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越开门就看到这一幕,少年一手提着蛋糕,一手抱着一束花,嘴里还叼着一个包装好的礼物盒,只露出上半张脸看着自己。
“唔先士,帮唔一哈——”他要拿不下了!
眼看着嘴里的盒子要掉下来,闻越终于好笑的伸出手,帮他接了一下。
“这是?”
姜不言呼出一口气,把花也给他:“送给你。”
闻越:“?”
一束花瓣上还带着水滴的洋桔梗,这是给他的?
他的第一反应是面前的人一定别有所图,想到昨天查到的那些,闻越看了姜不言一眼。
他试图从少年眼里看到点什么,比如假意,比如更多意图。
可是都没有。
他只看到了少年一脸的期待,要真说还有什么,大概就是......紧张?
他在紧张自己不会喜欢吗?
闻越收回目光,接过了花。
“为什么要送我这个?”
姜不言抿唇,笑起来:“谢谢您昨天请我吃饭,我没什么钱送其他的,这束花和您一样温柔,希望您天天开心!”
温柔?我?两个字直接给闻越干沉默了。
昨天给他发好人卡,今天又是送花又是夸他温柔,闻越觉得面前这个人丝毫没有漂亮男孩儿的自觉。
他又晃了晃手里的礼物盒:“这个也是给我的?”
“嗯嗯。”
姜不言点头的时候头上的小揪揪也跟着晃悠,看的闻越有点手痒:“谢谢,我很喜欢,不过以后不要买了,把钱留着买点自己喜欢的吧。”
听到他说喜欢,姜不言很轻的松了口气。
哦耶!剩下的钱可以买小鱼干啦!
“这个是您定的蛋糕,我先走啦。”
目送少年离开,闻越把花放在壁挂上,打开了礼物盒。
是个小猫摆件,还挺可爱,闻越用手捏了捏,突然里面发出了声音——“吐导乐~吐导乐~”
闻越:“......”
*
忙活了一天的姜小言终于在晚上吃到了心心念念的小鱼干,风干的口感,吃起来香香的,很适合磨牙。
姜不言吃完两根,把剩下的包起来放进冰箱,舔舔手指。
啊,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眼睛滴溜溜在客厅转了一圈,最后定格在阳台方向。
几秒后,家里回荡着指甲划过布料的声音。
姜不言收回爪爪,开心了。
格林太太的面包房生意很好,他每天上午八点半过去帮忙,中午和格林太太一起吃顿午饭,下午一般不怎么忙,到晚上会再忙一阵,所以回家会比较晚。
但他住的也近,所以来回都很方便,最重要的是他的工资是日结,每天都有一百五十块钱,隔两天就能买条小鱼吃。
唔,如果他会做饭就好了,外面卖的小鱼好贵,自己做的话就每天都能吃到了。
这天下午下班早,外天天不是太好,应该是要下雨了,二月份的天还很冷,风吹在脸上刮的脸生疼。
姜不言在面包房隔壁买了两杯热奶茶,拆开一个嘬了一口,美滋滋的眯起了眼睛。
他现在每天都在尝试新食物,对这种甜甜的东西没有丝毫抵抗力。
熟练的敲响邻居家的门,这次意外的没人回应。
他在门口等了两分钟,里面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闻先生,晚上好!”
姜不言的笑容在看到里面的人时愣了一下。
闻越应该是刚洗过澡,身上穿了一件灰色睡袍,头发还没吹干,被他随意抓到了后面。
姜不言不知道对于人类来说好看的定义是什么,反正他现在是觉得心脏突然停滞了半秒,然后猛然加速,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
甚至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耳朵红了。
闻越刚泡了会儿澡,这会儿懒洋洋的倚在门框上,挑眉看着他:“今天的是什么?”
姜不言被唤回思绪,赶紧收回目光,把怀里的奶茶给他:“新品,少糖,很好喝!”
少年耳尖绯红,因为不明白自己刚才是怎么了,抬眼时眼里还带着几分懵懂。
闻越看上去心情不错,接过了奶茶:“谢谢,你还有钱吗?”
自从请他吃了顿饭,这孩子就隔三差五的给他送东西,刚开始他还会习惯性的揣测他是不是别有目的,后来发现他真的没有其他意思,就又觉得好笑。
林成业怎么会生出这么单纯的孩子,基因突变吗。
一只丑鸭子还真让他生出了白天鹅。
姜不言捏捏耳垂,点点脑袋:“有的有的,您快进屋吧,外面很冷,吹风会生病。”
少年像是一只报恩认主的小猫,有什么好东西都要叼一份给他,完了再用湿漉漉的大眼睛盯着自己,偶尔的,还会探出毛茸茸的小脑袋蹭蹭自己的手指。
柔软的不像话,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这样很容易引来坏人,激发出坏人充满恶意的破坏欲。
面对他的关心,闻越只觉得牙尖发痒,想把这只没有自知之明的小猫拽进自己的巢穴,肆意玩弄他温软的毛发,把脸埋进他最脆弱的腹部,最后把他嗦成芒果核。
可惜某喵并不知道他邪恶的想法,否则一定会被吓的炸毛,然后狠狠给他一爪子。
姜不言乖乖的挥挥手:“闻先生晚安,我先回去啦。”说完一点也不见外的拉过门把手。
“啪。”门关上了。
闻越摇头轻笑,插上吸管喝了口甜滋滋的奶茶,在落地窗前目送他离开。
嘴里咬着煮的软糯香甜的芋圆,舌尖是甜而不腻的奶香。
新品吗,是挺好喝的。
当天晚上,刚暖和了半个月的南城又下起了暴雨,温度骤降的同时居然还停电了。
姜不言从睡梦中惊醒,脸上还带着斑驳的泪痕。
做噩梦了。
梦中的自己先是被困在熊熊大火里,然后被一股力量猛的推出来,还没等睁开已经看清楚,耳边就是一声巨响,哪怕是在梦中也震得他耳朵嗡嗡的响,眼前的场景开始变得模糊,那个浑身是血的女人紧紧盯着自己,嘴里是几乎要被淹没的低喃。
“活下去......妈妈爱你......”
还不等姜不言说什么,画面一转他又到了一片空茫的雪地。
好冷,冷的他忍不住的发抖。
用力蜷缩起身体也挡不住侵袭而来的寒意,他能清醒的感知到,自己这是要死了。
死亡原来是这种感觉吗,睡着了就会有小鱼干了吗。
活着好难啊,妈妈,我还像等不到你说的春天了。
他把自己缩成一团,任由意识坠入黑暗——
突然,天空一声巨响。
“轰隆——”惊雷乍起,刹那间窗外亮如白昼。
姜不言猛的睁开双眼,一口气还没喘上来,就被又一声巨响吓得从床上爬起来,裹着被子蜷缩到墙角,整个人抖如筛糠。
空荡荡的房间冰冷刺骨,惊雷停歇的间隙传来压抑的哭声,似乎是怕惊扰了别人,连呜咽都不敢大声。
另一边,闻越这个点刚结束一场跨国会议,电已经停的有一会儿了,他关上电脑,用手机照亮去客厅倒了杯水。
外面雷声不断,迅疾的雨滴打在窗户上啪嗒啪嗒的响,屋里还有暖气的余温,雷声太大他现在也睡不着,就拿着水杯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
今年的第一场春雷,可真够凶的。
闻越看了眼时间,两点四十分,不知道为什么,刚结束高速运转的大脑突然浮现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
也不知道他自己一个人在家怕不怕。
这个念头刚出来他就被自己蠢笑了,那孩子独自生活了这么多年,就算是害怕也肯定早就习惯了,自己在瞎想什么。
最后一口水滑进喉管,一道闪电照的房间亮如白昼,紧接着又是一道惊雷。
两分钟后,闻越撑着一把伞,第一次站在了这个陌生的门口。
说实话,心里很复杂,怎么就过来了呢。
抬手敲门,不知道是不是雷声太大听不见,始终没人回应。
就在他要回去的时候,门突然拉开了一条缝。
白天还活力满满的人此刻眼睛通红,一看就是刚哭过,看到来人是自己后眼底又迅速聚起一汪水汽,豆大的泪珠随着一声哽咽夺眶而出。
还没等他说什么,一只手就把他拽了进去,刚关上门就被人抱了个满怀。
他有些错愕的看着怀里不断颤抖的少年,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闻先生......呜呜我怕害怕......闻先生我好害怕......”
怀里的人哭的呜呜咽咽,颤抖的身体昭示着它的主人此时有多恐惧。
外面太冷了,风大雨急,闻越拥着他进屋,反手把门关上,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别怕,我在这儿。”
他不说还好,一说姜不言哭的更凶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闻越任由他抱着,把浑身冰凉的人圈进怀里,等他哭的声音小一些才问:“怎么哭成这样,害怕打雷?”
这么怕打雷,这些年他是怎么过来的?如果他今晚没过来,看这样子是打算哭一夜了。
夜里温度本来就低,这房子居然连暖气都没有,和外面几乎没差。
闻越看着怀里哽咽说不出话的人,牵过他冰凉的手:“这儿太冷了,先去我那里,嗯?”
姜不言脸上还挂着眼泪,一听他要带着自己一起走,赶紧点头。
去哪里都行,只要别再丢下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