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的垂柳又发了新芽,庭院中的梅花又开了几度,花圃里的翠菊又换了几茬。
沉璧如今也出落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褪去了幼年时的婴儿肥,小脸变得更加精致。弯弯的柳眉,秀气挺拔的鼻子,一双清亮含情的眸子,滴水樱桃般的小嘴,五官在她的脸上达到了一种绝妙的平衡,多一分太过,少一分不足。特别是笑起来,嘴瓣儿像恬静的弯月。正值豆蔻年华的沉璧,明媚俏丽,善良美好。
元和四十三年初,北国吞并西夷东狄二国,至此四国并存的局面被打破,南国的统治岌岌可危。朝堂逐渐形成了以傅谦,沉熙为首主战派和以参知政事张大人,翰林学士钱大人为首的主和派,两派一时间难分胜负。终究还是傅谦的主战派占了上风,因为傅谦这几年的军事变革,南国的军队较之前强大了不少,傅谦对此非常有信心,目前阶段的主要任务是守住北国和南国的边界,只要恒河界不破,南国就暂无威胁。沉默主动请缨去镇守恒河界。
沉璧虽然非常担心大哥沉默的安危,但是这是沉默自己的选择,作为他的亲人,她只能给予他最大的支持。
元和四十三年三月,是沉默出征的日子,沉府全家为沉默办了送行宴。此去不知再见是何时,况且前路艰难险阻无法预料,气氛一度非常伤感。尽管沉默一直在安慰大家也是无济于事。
“自古忠孝难两全,默儿此去,娘只求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母亲苏静瑶几乎没有力气站起来,这是她最亲爱的孩子,她要眼睁睁看着他亲赴危险之地,天下间所有的父母没人会愿意这样做,可她甚至连阻止的权利都没有。
沉璧拿出自己给大哥做的护膝,“大哥,恒河界冬天寒冷,早在几年前你就因为练武而落下了腿寒的毛病,这副护膝,是玉儿亲自缝的,你带着,冬天会好受一些”
沉默笑着摸了摸沉璧的脑袋,“我们玉儿长大了,知道心疼哥哥了,以后哥哥不在没人保护你了,你可得把哥哥教你的功夫练好了啊”
沉璧本来没觉得有什么,但听到这一句沉璧的眼泪顿时流了下来,想到从前和哥哥一起嬉笑玩闹的日子,沉璧的泪珠就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沉默见状,赶紧拿了帕子,为沉璧擦眼泪,“怎么?以前不是说最讨厌大哥了,大哥总欺负你,现在大哥要走了,反而还哭鼻子了呢?”
沉璧抱住沉默,哽咽着说:“大哥,保重”
第二日,沉默准备好了一切,骑着马再次来到沉府告别。就在沉默要走的时候,沉璧突然想起了什么,“等一下,我有东西给你”
沉璧拿了沉默很喜欢的那把匕首,“这个,拿着”
“这不是上次我给你了吗?”
“大哥上次给我让我防身,这次我也同样给大哥防身”
沉默接过匕首,“玉儿,照顾好爹娘”
“嗯”沉璧忍住不哭,等沉默骑上马离去的瞬间,沉璧还是哭了,
她冲着沉默的背影大喊:“哥哥,要保重啊!”
送走了沉默,沉璧的日子又恢复了从前,她开始掰着指头数沉默回来的日子,期待沉默的家书,留心南国边界的战事。终于在2个月后沉默的第一封家书到了,信中说一切都好,虽然小摩擦不断,北国的士兵总是会挑衅,但总体上也是些小打小闹,没什么大麻烦。沉璧总算放心了不少。
可沉璧听傅谦说,其他地方可就没那么好运了。北国士兵不善水战,陆战却十分强悍。许多以陆路为界的关隘,守城将领几乎三天一个小仗五天一个大仗,坚持的非常辛苦。相比较那些在边关苦苦坚守的将士们,再看看生活在南国腹地的人们,上到权贵下到小官小吏,普通百姓,因为南国多年的安稳日子,都让他们失去了斗志,贪恋平和的生活。所以在傅谦下命令全面征兵的时候,遭到了全国上下强烈的反对,傅谦被气到吐血,在朝堂上大喊三声:“国危矣!”晕了过去,吓得郑安脸都白了。
沉璧听说了这件事,非常担心傅谦的身体状况。急忙进宫去看傅谦,等她到的时候,发现乔依已经在里面陪着傅谦了。此刻她也顾不得尴尬了,
“臣女沉璧见过惠妃娘娘”
乔依一看是沉璧,“妹妹来了,方才陛下一直在梦中叫妹妹的名字,现在妹妹来了,姐姐先走了”
“好,谢谢惠妃娘娘”沉璧焦急地握住傅谦的手,“惠妃娘娘放心吧,臣女会照顾好陛下”
“嗯,哦,对了”乔依拿过一碗汤,“这是我熬好的参汤,可以为陛下补气血,等陛下醒了,妹妹喂给陛下喝吧”
“嗯”沉璧心不在焉地答应,此刻她的注意力全部都在傅谦身上。
“玉儿,玉儿”沉璧听到傅谦在叫她,她赶忙把傅谦的手搭在自己脸上。
“玉儿在,玉儿在”这下傅谦却没了动静,沉璧等了好一会儿,听到傅谦渐渐睡沉了。这才有空问郑安傅谦的具体情况。
“郑公公,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陛下这是忧思操劳过度所致,肝火旺,气血上涌”
“那为何现在陛下还未转醒?”
“唉”郑安叹了口气,“咱们陛下是个好皇帝,可偏偏没有遇到懂他的人,他太累了,这样也好,让他多休息一下吧,大夫说,陛下身子虚,长时间未醒,可能是自己不愿意。”
说着郑安突然向沉璧跪了下来,沉璧吓了一跳,赶紧去扶,
“郑公公这是做什么?”
“姑娘请容老奴把话说完,老奴看这么多年陛下他谁的话也不听,唯独姑娘的话他能放在心尖尖上,以后还望姑娘能够多来陪陛下说说话,解解他的心结”
“嗯,我知道了,郑公公,我会的”
“哎,老奴这就放心了,陛下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性子最为好强,有时过于激进,什么苦啊都往心里放,长此以往,对他的身体百害而无一利啊,有姑娘在,会好很多的”
沉璧想到自己这些日子只顾着哥哥了,与傅谦的谈话见面少了许多,没能注意到傅谦最近的情绪变化,若是早些发现,能够及时疏解,今日他也不会变成这样。沉璧十分自责。于是更加尽心尽力的照顾傅谦,每天都来陪着傅谦说话,聊之前他们在一起的美好时光,给傅谦全身放松按摩,亲手煲各式各样的汤,做傅谦最喜欢的枣泥山药糕,希望能通过香味唤醒他。
傅谦昏迷了一周,沉璧瘦了许多,也憔悴了不少。这天沉璧还是像往常一样,给傅谦讲他们之前的经历,当她讲到五岁中秋国宴第一次见傅谦的时候,突然感觉傅谦的指头动了动。沉璧大喜,赶忙叫来了江太医,江太医用针灸刺激傅谦的百会穴,傅谦的眼皮动了动,终是苏醒了。还没说出第一句话来,一口血就先吐了出来。
沉璧吓坏了,“江太医,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
“姑娘不必担心,这口血吐出来,陛下才能大好”
沉璧正哭的梨花带雨,听到江太医如此说才安心。一边刚刚醒过来的傅谦,看到沉璧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勉力坐起来,摸了摸沉璧的小脸,
“傻瓜,我已经好多了”
“你知不知道你睡了多久!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知道,所以我才努力醒过来了啊,想看见你,若是没了你,我真想永远睡过去”
傅谦说这话的时候也是温温柔柔的,像是这一切都没发生在自己身上。
“呸呸呸!什么啊!什么睡过去!我不准!”
“好”傅谦笑着,“玉儿,你瘦了”
“没有,哪里有啊?我本来就这么苗条”
傅谦的眼睛极为深情,“玉儿,你辛苦了”
“不辛苦!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只是你以后不要再吓我了可以吗?”
“嗯”
“谦哥哥,有些事急不得,身体才是最重要的,身体康健才是一切的基础。我知道你在生气什么,我也气,可是他们都是南国的子民啊,我们得保护他们不是吗?和平安稳的日子谁不想要啊?突然要征兵,多少家庭得经历分别,他们只看着眼前,但咱们不能。来日方长,他们一定会理解我们的,嗯?或许换个柔和的法子反对的声音就少了”
“这次去鬼门关走了一遭,我也想明白了很多事,有时候可能是我太急切了,有些事确实得从长计议,慢慢来,以后我会多站在他们的立场上思考的”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