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的寂静后,随着一声“确认死亡”,所有人才敢放开动作,纷纷擦起冷汗。
有队员表示:“难怪有人举报这里违法交易妖兽,原来是指这些妖兽琥珀。”
钟正视线扫过这些狰狞的面容,有不同想法:“或许举报人看到的,真是活生生的妖兽,只是后来被做成了标本。”
但不管如何,自私收藏妖兽尸体也属违法。
机动组当即着手将琥珀剥离墙体,准备带回总部进一步研究。
只是挖到最里面,有人“咦”了一声,说看到一个和外边挂画上很像的人,而且——
“旁边有个妖兽长得有点相像,嘶,该不会是俩父子吧?”
闻言,钟正上前端详,发现妖兽化的那张脸像是资料里的唐立铭,那边上这位明显是人的,又是谁?
他不假思索:“测试DNA,确认身份。”
检验结果很快出来了。
钟正打开通讯终端,查看加密信息。
原来“唐立铭”并非唐立铭,而是唐敬;最开始见到的那具像画中人物的尸体,才是唐立铭。
也就是说,车祸后残疾、接受妖兽化改造的,一直都是唐敬。
身为海外富豪,加上行事低调,所以唐敬改身份之事一直没被人发现。
看完信息,钟正伸出手指,摸了摸两块琥珀。
不管从硬度、温度和颜色来看,很明显,真正唐立铭的标本要比唐敬的时间更为久远。
面对诡异的现场,他不禁冒出一个念头。
难不成唐敬不仅借用了父亲的身份,甚至是弑父凶手?
那——又是谁杀了唐敬?
“组长。”队员的呼声从耳麦中传来,“前面有个洞,是被暴力破坏的,里面有个非法实验室,还有两具尸体!”
钟正立刻追问:“是不是他?”
“不是,一个是管家,另一人身份不明。”
与此同时,终端传来两张图片。
地上两具尸体均被腐蚀严重,只能从身上衣物中勉强辨别出其中一人正是说要知会主人、却消失了的管家。
钟正追问另一组:“工地那人呢?”
“找遍了,没有找到。”
技术员调出监控画面:“别墅监控遭到破坏,所有记录清空。”
“周边监控只有公交站一个能使用,但也仅仅拍下了之前那个背影。”
晚了一步?
钟正反复检查仅存的背影画面,心中的惊疑越来越重。
临时出现的举报、神秘的唐家、仅存的监控、消失的男子……
从目前情况看,工地男大概率已潜逃,且嫌疑最大。
但这些元素放在一起,怎么像是刻意诱导自己来到唐家?
难道这是场预谋?
若果真如此,又会是谁安排这一切?
工地男?不对,没道理让机动组来抓他自己,难不成还有其他人?
钟正太阳穴一阵发疼。
一个没搞清楚,又多出一个背后搞事的人。
不过糟心的事还远远没有结束。
副组长走过来,压低声道:“管控中心来电,要求立刻返回作报告。”
钟正扫了眼别墅:“唐家?”
邓焕明叹口气:“怕就怕还不止。”
钟正揉了揉太阳穴,声音坚定:“我回中心处理,你们继续,务必找出行踪!”
而机动组掘地三尺寻找的“神秘男子”,眼下正摇摇晃晃坐在一辆小电驴后座上,苍白的脸色在日光下几乎透明。
夏季清晨的日光下,江怀山缓缓吐出最后一口寒气。
蛇妖毒性比预想的还要强烈,甚至让他陷入短暂昏迷。
但在厉无咎扛着他抄小路翻围墙时已经清醒了,并能清楚回忆起蛇牙刺入皮肤那一刻的酸痛、以及计划被搅乱的慌张。
他抬起眼,看向近在咫尺的背影。
“你本就知道蛇毒可以中和药剂。”
听到后面的一根筋终于开口提起这个话题,甚至还自己找了个答案,原本还在暗中编理由的厉无咎差点笑出声。
“俗话说以毒攻毒,我也只是试试。”
江怀山语速加快:“我这么做极有可能重返修真界,何必……”
厉无咎打断他,语气强硬:“可能?再怎么有几率也只是可能。这事本就风险极大,道长不应该拿自身安危下赌。”
“执念太深终成心魔,恕我直言,道长这般不管不顾,反倒比唐家老头的疯样更令人害怕。”
或许是察觉身后的沉默,他又稍稍放软语气:“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阿河,有问题为什么不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呢?”
江怀山微微垂眸,思绪纷乱。
当真是自己太过执着吗?
可说这话的是妖,妖最擅长的,就是蛊惑人心……
他甚至没来得及思考怎么会突然产生这个念头,话已先一步脱口而出。
“为何假扮绑匪,伺机偷袭?”
毫无预兆的话题转变让厉无咎手上一紧。
车把猛地歪斜,小电驴“哐当”碾过路坑,震得江怀山差点跌落,条件反射环住了他的腰——
掌心触及瞬间,又立即撒开,指尖仅残留一丝紧绷感。
厉无咎挺直后背,语气却轻松自然。
“其实,我早几天就到唐家打理花园了。”
“伪装成绑匪也是叶伊伊的要求,并特意强调要演得逼真。她原想吓退你,没想到反而激怒了唐立铭。”
“你也知道,后面的事情就不受控制了。”
果真如此?
但提及叶伊伊,江怀山追问了句:“她可安全?”
“放心,那丫头是个机灵人,清醒后带着那条狗溜得比谁都快。”
说着说着,厉无咎尾音突然上挑:“道长倒是对她挺关心。”
江怀山微微颔首。
从短暂接触来看,这也是个有隐情的姑娘,更何况最后倒戈相助,甚至因此受困,可见本心未泯。
虽然关于唐家尚有谜团未解开,但既已脱身,便望她安好,莫再助纣为虐。
从蛇妖的话中,眼下倒是有另一个疑问。
改变样貌体型需要消耗妖力,莫非对方实力远不止如此?
“这年头赚点钱真不容易。
“好在化形之术是妖族与生俱来的本事,这几日倒也不怎么费力。”厉无咎突然大大打了个哈欠,“就是折腾一宿,累得很。”
这解释来得及时。
江怀山眸光微动——就是因为太及时,反倒显得刻意。
从蛇妖一开始说剑尊谋害自己、到唐家一事,可以肯定,它有隐瞒。
但如果蛇妖真有杀心,先前在花园便不会被轻易制服,更不会先后几次出手助自己脱困,甚至为此斥下巨资。
思虑中,晨风拂过面颊,带来些许烟火气。
原来不知不觉已经进了城。马路边上,有三三两两的小摊贩在吆喝早点。
厉无咎停稳小电驴,说先买点垫垫肚子。
见对方大步走向早餐摊,微微低头研究招牌的背影,江怀山忽地松开紧抿的唇线——
身处异界,或许大家都心知肚明,有些真相不如此刻同舟共济来的要紧。
“素馅的,尝尝。”厉无咎拎了满满两袋包子走过来,将分量更重的一袋递到面前。
江怀山道过谢。
趁现在停下歇脚的功夫,因战斗脱力而装进塑料袋、被挂在小电驴上晃了一路的黑羽煞这才探出脑袋,晕乎乎地问。
“老大,你不是说有专车接我们回去吗?”
“怎么。”厉无咎凉凉道,“两个轮子不是车?非得四个轮子才能跑?”
“老大?”听见两妖之间的称呼,江怀山问,“你们认识?”
黑羽煞挺了挺胸膛:“这不是当……”
话还没说完,有道密音传入脑中。
“多说一字,拿你炖汤。”
黑羽煞一个激灵,脑子瞬间清醒,将“然”字吞回肚中。
等等,剑尊一幅不相识的表情,主上又改了名字……
火光电石之间,它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难不成剑尊失忆了?!
黑羽煞觑了眼厉无咎的表情,心虚找补。
“咳,刚认识刚认识,资历比我大些,自然是老大啦。”
是吗?
江怀山总觉得这两妖之间气氛古怪,而且听鸟妖的口气,像是对异界很熟悉,难不成它们是一时间来的?
他向来不是拐弯抹角的性子,即便方才决定暂且放下芥蒂,但面对疑问,仍是直截了当开口。
“你是何时、又为何来此界?”
面对剑尊质问,黑羽煞爪子一紧。
主上分明要隐瞒剑尊实情,总不能坦白时空穿越之际自己就在附近;而且不知剑尊记忆受损程度如何,万一编的太离谱、引起怀疑就麻烦了。
想来想去,它才支支吾吾挤出一个理由:“我、我也记不清了。”
“不过差不多一个月前,也许是被河水卷进来的。”
江怀山若有所思。
时间、来到异界方式都和自己类似,会不会有一种可能——
甚至来此的地点也相同。
正欲深想,一阵醇厚的豆子清香飘入。
厉无咎晃了晃手里的豆浆:“再不吃凉了,快些吃完回去,机动组还在后头盯得紧。”
又是机动组?!
江怀山恍然大悟。
难怪刚清醒时隐隐察觉到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动静,但没想到机动组动作这么快,竟是他们追到了唐家。
“抱歉拖累你……”
“我不会问你和机动组之间有什么过节。”
厉无咎咬了口包子,打断他的话:“阿河,现在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有什么事一起扛就是了。”
“对对。”黑羽煞激动道,“这儿的人变态的很,咱们还是抓紧找方法回去。”
江怀山蓦然抬眼,直直撞进厉无咎的金色瞳孔中。
两人视线相接,在晨光中映衬出同样的决意——
归途虽远,行则必达。
“那还等什么?”
厉无咎唇角勾起狂傲的角度,猛地拧转把手。
小电驴顿时发出龙吟般轰鸣,载着两人一鸟如离弦之坚激射而出——
下一秒,就被硬生生拦下。
“吱!”
惊天动地的摩擦声,只见一名交警缓缓从角落现身,胸前的荧光背心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两人一鸟下意识屏住呼吸,仰头对视。
“违规载人,未佩戴头盔,非法改装危险驾驶。”
交警淡淡一瞥,“唰”地撕下罚单,冷酷无情道:“罚款两百,车辆暂扣。”
“你们,去交警队接受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