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影沉璧 第4章 上元节

小沉璧的这个愿望结果持续到了上元节。

上元灯会，大概是除了除夕春节每年初最热闹的日子了。

这一天，京城里各家的年轻男女都会结伴出行，猜灯谜，赏花灯，若是遇上互相看对眼的，私定终身也未可知。无论是民间还是皇室，都把这天看得极为重要。民间有民间的过法，皇家也有皇家的规矩。民间自然是要自在许多，皇家的则更气派。

往年，小沉璧是随着母亲去逛民间的灯会，看杂耍艺人变戏法。小沉璧最爱的就是灯会卖的糖葫芦，两文钱一个，那个甜呀，都甜到心里去了。可是今年，为了看傅谦，小沉璧就央求母亲带她去了皇家灯会。

皇家灯会和民间灯会不同的是，它建在河面上，由一条一条的大船相连，河中央还搭了戏台子，上面请了乐姬歌姬表演，倒是也别有一番情趣。自在肯定是不如民间了，毕竟是天子脚下，来的也多半是这京城中的达官贵人，若是不守规矩，岂不是让旁人看了笑话！

小沉璧的心思完全不在花灯上面，其实她也没有把握，她也不确定傅谦今日是否会来。母亲看着沉璧有些失落的样子，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

于是出言宽慰道：“玉儿，娘知道你的心思，可是你要知道，凡事都讲求一个缘分，九皇子若是懂你，他今晚便一定会来”

“嗯”沉璧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眼睛却依旧紧紧盯着远处。眼看着没有希望了，沉璧也打算放弃了，就要转身离开。

突然沉璧的眼睛亮了起来，就好像是暗夜的星辰被点燃了，她激动地拽了拽母亲的袖子，

“娘亲，娘亲！他来了，他真的来了！我看见他了”

沉璧使劲向傅谦招手，“谦哥哥，我在这里！”

傅谦看到沉璧的一瞬间，也温柔地笑了笑，不急不缓地向沉璧走来。

“臣妇苏静瑶见过九皇子殿下”

沉璧看到母亲向傅谦行礼，那只刚迈出的脚又收了回来，

“臣女沉璧见过九皇子殿下”

“毋须多礼”

“臣妇，臣女谢过殿下”

“夫人，可否容我与小女单独聊一会儿？”

“自然是可以的，只是我家女儿她不识路，还望殿下……”

“哦，这个夫人不必担心，给我一个时辰就好，一个时辰之后，我们还在这个地方见面”

“多谢殿下”

“夫人不必客气”

沉璧很开心，因为她见到了心心念念的傅谦哥哥。

“娘亲，那女儿去去就回”

傅谦带沉璧到了一个略为清净的地方，两人刚寻了地儿坐下来。

“谦哥哥，你”

“玉儿，你”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所以话一出口，便皆是一愣，随后又都笑起来。

最终还是傅谦说：“玉儿，你先说吧”

“谦哥哥，玉儿就想问你，你的伤可好了？”

“都好了”

“对不起，都是玉儿任性妄为，结果害人害己”说着沉璧的眼泪便在眼眶打转儿。

傅谦轻轻地捏了捏沉璧的脸，“玉儿还要哭鼻子，都说了没事，怎么还哭”

“可是玉儿就是觉得过意不去嘛，玉儿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玉儿以后要乖，要听话！”

“嗯，相信你”

看着傅谦的眼睛，沉璧心里总算好受些了。

“那谦哥哥要问我什么？”

“我就是想问你，你上次发烧那么久，现在可有留下什么后遗症？”

“没有，我现在可好的很，你瞧瞧”

沉璧说着就在傅谦眼前转了好几个圈，眼瞅着就要摔倒，傅谦赶紧一把拉住。

“好了，现在看你如此生龙活虎，我算是白担心一场了”

“嗯，谦哥哥，你对玉儿可真好，这个世界上除了父亲母亲，对我最好的就是你了”

“怎么，我比你哥哥还要好？”

“他呀，他才不关心我呢！每次要他带我玩，他都一脸嫌弃”

“是吗？我可是听说，你上次高烧不退，你大哥他可是为你四处奔走找大夫呢”

“咦？那玉儿可真是误会他了，改天玉儿一定要好好谢谢他”

“嗯”傅谦摸了摸沉璧的头。

“谦哥哥，你可知道今日是上元节？”

“知道”

“那，那你怎么知道玉儿一定会来？”

“我不知道，只是想着你或许会来，会为了上次的事内疚，为了解释清楚，就来了”

“这也正是玉儿所想”

“你一个小丫头，怎么就能想到这些？”

“怎么，看不起玉儿！”

“只是觉得玉儿要比寻常女孩儿更为聪慧而已”

“嗯，自然是如此”

“其实，这次带你来这里，还有一事”

“什么事？”

“把眼睛闭上”傅谦轻轻地说。

“什么呀？”沉璧一边说，一边顺从的闭上了眼睛。

这时她感觉到傅谦正牵着她向前走。

“好了，到了，睁开吧”

沉璧缓缓地睁开眼睛，立马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在“嘭嘭”的声音中，烟花时而像金菊怒放，牡丹盛开；时而像彩蝶蹁跹，巨龙腾飞；时而又像火树烂漫，虹彩狂舞。夜空宛如姹紫嫣红的百花园，五彩缤纷的烟花则如同水晶石般绚烂。

“哇，太好看了！太美了吧！”

“喜欢吗？”傅谦看向沉璧。

“喜欢，喜欢，玉儿真是太喜欢了，谢谢你，谦哥哥。”

“那你想亲自去放吗？”

“可以吗？”在得到傅谦肯定的点头之后，“哇，这也太棒了吧，走走走，我们去！”

“好”

傅谦小心地点燃了一只火花棒，递给沉璧。

“给，这种是可以拿在手上放的烟花，很安全”

沉璧接过火花棒，眼神里充满了小星星，兴奋地手舞足蹈。

“哇！太好玩了吧，怎么玉儿以前从未见过？”

“都是些西洋玩意儿，近几年才有的”

“怪不得呢！哇，玉儿好喜欢，玉儿真的好喜欢”

沉璧拿着火花棒在空中绕圈圈，暗夜里，火光照亮了沉璧肉嘟嘟的脸，两只恰到好处的梨涡也随着主人的笑容而绽开。沉璧虽小，五官却十分精致，如今在这火光的衬托下，愈发显得娇俏可爱，让人忍不住想亲一口。

傅谦看着和他相处了小半年的小丫头，心里突然有了个冲动，就是以后一定要留她在身边。等她长大，一定会娶她进门，或许这辈子，他们就再也分不开了。

元和三十六年的上元节，是沉璧人生中最美好的几个瞬间之一。

直到很多年后，沉璧想起来，还是觉得心里暖暖的，因为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