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风玉露一相逢 第5章 伍

云星就这样陷入在自己的思维中，不知不觉的睡着了。因为昨日到很晚，她睡了很久才逐渐转醒。

她睁开眼睛看到白色的天花板，上面垂下一个孤零零的灯泡。当然，云星还没有搞明白这是做什么用的，她在街头似乎看到过类似的灯，但不知道怎么使它亮起来。

她将头发挽了起来，手一挥将朱雀钗恢复，然后用其将头发固定住，比起昨日那样，头发会在背后摆动，她还是更习惯束发。束完发她起身穿上衬衣，拿起雨伞推开门出去。她看到隔壁的门还是紧闭的，以为杨戬还没起，就去了办公室，刚一进门就看到他坐在正对门的办公桌前。

“师兄。”

杨戬闻声抬头，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起来了，坐吧。”

云星在下首落坐，指腹摩擦着伞面，一时无话，嘴动了动，也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她偷偷抬头看了一眼杨戬，他好像在写着什么，就没有打扰他。

过了一会，杨戬放下笔，拿起一张纸，对折了几下，然后走下来在云星旁边坐下。

“云星，借你朱雀鸟一用。”

“师兄想要送信吗？我去拿…”

她伸手想要去拔朱雀钗，却发现自己在用她固发，就准备起身去房间拿头绳。杨戬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伸手抓住她的手腕，云星感受到腕上的力道疑惑地看过去。

“不必麻烦，用这个。”

说着他卷起袖子，从腕上解下一段褐色的带子递给云星。

腕带有些褪色，看样子是佩戴了很久了，但是也还干净。一般神仙不会做这样的打扮，云星听说杨戬在华山镇压玄鸟后就在仙界做了一名赏金捕手，这样打扮应该是因为平时打斗怕伤了手臂。她对赏金捕手也有所耳闻，是靠赏金过活的分散组织。虽然穿着简单陈旧，但杨戬这个人无论穿什么都出尘脱俗，似是他与生俱来的气质。

她也没有嫌弃，直接接过腕带。右手扶着垂在脑后的发髻，将朱雀钗取下来，左手拿着腕带将头发重新挽好。

杨戬接过朱雀钗，说:“多谢。”

云星云手附在钗上，右手捏了一个咒，顿时一只青色的小鸟落在杨戬手中。朱雀鸟低头叼起杨戬手中的信，爪在他手心轻挠了一下。

杨戬明白朱雀鸟的意思，开口说道:“将信送去崆峒山交给广成子师伯。”

云星心下疑惑，但还是用手抚摸了一下朱雀鸟的背羽说:“去吧，给师父送去。”

朱雀鸟微微颔首，拍动翅膀从杨戬手上起飞，从窗户出去了。

“师兄…找师父什么事？”

“好久不见师伯了，等这趟回去，我要去崆峒山拜访他。”

云星惊掉了下巴:“啊？”

且不说师父与玉鼎师伯素来不对付，而且这几百年杨戬从未拜访过崆峒山，没任何交情。他的突然造访，云星有些不明白，但她觉得杨戬此行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要与师父交换。

一时间云星陷入了思索，没了下文。忽地她看到杨戬在揉肩膀，就想到他有旧疾。二人第一次见面，云星就问过他但没有多管。而且她发现无论杨戬穿什么衣服，头上始终带着蓝色的头巾，遮着他的天眼。

她去梅山之前经过瀛洲时，倒是听一些散仙讲过，说华山镇压玄鸟之后，杨戬的天眼打不开了。他用头巾遮住天眼应该也是因为受伤的缘故。

那他是怎么打败玉鼎真人的？虽然杨戬的身手三界共知，与斗战胜佛难分伯仲。但如果他天眼受损，法天象地无法施展，怎么能以一己之力抵抗魔家兄弟和玉鼎真人？况且他们还有太清师祖和的太极图相助，怎么看杨戬都没有赢的转机。

云星忽觉得有太多秘密在杨戬身上了，相处这许多天，她还是看不透他，自己反被看破。她从来没有这么被动过，这种境地让她有些烦躁。看来回去要去找千里耳“打听”一下了。

杨戬:“……”

杨戬看着云星的表情变了又变，时而了然，时而疑惑，面上的表情变化十分生动。他突然觉得云星很有意思。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凤眼半弯藏琥珀，朱唇一颗点樱桃。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一派仙门弟子的做派。虽然年纪轻轻，但她身上总带着一些杨戬曾经见过的老派神仙的感觉。相处了这些日子，如今也有了生气。

两人就这样各怀心思的对面而坐，谁都没有再说话。

李云祥刚走进来就看到两人，杨戬面朝门的方向，头却对着云星，一双眼睛盯着人家看，而云星背对着门看不到脸，但是他注意到她束发用的布条是腕带，眼睛转到杨戬身上，发现他衣袖翻起，右手腕上少了一段腕带。

李云祥:“……”

? 好你个杨戬，说是你夫人还不认，说你们没关系，鬼才信。

“云祥。”

??杨戬看到来人，将目光从云星身上移开，抬眼去看李云祥。

李云祥清了清嗓子说道:“咳…打扰了。”

云星回头也向李云祥问好，并调整坐姿，稍微离杨戬远了一些。

绕是李云祥平时不拘小节，但这样的刻意动作他还是能看出来的。他也没有点破，往两人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坐下后，李云祥眉头皱了皱，随即又舒展开，然后对杨戬说道:“回去后我又想了想，觉得应该和你讲一件事。”

云星看了一眼李云祥，看他没有避着自己的意思，就安心坐着等他下文。

“什么？”

“孙悟空就在东海市，你要不要见他一面？”

云星心下一惊，斗战胜佛居然也在。

“呦，他也在。”杨戬笑了一下，似是陷入了回忆。他看到云星面露疑惑，就继续说道:“许久不见老朋友了。”

听他这么一说，云星更疑惑了。老朋友？当初斗战胜佛不还是与杨戬斗法失败被抓上天庭的吗，这故事云星她从小就听，她还缠着师弟们给她一遍又一遍的讲，那时候可喜欢了。

“前些日子他还跟我念叨，说啊，杨戬这个人没有武德，下手黑的很！要不然当初他才不会输。”

杨戬狡黠地眨了眨眼:“能赢就行。”

云星:“……”

“他现在也是消极避世，满口说着大义，其实还不是和从前一样看不惯天庭的形势和做派。成不成佛的，倒还是那个孙悟空。”

杨戬笑着摇摇头:“他倒是挺会躲，藏在这人间，也是潇洒快活。”

“云星是小辈，应该没见过他吧，一起去见见？”

“那恭敬不如从命了。”

李云祥腹诽:这人怎得和杨戬一样，喜欢装模作样。

老三为三人准备了一辆车，亲自送他们过去。云星倒是第一次见汽车，和大型飞船类似，比昨夜惊心动魄的摩托不知好多少。

杨戬坐在副驾驶，云星和李云祥坐在后面。云星侧着头去看窗外的景色，看着东海的风土人情。心里想如果以后东海市归父亲管，自己能不能来这儿。她不想呆在崆峒山，整天忙来忙去的没个休息的时候。

李云祥摸着车门上的皮质扶手，不禁咋舌，对杨戬感叹道:“不论在天上还是在人间，你的排场都一样大。”

老三笑着说:“二爷眼光长远，趁着东海市建设，正是时机大好，让我下来立住脚跟，这才如此光景。”

“老三，你们兄弟里就数你会说，把你们二爷夸的花一样。”

李云祥虽然开玩笑式的挖苦着，但是从心底里佩服他。敖广父子在东海市盘踞多年，势力强大，虽然身死，但影响力还是存在的。老三能在这样纷乱的局面下成立梅山银行，左右逢源，拉帮结派，培养起自己的势力，是十分不易的事情。

要他说，梅山的人和杨戬一样，能掐会算，动脑子这样的事，李云祥他不如杨戬。

杨戬似是知道他在心底想了什么，开口说道:“我也夸夸哪吒上仙吧，想当年兴周伐纣的时候……”

看他那架势，要夸个三天三夜，从天上到人间，李云祥连忙摆摆手制止他说下去。杨戬没有要停的意思，李云祥只好主动提出为他改一辆摩托车，他这才住口。杨戬一副计谋得逞的样子，愉快的转回去继续靠着坐椅。

“杨戬！”

孙悟空正无聊的和变出的小猴玩着游戏机，听到门口的大铁门“吱—”一声被推开，抬头闻了闻空气，除了李云祥冒出的火气，还有两种陌生的味道。一个是檀香气，这人像是整日呆在道观里，但是散发出来的杀气难以被掩盖。另一个满是皂荚味，一闻就知道是杨戬，他平日十分讲究，身上总是带着清新的皂荚味道，虽没见他换过衣衫，但是身上从来都是香的。

“好久不见啊，悟空。”

孙悟空回头看到两男一女，了然道:“哈哈哈，几千年不见，你已成了亲了，带来让我看吗？小姑娘长的还不赖，就是满身杀气的，和原来的你差不多，你俩倒是挺配的…”

孙悟空说起话来又快又急，根本没有让人插嘴的空子。好容易他讲了一阵子歇了一下，李云祥赶忙开口解释道:“哎呀，她不是，他们不是。你这猴子…这是崆峒山大弟子云星。”

云星听到李云祥介绍自己，顺势抱拳道:“见过大圣。”

“广成子那老小子还有女弟子？不得了不得了。”孙悟空听到后抓了抓耳上的毛，甩了甩头，继续说道:“看起来小姑娘的身手还挺厉害。”

“大圣过誉了。”

孙悟空看了看杨戬，又看了看李云祥和哪吒，说:“你们总不能是来吃饭的吧？嗯…我这有烤鱼，你们吃吗？”

李云祥眉毛跳了跳，不会还是之前那条鱼吧，思索间只听云星开口道:“我们是来拜访大圣，然后准备去南海市。”

“南海市？我知道了，你们是为了取回乾坤圈。”孙悟空用的是肯定的语气，他似是知道南海龙王一直拿着乾坤圈。

李云祥当即就怒吼一声:“你知道？你怎么不告诉我！”

孙悟空闭上眼睛，故作玄虚地双手合拢，身后出现一个白色光圈，缓声说道:“世间万物必有因果。只有因来了，果自然也就到了。”

“我就是那个因吧。”云星笃定了自己的想法，很坚定地说道。

“没错，不过，杨戬也是因之一。”

杨戬听了他的话，摇了摇头，环胸朝后靠在铁皮柱上面:“所以我就来了啊。”

孙悟空放下手，缓缓睁开眼说:“你们这趟南海行，可能有凶险。”

李云祥一只手托着脸，一只手摆弄着孙悟空摆在桌子上的小物件，语气轻松道:“那你和我们一起去呗。”

“我可不去。”孙悟空顺着杆子爬到二楼，朝楼下三人喊到:“我不掺和你们的事。”

“大圣，家父和南海龙王有故交，应该不会为难吧？”

“非也非也，你们东边和龙族斗这么久，那点情谊也早就耗尽了。”

李云祥语气轻松平常地说:“那就打呗。”

“小姑娘，我看你拿的诛仙剑，你父母还舍得让你出门拼命啊？”

孙悟空突然从二楼跳到云星面前，低头打量着她手中的“雨伞”，给云星吓了一跳，直往后退半步，强压住动手的念头，礼貌回答道:“云星身为崆峒山弟子，理所当然，对炎帝，我也该尽力辅佐。”

“行吧，你注意安全。”

“啧，今天你怎么婆婆妈妈的。”孙悟空平时连自己的事都不上心，这怎么对第一次见的云星这么关心了，李云祥对此感到很奇怪。

孙悟空脱口而出道:“你不知道，我当初还和…”

杨戬:“咳…”

孙悟空的话还没说完，杨戬轻咳一声打断了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孙悟空他看了一眼杨戬，继续说道:“…和云星一起吃过面呢！”

这下换云星摸不着头脑了:“啊？我怎么…不记得…”

“你这小姑娘，年纪轻轻怎的记性不好，当初在瀛洲街头偶遇，看你一个人可怜，我带着你吃了顿饭，那时也不知道你是广成子的徒弟呀，要不然我要好好坑他一笔。”

云星:“…？”

当真有这回事？云星真的不知道，记忆里她去瀛洲都是和师弟们一起的啊。

云星想要追问细节试图想起，可是孙悟空却打着哈哈避开了，一会讲讲这一会说说那，她也没再坚持问。

??

三人聚了大半日，商量了一些具体事宜。他们决定三日后启程，最近先在东海市。李云祥美名其曰:东海三日游。他让杨戬和云星放心去玩，自己抽空帮杨戬改摩托。

李云祥很是贴心的给他们附赠了一份游玩指南，说是吃喝玩乐样样俱全。可杨戬和云星两人并没有一起结伴出游的意思，他们只是正常起居，早上和晚上带着啸天去海边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