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璧来到的那处约定的地点,果然是属于北国境内的,只是沉璧没有想到那竟然是冰面。四周静悄悄的,树林的存在很好地遮挡了旁人的视线,就算是有巡逻兵经过,也很难发现里面在做什么。沉璧后背陡然升起了一股凉意,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企图通过孩子让她冷静下来。
沉璧越往前走树就越少,冰面也就越清晰,突然间她的瞳孔蓦然放大,因为在冰面上她看到了她的哥哥。沉默此刻正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除了沉默,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沉璧顾不上多想,赶紧向她哥哥所在的地方跑去。她跌坐在冰面上,把沉默的头轻轻地靠在了自己的腿上,沉默的脸很冰,冰的吓人,身上看起来也受了不少伤,血痂有些都还未凝固,借着月光看去,十分可怖。
沉璧搓了搓手,捂住沉默已经冻僵的脸,将掌心的热意一点一点地传递到沉默的脸上,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究竟有没有用,反正眼泪已经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也不知道是沉璧的眼泪唤醒了沉默还是她掌心的暖意唤醒了沉默,总之沉默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大哥,大哥”沉璧颤抖着唤了两声。
沉默在看清楚来的人是沉璧以后,眼里先是闪过了一丝诧异,然后无力的张着嘴,发出了细弱蚊蝇的声音,沉璧低下头,仔细地辨认着他说的话,听了好几遍才听懂他说的是:“快跑”
沉璧一惊,抬眼向四周看去,不知什么时候四周竟出现了许多身着统一制服的人,而且他们穿的衣服明显是南国士兵的样式。为首的那一人渐渐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他似笑非笑地盯着沉璧,
“娘娘,别来无恙啊”
那个人沉璧死都不会忘记,他就是三年前逃出水牢的刘轩!可是他怎么会和南国的人有联系?
“娘娘您大概没想到,您第二次也会栽在我刘轩的手里吧?我保证,这次您绝对没有上次那么好的运气了,哈哈哈,哈哈哈”
沉璧默不作声,只死死地看着刘轩。刘轩勾起唇角,向其余的那些士兵喊道:“放箭!”
一瞬间就有几十支箭向沉璧所在的方向飞过来,沉默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将沉璧牢牢地护在了自己的身下。沉璧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箭插入沉默的身体,血浸湿了他的后背,沉默伸手摸了摸沉璧的脸,叫了一声“玉儿”,然后再无声息。
沉璧竭力稳住发抖的手去探沉默的鼻息,没有,她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她的大哥就这样死在了她的面前。饶是一贯冷静的沉璧,此刻再也忍不住了,撕心裂肺的痛苦从她的胸腔涌了出来,所有这些最后都化为沉璧的一声凄厉的哭喊:“不要!”
这极大地刺激了刘轩,“永别了,娘娘”
第二波箭雨如期而至,尽管沉默的身体替沉璧挡了绝大多数的箭,但沉璧也不是毫发无损,她的小臂和腿上也各中了几支,不过她已经感觉不到疼了,□□的疼痛怎又及得上心里的十分之一?她和沉默周围的冰面被射出了裂痕。这时她才明白为什么要把地点选在这样的冰面上,冰面若是裂了,她和沉默就会坠入冰冷刺骨的河水中,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绝无生还的可能。第二天冰面重新冻上,谁也不会知道这河底下曾经坠入了两个人。
虽然沉璧早已考虑过最坏的结果了,但是当这一刻真正来临时,她还是感到了恐惧和不甘。她腹中的这个孩子也要随着她这个不负责任的娘亲去了吗?要是能再看欧阳宸一眼就好了,希望他不会恨她,对不起,欧阳宸!
沉璧和沉默坠入了那无限的深渊,沉璧感觉到自己的热量正一点一点被抽空,腹部很痛,她的手脚用不上力,她就这样看着自己的身体距离河面越来越远,肺中的最后一口气也吐了出来。就要死了吗?她想。
黑暗中她迷迷糊糊地看到一个人影向她游了过来,随后一双温暖有力的大手拖住了她的腰,阻止了她继续往下沉的趋势。他撬开她的齿关,匀匀地度了一口气过去。
“你来了”沉璧心想,随之而来的是无边的黑暗和寒冷吞噬了她最后一丝意识。
欧阳宸抱着已经湿透了的沉璧从冰面下游了上来,那一刻他所有的愤怒全部都转化为了浓浓的后悔和心疼。他像抱着一件易碎品一样,不敢用力,脱下自己的狐裘裹住沉璧。欧阳宸的轻功极好,少顷便已到了恒河界的北国营帐,大夫早已等候多时。欧阳宸换下沉璧湿漉漉的衣服,擦干她的头发,又往她的被子里塞了几个汤婆子,这才让外边的大夫进来。
“有劳了”
与此同时,阿杰那边也已经把沉默的尸体捞了上来,清扫了战场,抓了几个俘虏,其余的按照欧阳宸的吩咐格杀勿论,但是罪魁祸首刘轩又跑了。
“招了吗?”欧阳宸负手而立,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他们几个嘴紧的很,属下给其中一人喂了**散,这才撬出了几句话,他们是薛仁的人”
“薛仁?”欧阳宸眼睛微眯,“有意思。薛仁妄自尊大,眼高于顶,自以为做了南国的国舅爷就不可一世,这些年有沉家这块绊脚石想必也是怀恨在心很久了。合理,但是仅凭他一个草包不可能计划的这么周密,必定还有北国的人参与,阿杰,他还说什么了吗?”
“他还说,说服薛仁的那个年轻男子叫刘轩”
“刘轩?他可真是阴魂不散呐”
欧阳宸还想再说些什么,却看到方才那个大夫神色匆匆地跑了出来。
“皇上,娘娘的情况不太好,龙胎,龙胎,龙胎怕是保不住了”
“什么!那皇后呢?寡人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尽全力给我保住皇后的性命,龙胎可以不管,寡人只要皇后能活着”
“是是是,草民定当全力而为”
“阿杰,发信号通知周围,让他领兵两日之内给我赶到崤关,我要亲自踏平崤关,杀了薛仁!”
欧阳宸一字一顿地说道。
崤关易守难攻,欧阳宸一行人整整用了十日才攻下来,十日之内,崤关血流成河,惨不忍睹。周围抓了薛仁,将他带到了欧阳宸面前。欧阳宸当着薛仁的面杀了他的妻女,居高临下地坐在一把太师椅上,饶有兴趣地盯着薛仁。
“你可知道寡人为何要杀你?”
“成王败寇,自古以来的真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呵,没看出来薛大人还是个有骨气的”
欧阳宸拿着一把小刀,挑断了薛仁的脚筋,薛仁疼得倒抽了几口凉气。
“薛大人,和刘轩是什么关系?”
薛仁不说话,只冷冷地看着欧阳宸。欧阳宸故作轻松地又割掉了他的一只耳朵,薛仁看着欧阳宸此刻就如同地狱里的修罗一般,狠厉绝情。
“寡人没有那样好的耐心,薛仁,你瞧这是谁?”
那是薛仁最宠爱的小妾生的儿子,今年才堪堪不过五岁,欧阳宸把刀架在那孩子的脖子上,“薛大人,你说还是不说?你以为把他藏好,寡人就找不到了吗?”
薛仁不相信欧阳宸真的会对一个五岁的小儿动手,所以还是一言不发。欧阳宸手中的刀一偏,血顿时顺着那孩子的脖颈一滴一滴流到了地下。孩子放声大哭起来。欧阳宸换了一个方向,准备再来一刀,
“慢着,慢着,我说,我说”
欧阳宸这才松了手,叫大夫上来给那孩子处理伤口,“薛大人最好别耍什么花招”
“我,我早就对沉家积怨已久,他们深得陛下信任,就算我是名正言顺的国舅,也不能撼动沉家的地位分毫,再加上最近几年北国的压制,我腹背受敌,却也毫无办法。直到前几天,一个名叫刘轩的人找上了我,说他有办法一箭双雕,我听了他的计划,觉得很不错。我不知道他这人来历,只觉得他是真的神通广大。开始,他杀了北国的一个守备,又赖在了南国头上,两方确实像他说的一样,打了起来。于是我对他的能力深信不疑,派了些人给他,他不知道通过什么方法竟然真的抓到了沉默。我想让他直接杀了沉默,他却说他要钓一条大鱼,让我耐心等着。我不知道他说的大鱼是什么,后来,后来就是现在这样了”
前半部分和欧阳宸推测的一般无二,只是这刘轩也未免太神通广大了些,上次他背后的西夷势力已经全部都被清理干净了,那么他这次又找了谁做靠山?他的靠山通过这次的事件来看,很大程度上还是个北国人,否则他不可能在南北两国间如此地游刃有余。薛仁只是被他们推出来做挡箭
牌的。
“皇上”阿杰从外面快步走入,和欧阳宸耳语了几句,欧阳宸脸色大变,吩咐周围处理好剩下的事,自己则骑上一匹快马赶往了恒河界。
皇后娘娘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