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骨·锦绣皮 第54章 宫宴

次日，宫宴到了。

这次的宫宴会燃放烟花，所以是晚上举行。

但是入席得提前。

青罗和芸儿出去找人了，萧沅忙碌过后也没时间思索别的，她自个收拾收拾就朝正厅方向去集合。

庭院路上遇见萧芷柔，她身后随行一个漂亮丫鬟。萧芷柔见到她简单素雅模样直蹙眉，她们是去宫宴，又不是去奔丧，萧沅好歹配点首饰呀！

萧芷柔问：“芸儿呢？”

萧沅张口就来：“芸儿生病，喝药睡下了。”

萧芷柔再问：“院中其她丫鬟呢，都没人为你准备？”

萧沅：“我院中其余人都是新来的，她们没见过大场面，她们准备得不好吗？”

对于她的疑惑提问，萧芷柔叹息，转个方向道：“你随我来。”

她边走边解释：“不是不好，我怕你入席后，还不如外人的丫鬟隆重。”

就是不入眼呗！萧沅玩笑道：“我本就不是为了耀眼夺目而去，我长得这么好看，锦上添花后，万一梁帝相中我怎么办？我可不想入一个五十多岁老头的后宫。”

“……”萧芷柔闻言惊惧不已，她提点道：“慎言，宴会可不能说这些话，要掉脑袋的。”

萧沅“哦”了声。

然后她们进屋，萧芷柔在梳妆镜前将她按押、坐下。

萧沅对镜却不是自照，而是看身后的萧芷柔。萧芷柔这个人很是奇怪，一边冷她，一边又关心她。她给萧沅补了妆，增了口脂，还不突兀地搭配了几件首饰。

“好了。”她道，“你瞧瞧。”

萧沅这才对镜自照，果然又精致了几分。她道：“多谢你。出发吧。”

萧沅和萧芷柔去到正厅，里边，萧平云、萧文卿、江氏都在等着了。不过，他们就看了一眼，也没因迟来说什么，权当姑娘家打扮费了时间。

萧家人上了马车，往皇宫去。

今日，宫门前各勋贵家族的马车络绎不绝，一辆接一辆，萧沅掀开侧帘看去都不知尽头在哪。

有些人需得在宫门口下马，踱步而行。

但有萧平云在，萧府的马车例外，驶入了宫内。

萧沅趴在马车侧窗上观察皇宫地形，一刻钟后，中央御道上，马车突然停住。

萧芷柔告诉她：“到了。”

闻声，萧沅把钻出去的脑袋收回来，打个了哈欠：“终于到了，我都要犯困了。”

萧芷柔提醒道：“等会入了席，可不能这副倦怠模样，尤其是陛下还没来的时候，会被视为不敬。”

萧沅明白了，她又问：“那宴会吃了酒，醉了怎么办？”

萧芷柔：“今日是喜事，畅饮在所难免，但也不能太失体统。”

萧沅对颇多规矩和弯弯绕绕回了句：“好。”

总而言之，萧芷柔知晓萧沅前十六年都没参加过宴会，上次还是游园会，这次就更大了，直接入宫。一些规矩，母亲之前从未教她，所以，对于这个姐姐，她心中虽五味杂陈但能提点就提点。萧沅不出错，也有益于萧府。

此时，前一辆马车，萧平云和萧文卿已经下车了。

见后边两位妹妹出来，萧文卿去接人，萧芷柔被扶下马车，紧接着，他一转身，萧沅已经跳了下来。

他僵住片刻，然后收回手，装作若无其事。

是为祝贺秋闱，还有嘉赏，所以这场宴会很隆重。御道上安排了宫女、太监引路，恰好此时，有一行太监经过，身形交错间，萧沅给他掌心塞了张纸条。

后头，萧文卿在接妹妹下马。

前头萧平云遇见同僚，被绊住脚步，闲谈了几句。

萧沅眼熟与萧平云闲聊那人身边的妇人，是方计兰的蜜友，好像……叫范夫人。

对，就是范夫人！

萧老夫人寿辰那日，范夫人来过。当时静恒道姑替太子送礼贺寿，静恒道姑发现异常，动了拂尘，还凿穿了一根柱子。她和方计兰当时害怕，在屋内抱做一团。

萧沅想起了这个事。

想必范夫人身边和萧平云闲谈的就是她的丈夫范学士了。

两人都属于文臣，闲聊几句似乎也没什么，但是萧沅总感觉不对劲，她想起了什么，好像又漏掉了什么。

后边萧家子女上前去，萧平云向对面人介绍了女儿和侄子。主要还是给萧沅介绍，因为另外两人对方肯定认识。

萧沅瞧范学士比萧平云年纪小些，再转念一想，萧平云娶方计兰之前已娶妻生子，比人年长也就正常了。

萧平云虽年长，但优势在于骨相生得好，所以风韵更胜。

方计兰已疯，作为她蜜友的范夫人瞧了眼萧沅，萧沅也不管她所想，她反瞧了回去。

……

现在处于宴会入场阶段，御道这边有人攀谈，另一边肯定也有。

一位大人携女儿走在御道上，他远远地看见秦王赵西裴对向而来，他拉着女儿朝一边去。他想到自己前段时间关于插手官宦后宅事，他奏了秦王一折子，近几个月都得躲远些。

那大人却不料女儿不知其意，不仅没躲人，反而向人见了礼。她眼帘微垂，双颊绯红地问了句：“秦王还记得臣女吗？”

赵西裴：“你是谁？”

大臣之女道：“一月前，皇后娘娘寿辰，我们见过。”

赵西裴想都不想道：“不记得。”

“……”那大臣推着女儿告辞了。

但萧家人上前经过，到人面前也不能装聋作哑，视若无睹。

萧平云喊了他，赵西裴也回礼。

随后，赵西裴看向其他人，江氏、萧文卿和萧芷柔同样向人见礼。

萧沅跟着有样学样，更是露出官眷的温婉笑容，她敛衽一礼，随人一起喊：“见过秦王殿下。”

见状，赵西裴脸上独有的那份轻松未减，反而更深了。他从眼底缓缓漫出笑意，目光落在萧沅身上：“萧姑娘不必多礼，以前没有，现在，本王不习惯。”

萧沅：“……”

此话是在萧平云面前状告她无礼？

萧文卿和萧芷柔听出，他是与萧沅一人说话。

萧沅眼神一转，假装不认他，对他的话表示困惑，且看向萧平云，像没见过世面的孩子求助父亲。

萧平云对秦王的怪异反常已经见怪不怪了，毕竟那人上次还明赞暗讽，管起萧府内宅事。

“怎么，”赵西裴道，“这才两月，就不认识本王了？”

萧沅继续装聋作哑！

此话一出，萧平云立刻关联起校考。他替萧沅解围道：“小女嘴拙、认生。生了场病，怕是没印象了。”

赵西裴紧追不放：“生了场病就忘一人？”

他善意道：“今日进宫，让佟御医给萧姑娘瞧一瞧，看能不能想起来。小小年纪，若是落了心疾可不好。”

闻言，萧沅合理怀疑佟御医与他有关系。

萧平云对他虚与委蛇的关心致谢，话毕，萧沅道：“父亲，我记起来了。”

赵西裴颇为好奇她怎么记起来的，他道：“说说。”

萧沅鼓起勇气指道：“好友关乔告诉我，就是你，将我气病了。”

“关乔说，我的病与秦王殿下有关！”

萧平云：“……”

此言一出，萧平云先被噎了一噎。

江氏，萧文卿，萧芷柔更是一惊。虽说秦王给她个不及格，有间接打击，但这是皇宫，不能嘴直心快。

他们察看赵西裴脸色，那人居然……没怒，反而一派雍容，他道：“竟是本王过错。”

“萧姑娘身体可好全了？”

萧沅：“还差点。”

“既是如此，”他说，“御道离席位还有一段距离，萧府马车到不了的地方，本王可替你寻一顶软轿来。”

萧沅：“……”

说罢，他招手摇人，还是萧平云劝下他：“多谢秦王体恤小女，只是于理不合，不可因公废私。”

这是拒绝。

若真坐上软轿，他女儿今夜怕是成为宴会焦点。

万一指婚给秦王，那真是天大的灾祸啊！

软轿是秦王的殊荣，他原本可以辩驳，但他点到为止了。

……

晚宴设在御花园，席位背靠辉煌宫宇，面前是一条开阔的中央御道直通帝皇席位，入席后可做亭台，以备歌舞。

帝席之下，是太子、皇子、众嫔妃等。

更外侧则是百官和家眷区。

萧家人由太监引导入席，萧沅在入席后往前看了一眼，不前不后的位置，恰好能将核心区域尽收眼底。

然后，她按照萧芷柔的教导，姿态优雅地坐于席位之上。

再转一个视线，右下方是范学士和范夫人，他们琴瑟调和。萧沅却在想，萧老夫人寿辰那日，她到底还漏了什么？

百官纷纷入席，座位逐渐被认领。

片刻后，迎来第一位皇子。他青色袍服，面容矜贵又儒雅，从步伐到对臣子的礼数，挑不出一丝差错。他身边随行一位年长的妇人，同样气质典雅，两人气度一脉相承，想必是他的母妃。

萧沅观察着，得出结论：众皇子面上都气度斐然，尊贵无比，人模人样，内里就不得而知了。

萧芷柔对萧沅道：“他是五皇子晋王和刘惠妃。”

萧沅点头，她还想问五皇子叫什么名，有什么特质等，这么个不花钱，还能明目张胆打探消息的机会，和捡钱没区别。

但她还没来得及问，两人已经来到萧平云的席位前。

萧平云和五皇子、刘惠妃互相打过招呼。然后，刘惠妃到萧芷柔面前。她对长到她心坎里的萧芷柔道：“柔儿又长高了些，越发动人了。”

萧芷柔谦逊道：“惠妃娘娘过奖。”

刘惠妃：“你母亲的病，近日可好些了。”

萧芷柔：“托娘娘的福，好些了。”

“那就好。”刘惠妃扶起萧芷柔的玉手，叹道：“皇儿一直对你有情，可奈何皇家不由人。”

萧沅闻言很是不快。

不应该问问萧芷柔有没有这个意思吗？若皇家允许，岂不是就要虏人了！

刘惠妃这时才问起萧芷柔身边人：“这位没见过的姑娘是？”

萧芷柔：“是我姐姐。”

刘惠妃审视了眼萧沅，展笑道：“也是个美人儿。”

刘惠妃离开，萧沅才问：“你喜欢五皇子吗？”

面对萧沅的直接，萧芷柔一时答不上来。

萧沅见她没答，那就是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不喜欢。那就好，那边不娶，这边还不肯嫁呢！

萧沅瞟了眼刘惠妃席位，又道：“陛下为什么不允许？”

萧芷柔：“……其实也没有说不允许，是个人碍于身份的分析。晋王是个避政的人，可父亲身份是丞相，怕外人见了误以为他贪权，落人口舌，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原本刘惠妃是相中她，可上次进宫，刘惠妃是这么对她解释。

“强强联合不行，实力悬殊也不行？”萧沅疑惑听完，不以为然道：“我看不尽然，更像话术幌子。他定是有更合适的人选了。”

至于是谁，萧沅不知。她叹道：“不过好在你也没付出真心，无需伤心难过。”

“让父亲给你找个一心为你，而不是权衡利弊的男子。”

“……”萧芷柔想劝她不要妄加猜测，皇家里也不是人人都揣着筹谋，哑口无言半响，还是算了。她问：“你呢？”

“我？”萧沅想起重生后，上松山的那次承诺。她道：“你，父亲给你找。我的任务，就是给芸儿找个好婆家。”

萧芷柔：“我是问……你找什么样的男子？”

“我不需要。”萧沅道，“娘已说过不逼我，若有机会，我以后去过闲云野鹤、潇洒人间的生活。”

胡彩青是婚姻里的受害者，还是被她母亲所害，萧芷柔不再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