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数声。
巨大的爆炸声,随着热浪滚滚带起一阵阵浓烟,耗时数月方才建好的登天阁,就这般被炸的粉碎。
本和禁军厮杀的荆元济,听此巨响只觉身子发木头皮发麻,眼神空洞的望向登云阁的方向。
下一瞬她仿佛不要命般砍伤数位禁军,冲破阻挡后磕磕绊绊的冲向登云阁废墟。
而与其迎面撞上的,正是其胞弟荆云起。
“韩束呢,你把他怎么了”荆元济一把抓住荆云起的衣领,用力过猛到都把领子拽烂了“说话啊!荆云起回答我!”
看着红眼怒斥的长姐,荆云起用力握住其左右手腕“长公主节哀,镇国公殉国,朕已下令追封其为一字并肩王,已国礼后葬。”
“你疯了”荆元济终是隐忍不住眼眶中打转的泪水,边哭边喊着挣脱开来,抬手便是两个巴掌。
“他一生都在为你,为燕川征战沙场,就连他唯一的孩子都是为了你的儿子死在了襁褓之中!”荆元济被冲上来的禁军拦住了手脚“你怎么不去死,你去死啊荆云起!”
“为了燕川延续百年,他不得不死。”
忽的一声惊雷,将燕川帝的话全部吞没。
闪电划破白昼闪的天昏昏低沉沉,大雨瓢泼始料未及。
看着被打晕的荆元济,荆云起抬手擦了擦嘴角留下的血“送去皇后宫中严加看管,人前人后切勿离开半步,叫太医院的人守在皇后宫中。”
此等大事,各宫先后收到了消息。
皇后闻听此事时正在奉香诵经,骤听噩耗被掉落的香灰烫伤了手。
而万贵妃那听此噩耗,似疯了般跑去雨中起舞,边跳边说“阿爹,兄长,你们看见了吗都死啦!他们都得死!”
随着其发出瘆人的笑声,侍女阿华屏退左右后,拿着油纸伞上前。
“这雨越发大了,娘娘千金之躯不如回屋再舞”阿华一手撑伞一手从里怀掏出帕子,为万俟蓉擦着脸上的雨水“当心伤着身子。”
“阿华呀阿华,你看这雨像不像那日的雨,我听连雷声都是那般的像”万贵妃推开阿华手上的油纸伞,继续奔跑在雨中跳舞狂笑。
数日后。
沙洲总督府。
“将这密报即刻送去御史府邸”聂宽看完密报,嘴笑的都快咧到耳朵根儿了。
邱则安正与沙洲多位地主,商讨收租和雇佣问题,唇枪舌剑说的是口干舌燥,就在此时邱则安见竺晏神色古怪的迈步而入,便抬手示意众位地主稍后再谈。
“何事?”邱则安净了手,看向竺晏问道。
“总督府的人,差人送了信件来”竺晏说罢从怀中掏出一封信。
“聂宽差人送信,这日头打西边出来了?”邱则安侧了侧头,接过信件拆开一瞧。
沙洲城门口。
二皇子坐在椅子上喝着泡好的茶水,聂宽则和众将领一同守住这沙洲城门。
“他不会走后门离开吧”二皇子放下茶盏,忽的回头质问道。
“二殿下放心,后门由半个守城军守着,除非咱们这位御史大人想要谋反,否则他只能从这正门离开沙洲”聂宽行李作揖应道。
马蹄声阵阵,原处沙尘飞扬后,邱则安率领亲卫竺晏、周剑琛骑马奔腾而来,不出片刻就已然到了城楼之下。
“聂宽,还不让开”邱则安一勒缰绳,眼内已布满猩红血丝。
“邱则安你瞧不见本皇子是吗,来人将其拿下!”二皇子从椅子上猛的站起,上前指着邱则安呵斥道。
“二殿下息怒,说不准御史大人真有苦衷”聂宽迎合着荆楚,随即上前看向邱则安语气温和道“御史大人,您是要违抗皇命不成?”
邱则安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搭起戏台,抬头望天嘴角的笑带着痛苦与决绝,他终是看清了这所谓的王朝所谓的昏君。
“太天真了”邱则安收回目光,而其所言不是旁人,真是他自己“蠢啊。”
怎会如此天真的认为,考取功名镇守一方做个纯臣,就能平平无奇度过此生。
怎会如此天真的认为,一入这燕川还能过上平常生活,成为世子还能依靠仕途。
“他是不是骂我呢?”二皇子不可置信的看向一旁的姜副总管“当街辱骂皇子罪加一等,愣着作甚还不把他给我擒下。”
“莫耽误赶路,除了二皇子一律格杀”邱则安伸手按住腰间配剑,淡漠的看向聂宽,就像是在看死人无二。
直至冰冷刺骨的刀刃切断脖颈,人头落地的刹那,只觉往日光阴如走马灯般缓缓浮现。
那年年少时的聂宽,也曾满着一腔热血持忠君报国之心,跟随荆云起为古国奋战沙场。
也是为这燕川做过贡献之人,可什么时候就变了。
他不甘心啊。
一滴血泪从其眼角滑落,积存于鼻梁一侧。
只见断掉的头颅上,嘴巴一张一合间似要说些什么,可最终却只能死不瞑目。
二皇子看着满地的死尸,地上衣摆下逐渐流出的污渍,染湿了富丽堂皇的衣袍。
“都杀了……他把他们都杀了”二皇子满眼惊慌失措,一边笑一边捂住自己的嘴“他把他们都杀了!”
回国都若是走水路怕是再耗上半月光景,邱则安归心似箭自是等不了。
从沙洲启程前,就派了大批燕隼送信至旗洲,欲要绕沙河岭山小路至旗洲,再从官道归都。
整支队伍二十几号人,连夜奔袭于四日后辰时抵达旗洲城下。
“入城”邱则安深知不能再继续赶路了,毕竟人能再熬可马却要被跑死了。
“我这方才收到知许兄的信件,你便已到了城下,诸位快快进城歇息”武胜男内着深红圆领袍衫,其上披着金灿甲胄,肩宽窄腰往这一站,竟还高出邱则安些许。
抬手间示意手下放行。
而转眼间,武胜男又多看了邱则安两眼,越看越觉得好看便不由得上手拍了拍邱则安的肩膀。
“国公的事我已听说,知许兄节哀顺变啊”武胜男面色难得凝重。
她见邱则安面容憔悴,仿若水中孤树形单影只的,一看便是积压着心中悲痛,只是强撑硬撑着罢了。
不说武文政同韩束那一层的关系,单要论荆元济和唐荣,邱则安都得唤武胜男一声五姐姐。
那可是国都城当年,出了名的姊妹花,武胜男自是真心实意的关心。
邱则安还了一礼,起身时身上的粗麻丧服随风而起。
从一入旗洲城,邱则安就察觉这城内守备军的数量似乎有些过了头。
脑海中第一个念头便是“难不成武家要反。”
“在城内歇息两日再走”旗洲总督府内,武如山早就给邱则安安排好了居所“这屋子清肆年初归都后就一直空着,如今你来二哥方才让人收拾出来。”
“多谢胜男好意,可我归都心切,在此休整明日便启程”邱则安正重谢道。
待武胜男告辞,邱则安才开始打量起屋内的布局。
正是墨卿予喜欢的靛蓝色,邱则安竟有些哽咽。
竺晏这时推门进来“殿下,水烧好了,您泡个澡解解乏。”
——
国都城内。
皇后宫中。
大雨下了数日依旧未能停歇,雷声滚的跟放炮仗一般无二。
宫内的轻烟罗被吹的四处波动,多次险些打翻了寝殿内的金烛台。
但现在却无人能得出空闲来处理此事。
“护驾护驾,尔等速速拦住长公主”薛尚宫护在唐皇后身前,生怕其被长公主手中的匕首所伤。
殿内除了死侍外,还有数名宫女跪了一地。
她们都是今日当值看管长公主的,因送餐食时疏忽了一把削皮刀,将其留在了果盘中。
别看是一把小小的削皮刀,如今已然被长公主利用的杀出了一条血路。
“皇后娘娘,让你的这些死侍退下吧,她们若想擒住我,除非真刀真枪不要命的来”荆元济说罢用力一掰,卸掉了擒住死侍的另一条手臂。
唐皇后无奈的抬起帕子擦了擦汗“长公主莫要伤了自己,来再去一个。”
“你二人不愧是结发夫妻”看着自觉上前的死侍,荆元济握紧了手中倒拿着的削皮刀。
潜移默化间,所有人都以为长公主只是闹一闹便会罢了,未曾想长公主将刀直接架到了脖颈上。
此举倒是弄得一群死侍为之一愣。
“谁若近身,我便当场自刎,我劝尔等莫要轻举妄动”荆元济一边架着刀,一边往殿门口挪移。
似天公作美,那轻烟罗终是得了手,攀附金烛台之上,火光扑朔间扶摇直上,将皇后这凤仪殿照的通明。
当真是乱成了一锅粥。
——
翌日。
旗洲城上。
看着奔驰而去的数道身影,武胜男看向自家兄长“二哥觉得,世子此行是为对错。”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武如山依旧眺望着远方,片刻后又道“如若换做是你,我猜此时应是已杀到金銮殿上了。”
武胜男冷哼一声“我怎会为他…”
武如山侧过身来,抿唇一笑抬手拍了拍武胜男的肩膀“你啊,该如何能骗得了自己。”
看着武如山手里攥着的皇家秘信,武胜男这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是债主子又来催债了。
看自家妹妹盯着手中秘信,武如山抬眼看向她道“大人的事,小孩子少参合,兄长饿了陪兄长去用膳,对了你四哥昨夜回府了,去叫上他一起。”
“我可叫不动他”武胜男跟随武如山走下城楼,闻听要去叫武林志可谓是十分有九分的不乐意。
“你都是总督大人了,什么毛头小子管不得,我刚刚让王管家把家鞭请来了,让你也当当家主风范”武如山抬手间,王管家便把家鞭递到其手中。
“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看老四自爹娘去后浑浑噩噩,不是什么好事,去替我教训教训那个臭小子”武如山递交家鞭后,将手中皇家密信举了举“你兄长我呢,替咱武家擦屁股去了。”
“哎呦二哥,您是文人,说话可甭这么糙,那叫料理整顿”武胜男拿着家鞭如获至宝,一边转在手里一边嗤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