛地一晃,茶水溅湿了衣袖。我强作镇定:“陛下……是认真的?”
“嗯。”沈砚之点点头,坐在我对面,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今日朝堂上,陛下提及此事,问我意下如何。我以‘已有妻室,不敢辜负’为由,婉言拒绝了。”
“陛下是什么反应?”我追问。
“陛下并未强求,只是叹了口气,说我太过固执。”沈砚之看着我,眼中满是愧疚,“但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昭阳公主在陛下面前哭诉,说非我不嫁,陛下疼她,定然不会就此罢休。”
我沉默了片刻,开口道:“要不,我们去求老侯爷?老侯爷在朝中颇有威望,或许他能劝劝陛下。”
沈砚之摇摇头:“父亲卧病在床,我怎能再让他为我的事操心?再说,陛下心意已决,父亲出面,怕是也无济于事。”
就在我们一筹莫展之际,宫里又传来消息,说皇后娘娘邀请京中命妇前往宫中赴宴,我也在受邀之列。
“这定然是昭阳公主的主意。”沈砚之皱眉道,“她想在宫中刁难你。”
“我知道。”我站起身,走到衣柜前,取出一件月白色的宫装,“可我不能不去。若是推辞,反倒落了人口实,说我胆怯。”
沈砚之看着我,眼中满是担忧:“阿凝,万事小心。若是有什么不妥,立刻派人给我送信。”
“我会的。”我回头对他笑了笑,“你放心,我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入宫那日,我特意打扮得素雅得体,不施粉黛,只在鬓边插了一支简单的玉簪。这样既不会显得太过张扬,也不会让人觉得我刻意讨好。
皇后娘娘的宫殿富丽堂皇,前来赴宴的命妇们个个衣着光鲜,谈笑风生。我刚一进门,便感受到了无数道目光落在我身上,有好奇,有同情,也有幸灾乐祸。
昭阳公主也在,她穿着一身正红色的宫装,头戴凤钗,显得格外耀眼。她看到我,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端着酒杯走了过来:“苏夫人今日倒是素雅,怎么,是觉得自己配不上这样的场合吗?”
我屈膝行礼,不卑不亢地回答:“臣妇认为,衣着得体即可,无需太过张扬。倒是公主殿下,今日这般光彩照人,想来是有喜事临门吧?”
赵灵枢脸色微变,她没想到我会如此直接。她身边的一位贵女立刻帮腔道:“苏夫人这话就不对了,公主殿下金枝玉叶,自然该穿得华贵些。不像有些人,占着沈大人这样的才俊,却不知珍惜,还惹得公主殿下不快。”
“哦?”我挑眉看向那位贵女,认出她是吏部尚书家的庶女李嫣然,“李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臣妇与夫君夫妻和睦,何来‘不知珍惜’之说?倒是公主殿下,明知沈大人已有妻室,却依旧纠缠不休,传出去,怕是有损皇家颜面吧?”
我的话一出,周围的命妇们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她们没想到我竟敢如此顶撞公主和李嫣然。
赵灵枢气得脸色通红,指着我道:“苏凝,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此胡言乱语!”
“臣妇不敢。”我垂下眼眸,语气却依旧坚定,“臣妇只是实话实说。还请公主殿下自重,不要再做出有违礼教之事。”
就在这时,皇后娘娘走了过来,打破了僵局。“好了,今日是家宴,何必为了这点小事伤了和气。”皇后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苏夫人,公主殿下,都随哀家入座吧。”
我和赵灵枢都不敢再多说什么,跟着皇后入座。宴席上,赵灵枢几次三番地刁难我,一会儿让我为她抚琴,一会儿让我为她舞剑,幸好我自幼便跟着父亲学习琴棋书画,又跟着兄长学过一些防身之术,才勉强应对过去。
宴席过半,皇后突然开口道:“苏夫人,听闻你父亲近日身体不适,哀家这里有一些上好的人参,你待会儿带回去,给你父亲补补身子。”
我心中一动,皇后这是在向苏家示好?还是另有所图?我连忙起身道谢:“多谢皇后娘娘关心,臣妇代父亲谢过娘娘。”
皇后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宴席结束后,我带着皇后赏赐的人参,离开了皇宫。
回到侯府,沈砚之早已在门口等候。见我平安归来,他松了口气:“怎么样?没受委屈吧?”
我摇摇头,将宫中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沈砚之听完,皱眉道:“皇后娘娘此举,实在令人费解。她为何要帮你?”
“我也不知道。”我叹了口气,“或许,她只是不想看到公主太过胡闹,有损皇家颜面。也或许,她有别的打算。”
沈砚之沉默了片刻,开口道:“不管怎样,我们都要小心行事。如今形势复杂,我们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
我点点头,心中却隐隐觉得,这背后定然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而我们,已经被卷入了这场漩涡之中,无法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