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小娘自缢而亡,主君秘不发丧,对外之称重病不能下床,此事算是了结,嘉兰闭门不出,只安心待嫁,主君不让任何人打扰。
月光如水,透过窗棂洒在嘉兰闺房的梳妆台上,衣架上挂着绣着彩色鸳鸯的大红色嫁衣在烛火中活灵活现。
嘉禾带着流云提着一盏素色宫灯,轻轻推开房门,见嘉兰正独自坐在镜前发呆,嘉禾示意流云在屋外等。
"姐姐"嘉禾轻轻唤道,取出随身携带的胭脂盒。“我来给你添妆了”
嘉兰回头,月光映照下,温婉如水的脸庞,如今多了几分沉静与稳重,她微微一笑:"这么晚了,你还来。"
"明日就是你大喜的日子,我怎能不来?"嘉禾执起梳子,轻轻梳理姐姐乌黑的长发,有些忐忑"大姐姐,你……还好吗?"
镜中,嘉兰的眼神闪过一丝波动,随即恢复平静:"这些日子,我常常想,我小娘害人的理由……,嘉禾,你知道吗,我小娘,她…,她说她恨所有人"
嘉禾的手顿了顿,将一缕发丝别到耳后,蹲下身来,握住嘉兰的手,看着面无表情的嘉兰有些不忍:"姐姐,小娘做的事与你无关"
“怎么会没有关系呢?”嘉兰长长吐出一口气“妹妹,对不起…我…”嘉兰羞愧难当,她的小娘借她的手害死了嘉禾的小娘,她自觉一片真心的赠礼竟成了伤害他人的刀子
“姐姐!”嘉兰有些情绪波动,嘉禾加重语气说道“我们都还好好的,小娘是小娘,她们的恩怨到此为止,你还是我的姐姐,我还是你的妹妹啊”
“妹妹…”嘉兰有些动容,转而平复了心情
嘉禾起身,给嘉兰倒了一杯茶,嘉兰喝完茶起身走到嫁衣前,才缓缓道来
“我才知道,父亲与小娘原是青梅竹马”嘉兰轻抚嫁衣上的金线绣纹,"我小娘糊涂啊,父亲亲自送去的白绫,她还觉得父亲是有苦衷的,父亲心里始终有她的一席之地,她劝我好好听父亲的话,劝我日后去了恭勤伯府多为父亲美言,呵呵!…"嘉兰觉得有些可笑,邵小娘满脑子算计怎么就算不明白主君心里早已经堆满了人,“我很好奇,我小娘为什么不恨父亲?”嘉兰转头看着嘉禾
嘉禾静静的听着,听到此处,想起朱小娘,邵小娘和父亲自小一起长大,尚且如此,父亲对朱小娘一见钟情,千般谋算才纳入府中,秋云临死前说的若是真的,朱小娘又是否知道实情呢?若是知情,她恨父亲吗?
“或许,她们真的都深爱着父亲?”嘉禾有些迟疑,说出来也有些不自信,父亲对她来说是陌生的,自小小娘母亲教育她都是应该感恩父亲的,没有父亲的庇护,就没有她衣食住行。嘉禾也是这般做的,即使知道父亲对小娘的死不闻不问也不曾怨恨过。"那都是他们的事了"嘉禾握住嘉兰的手,眼中泛起泪光却不落下,“姐姐,我们现在都要为自己而活!小娘若还在,肯定也希望我们都好好的”
“是啊,我们都要好好的!”
窗外,夜风轻拂,吹散了最后一丝阴霾。月光下,两姐妹相视而笑,那笑容里,有对过去的释然,更有对未来的坚定。
天刚破晓,王家大宅已是一片喜气。朱红大门上贴着"囍"字,门楣高悬彩绸,檐角垂挂流苏,处处透着喜庆。今日是王家大姑娘嘉兰出阁的日子,嫁的是恭勤伯府最受宠的庶子。
丫鬟们正为嘉兰梳妆。铜镜前,嘉兰身着大红织金缎嫁衣,上绣彩色鸳鸯,下摆缀着珍珠流苏。发髻高挽,插着点翠凤钗,额前垂着珍珠帘,遮住了她微红的眼眶。恭勤伯府派来的老嬷嬷一边为她描眉,一边轻声念叨:"姑娘大喜,"嘉禾嘉玉在一旁看着,时不时给大姐姐整理一下,指挥着丫鬟。
"吉时到!"门外传来高声通报。嘉兰深吸一口气,由两位全福夫人搀扶着走出闺房。庭院中,红毯铺地,一直延伸至大门。主君与大娘子端坐堂上,老太太坐在左下首眼含泪光。嘉兰跪拜父母,又朝老太太跪了下来,三叩首后,接过母亲递来的合卺酒,一饮而尽。
此时,恭勤伯府的迎亲队伍已至门前。队伍最前是八抬大轿,轿身雕龙画凤,四角悬挂红绸;其后是吹打班子,笙箫鼓乐齐鸣;再后是数十名身着锦袍的家丁,抬着各色聘礼:金玉首饰、绫罗绸缎、文房四宝,样样精致。
轿帘掀开,新郎官身着大红蟒袍,头戴乌纱帽,缓步走来。虽为庶子,却因才学出众、性情温良,深得恭勤伯喜爱。他向王家父母行大礼,恭敬有加,举手投足间尽显世家风范。
拜别王家的长辈,嘉兰在嘉禾嘉玉的搀扶下出了院门,敲锣打鼓的送上了恭勤伯府的花轿。
花轿起行,一路吹打,直奔恭勤伯府。府门前,红绸高挂,宾客云集。恭勤伯亲自迎出,对王家来客一一见礼。虽为庶子,但伯爷待他如嫡子,特地将府中西院辟为新居,院中种满嘉兰最爱的兰花。
婚宴设在府中正厅,八仙桌摆得满满当当。席间,恭勤伯举杯道:"今日小儿大婚,幼子才疏学浅,今得王家贤女为妻,实乃我赵家之福。"言罢,满座宾客齐声恭贺。
夜幕降临,洞房内红烛高照。嘉兰端坐床沿,新郎官轻轻挑开她的盖头,柔声道:"娘子勿忧,我定不负此生。"窗外,月光如水,映照着这对新人,也映照着恭勤伯府西院那片幽兰,暗香浮动,预示着一段美满姻缘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