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骨·锦绣皮 第18章 胜局

刘嬷嬷最后挣扎，反问怎么说得通。

这件事要从萧沅回城那日郊外遇刺说起。

她从唯一幸存者歹徒中得知雇杀她的人特征，然后因缺钱去赌坊，又因怕引人注意偷偷从后门溜走。

就在赌坊后门拐角的一处暗巷，她窥到一位提食盒的中年妇人和一位中年男人。男人句句不离钱，让妇人给她筹钱，不然他会死的。

推测出中年男人是混迹赌场的赌鬼且多日没换洗，全身异味，联想到刺杀她人的供词。

从中年男人衣服破损程度看，当是被人揍过，有撕扯血迹，惹得妇人怜悯痛惜。

妇人将他破臭外衣脱下放进吃完食物的空荡荡食盒里，让他换上干净衣服。

后来听妇人劝他戒赌，男人同意，可要先给他筹钱，对于之前的窟窿，要债人已经下了死令。百般哀求下，两人不欢而散。

萧沅跟随中年男人几步，他转而又溜进赌坊。一点不听劝。

这样沉迷赌博的人好找。萧沅拿了颇多金条也不好折返赌坊，只能跟踪中年妇人。

一路跟随，直接从她不熟悉的小路回到萧府。萧府侧门外，中年妇人摘下兜帽，面容暴露，那是刘嬷嬷啊！

刘嬷嬷回府后在水榭长廊遇见翻窗带包袱的萧芷柔。该如何凑钱？萧芷柔走后，她生出一计，偷金佛像。

刘嬷嬷偷窃事成从萧芷柔房间翻窗出来后，她发现裙摆被划破了，也不知有没有在窗台留下布料。会不会从线索查到她？虽几日过去，但她仍旧惴惴不安。

直到方计兰知晓丢失金佛像一事，刘嬷嬷又生一计，栽赃嫁祸萧沅。所以她比方计兰更心急，更想置萧沅于死地，做她的替死鬼。

赌鬼中年男人是刘嬷嬷的表哥，也是她没入方府的相好。刘嬷嬷被卖进方府做丫头，那是一辈子的身契，随后做陪嫁丫鬟去萧府，此生没嫁人。

去萧府后，刘嬷嬷地位逐渐高了起来，自由度也大了，某日出府偶遇来寻她的表哥。那时的刘嬷嬷已过嫁人年纪，在得知表哥多年未娶是放不下她，也不嫌她如今年岁，两人在一次欢愉后旧情复燃。多年没见，正是如胶似漆的阶段，男人从外乡来，找不到落脚处与工作，刘嬷嬷则隐瞒他的身份，安排他进萧府，先从简单的打杂做起，可他不仅笨手笨脚还借刘嬷嬷的地位暗地里仗势欺人。趾高气扬惯了，一次得罪府里做客的贵人便被赶出府。

出府后更找不到工作，刘嬷嬷便租了个小房子把他养在燕京，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久而久之惰性缠身，开始赌博，无法自拔。

窟窿越来越大。

刘嬷嬷在表哥的撺掇下，吞下一部分方计兰给她雇杀手阻止萧沅回城的赏钱，于是用极少的钱雇了打家劫舍的人去刺杀萧沅，那伙人和杀手功夫天壤之别，任务失败。

经过赌坊暗巷之后，刘嬷嬷偷走萧芷柔的金佛像，没成想还是没法还清赌债。

逼不得已下又打起方计兰让她准备的金佛像事情，她拿方计兰让打造的金佛像去填窟窿。陷害萧沅的佛像是她打造的假佛像，只是表面镀一层金，里边用什么好？于是心中又生出一个毒计，萧沅与萧老夫人已有嫌隙，她近来又狡猾的很，若寿辰构陷不成，就在萧老夫人的毒发时刻送萧沅一程。

一拍脑门决定用毒铅块。

她这么大岁数了，被赶出一定是活不成的，所以，只要能除掉萧沅，方计兰会留她。她也一定要留在方计兰身边，否则哪来的银子，表哥的事怎么解决？

一人性命换两人，值当！

可刘嬷嬷不知，她表哥早已被萧沅捉住，男人的鼻青脸肿是萧沅的手笔，她交给男人还债的金银也悉数落萧沅手中。

“这个人……这个人怎么有些熟悉？”当初被欺负过的府丁探头瞧了瞧道。

“他……”

“他是谁？”萧平云问。

“他是刘嬷嬷的表哥，三年前因得罪人被赶了出去。”

进府时，刘嬷嬷虽隐瞒他身份，可为得利，男人有意无意透露二人关系匪浅，下人圈子里早有风声。

萧沅暂不管这些人的议论纷纷，她先将真的金佛像扔给萧芷柔，萧芷柔伸手接住，看佛像底座：“这是我丢失的金佛像。”

萧沅又将其余金银砸到刘嬷嬷面前，好威风阔气。

刘嬷嬷见都是自己交出去的金银，顿时心慌意乱，魂不守舍。

哎呀，有的金银怎么丢方计兰裙摆下了。

实在是不好意思，波及无辜的小表情。

萧沅不疾不徐缓缓道来。正当她说到刘嬷嬷从府外回来那夜遇见萧芷柔，突然，刘嬷嬷似疯了哈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哈”打断了她的言语。

满堂目光被吸引去。

刘嬷嬷满腹戾气，眼含冰霜，她猛地向萧沅扑去：“是我，都是我做的，一人做事一人当。”

想当然是扑空，一下和臭气熏熏的表哥抱在一团。

宾客席觉刘嬷嬷也染了臭气。

纷纷再次捂鼻，怕那股臭风飘过来。

“是我，都是我做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萧沅！你也不是知道所有。”

“城外刺杀是我派人做的，不关其他任何人！因为你走后我缺钱去搜刮了胡姨娘的院子，值钱的都带走了，所以……所以收到你要回来的信，为掩盖我的掠夺搜院，自然要置你于死地。”

“你的来信到我手中就没再流出，哈哈哈，哈哈哈，我就是想栽赃嫁祸你，你，你！我要你死！！”

“我要你死！！！”

好歹徒的恶奴，全场唏嘘，倒吸一口凉气。

狂笑中，刘嬷嬷原本想站起抓萧沅同归于尽，却“噗”地喷出一口鲜血，还有余渍沿嘴角留下，恶臭至极。

她护了多年的表哥并没心疼她，而是一味的求饶，他否认让刘嬷嬷偷窃，想独善其身。

这一切只有萧沅知晓，她接下来就要说到方计兰打造佛像构陷的过程。刘嬷嬷结合自身，在千钧一发之际，想了这么个理由，否认方计兰指使刺杀，解释没收到芸儿来信，故没接坠崖的萧沅回府。刘嬷嬷全了多年的主仆情，揽下一切。

方计兰被人搀扶着，她望着萧沅又望蜷缩在地上发丝凌乱的刘嬷嬷，心有余悸。

竟还有这样的事。

她曾询问过刘嬷嬷是否有嫁人想法，刘嬷嬷说：“没有。是小姐收留我，救我于水火，奴婢愿意一辈子侍候小姐。”

一个女人，从二八年华到不惑之年。

这场寿宴没有继续的必要，萧平云让侍卫带两人去见官。

宾客席散去，萧沅领取万两银子。

回到撷华院，萧沅静坐在石榴树下凳子上。她单手支着侧脸，勾唇笑看趴在石桌对面数银票的芸儿。

闪动着少女明亮的两只眼睛。

“小姐，你吓死我了。”

“芸儿感觉自己快窒息，要当场翘过去。”芸儿道。

萧沅：“……”

萧沅伸手摸芸儿小辫：“跟着你家小姐，这点承受能力怎么行，早就告诉过你——”

“我家小姐最厉害。”芸儿眉眼弯弯，眨眼接话。

萧沅：“笨芸儿，记住就好。”

芸儿努嘴：“傻人有傻福。”

“刘嬷嬷那一环一环的害人计策，芸儿想不出，太坏了。但芸儿知道恶有恶报，所以栽她跟头了。”

胡姨娘已经吓晕过去，此刻在房间休息，让兰香去请大夫了。

萧沅看对面芸儿想，她仅知芸儿对她很好，也没想到在宴会上，她成为众矢之的，芸儿能勇敢地站出来维护她。

一句话虽没说完就被捂嘴，但她听到了。

“萧沅”是极好的人吧？

否则怎么会有这么个忠心的妹妹。

不管是她还是芸儿，以后就是有月例的人了，让芸儿抬起胸膛去领钱。

萧沅想解决好内忧才能安心走出宅门，开展复仇计划。

可惜。

她挪动石桌上碎银，像在走棋。

这次本来是想把月例、刘嬷嬷、方计兰一起除掉，可惜方计兰侥幸逃脱。

方计兰随萧平云一道去看受惊的萧老夫人，一路解释，展示她的柔弱后怕。

她万般也没想到刘嬷嬷是这样的人。

有这种事。

可心中对萧沅是愈恨了，刘嬷嬷你跟我多年，你放心，今日承了我们主仆的情，我会替你报仇的。

一定！！！

你在地下一定不孤单。

你等着，过不了多时。

萧芷柔和安慰她的几个好姐妹回房，她身边的丫头被处理，至此没有母亲的眼线。

二房江氏帮着处理寿辰收尾，她儿子萧文卿打下手，想起萧沅，是不一样的女子，对宅院的女子有所改观。

萧正楠原本就不明就里，晕乎乎的权当刘嬷嬷所言真实。他只记得今日有一位极美的女子，她一袭水青色长裙携画而来。

……

萧府墙头。

看热闹的人跳下。

青衣少年稳稳落地，白袍青年摔个趔趄。

青衣少年提起他：“明大人，快走，众宾客都往这边来了。”

“哎，你小子，粗鲁。”夏伯明拍拍脏手，回身又弯腰，“扇子，宝贝扇子掉了。”

他捡起羽扇插腰间。

路七：“……明大人收藏了一房间扇子，掉一把没事。再说了，会有人替您捡回来。”

夏伯明站得笔直，不再是刚才狼狈模样：“这能一样？一个个探子够辛苦了，怎能给他们增加工作量？”

路七不满：“所以军师明大人拉正在训练的我来助你爬墙？我还以为有重大任务，结果是来看戏？”

夏伯明敲他，路七缩脑袋委屈地躲了躲。

“你小子还是小时候可爱。真是越大越不听话了，小脑袋里别只有打打杀杀，燕京里各府中大大小小的家务事也是情报，懂吗？”

两人赶去秦王府，路七还是不明白，这些都有暗探盯着，何必要亲自来？还不如去演武场耍两把大刀。

就是明大人自己想凑热闹。

秦王府，赵西裴在一棵巨大石榴树下与自己下棋，对弈。

“裴三，裴三，你猜我今日看了什么好戏！”

“不是茶楼，也不是酒肆。”

夏伯明人未至声先到。

终于把这个伏笔写完了。[撒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胜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