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留在国内后,林栖迟和周慕迟的生活迅速步入正轨。周慕迟受聘的大学提供了优厚的待遇和良好的研究环境,林栖迟也凭借在国外的履历,顺利进入国家博物馆的文物修复中心。他们在离单位和父母家都不远的地方,选了一个温馨的公寓,开始了安稳的同居生活。
朋友们得知他们回来的消息,都欣喜不已。叶知秋和苏眠组织了热闹的接风宴,沈墨渊、顾守拙、陈冬,甚至连谢逐川都特意从外地赶了回来。席间,大家看着林栖迟脸上恬淡而真实的笑容,看着她与周慕迟之间自然流露的默契和温情,都发自内心地送上了祝福。连一向沉默的顾守拙,都举杯对周慕迟说了一句:“好好待她。”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将某个名字,某段过往,小心翼翼地封存了起来,仿佛那已是上辈子的事。
然而,风暴总是在看似最平静的海面下酝酿。
一天下午,林栖迟和叶知秋约着喝下午茶。叶知秋搅拌着杯中的拿铁,犹豫了一下,还是压低声音说:“栖迟,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嗯?什么事?”林栖迟正在看手机里周慕迟发来的晚餐菜单,随口应道。
“宋逾声...他和陆怀霜,好像闹得挺厉害的。听说吵得很凶,好像...要离婚了。”叶知秋观察着她的神色。
林栖迟滑动屏幕的手指顿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她抬起头,眼神平静无波:“是吗?那是他们的事,与我无关了。”
叶知秋看着她这副真正释然的模样,终于彻底松了口气,笑道:“对对对,与你无关!咱们聊点开心的,你和慕迟的婚礼筹备得怎么样了?”
林栖迟笑了笑,开始兴致勃勃地跟叶知秋讨论起婚纱的款式和婚礼的细节,仿佛刚才听到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的消息。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和叶知秋闲聊的同一时间,宋逾声和陆怀霜的离婚协议,正式签署生效。一段始于利益、终于怨怼的婚姻,仓促地画上了句号。
——
第二天是周末,林栖迟和周慕迟约好了去新家附近的家居城挑选家具。两人手挽着手,有说有笑地从楼里走出来,阳光洒在他们身上,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就在他们准备走向停车场时,一个熟悉却又无比憔悴的身影,如同鬼魅般,踉跄着挡在了他们面前。
是宋逾声。
他胡子拉碴,眼窝深陷,西装皱巴巴地裹在身上,浑身散发着浓重的酒气和一种濒临崩溃的疲惫。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在林栖迟脸上,那双曾经深邃锐利的眼眸,此刻布满了血丝和一种近乎疯狂的执念。
“栖迟...”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不顾一切的急切,“我离婚了!我跟陆怀霜,彻底结束了!”
他的出现太过突然,话语里的信息更是让林栖迟和周慕迟都愣住了。
宋逾声仿佛看不到周慕迟的存在,他上前一步,激动地想要去抓林栖迟的手,语气带着一种荒谬的、理所当然的祈求:“现在没有阻碍了!我们...我们重新在一起,好不好?我错了,我知道我错了!这些年我没有一天不想你!我们回到过去,好不好?”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林栖迟的瞬间,林栖迟猛地回过神来,像是碰到了什么极其肮脏的东西,用力且迅速地甩开了他的手,同时后退一步,紧紧挽住了身旁周慕迟的胳膊。
这个下意识的、充满保护意味的动作,像一盆冰水,狠狠浇在了宋逾声头上。
他这才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林栖迟身边站着的男人。那个男人气质温润,此刻正用一种冷静而带着隐隐不悦的目光看着他,并且下意识地将林栖迟往身后护了护。
一股灭顶的恐慌和嫉妒瞬间吞噬了宋逾声。
“他是谁?!”宋逾声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失控的戾气。
林栖迟看着他这副狼狈不堪、状若疯癫的样子,心中没有半分波澜,只剩下一种深沉的、几乎快要溢出来的厌恶和悲哀。
她抬起眼,目光冰冷得像十二月的寒霜,一字一句,清晰地砸向宋逾声:
“宋逾声,你凭什么会觉得,我林栖迟会一直在原地等你?”
她的语气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
“你以为你离了婚,解决了你家里的麻烦,你回头,我就应该感恩戴德地回到你身边?”她扯出一个极尽讽刺的笑容,“有时候,你这种自以为是的样子,真的挺贱的,让我觉得恶心。”
“恶心”两个字,像两把烧红的匕首,狠狠捅进了宋逾声的心脏。他踉跄着后退一步,脸上血色尽失,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林栖迟不再看他那副深受打击的模样,她侧过身,紧紧握住周慕迟的手,与他十指相扣,然后抬起两人交握的手,展示在宋逾声面前,语气斩钉截铁,宣告着一个他无法接受的事实:
“看清楚了,这才是我要共度一生的人。我们,要结婚了。”
她顿了顿,目光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直刺宋逾声最后的希望:
“所以,请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不要再纠缠我了。我们之间,早在三年前,就彻底结束了。”
说完,她不再多看面如死灰、仿佛瞬间被抽走所有力气的宋逾声一眼,挽着周慕迟,决绝地转身离开。
阳光依旧明媚,照着他们依偎着远去的背影,那般登对,那般安稳。
而留在原地的宋逾声,像一尊瞬间风化的石像,僵立在刺目的光线下,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的绝望和空洞。
他终于彻底失去了她。
在他自以为扫清一切障碍,满怀希望地回头时。
被她亲手,毫不留情地,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