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身上都有“气”,但气的表现不同,气运相伴的人紫气缠身,功德深的人金光庇佑,体虚的人身上三把火暗淡,常做坏事的人黑气自心生映在眉间,就连鬼身上都有鬼气、阴气。
梁欢欢还没见过浑身被金光包裹的人,咋一眼看去,功德金光耀眼得让她没能第一时间看清对方的脸。
淋了雨的缘故,着凉之下她流着鼻涕,雨水也模糊视线看不清,只好一边吸着鼻涕,一边眨巴眼睛仔细去看。
在裴舟眼里是另一番光景。
他第一次见到下雨也不会躲的人,那个陆游口中千好万好的宝贝徒儿正蹲在地上,身子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抬起头时,不知道是哭了还是被雨淋,眼睛像被冲刷过般干净明亮,吸着鼻涕眨巴眼睛的模样,像一只被遗弃的湿漉漉的小猫。
“陆游养的小鬼?”他开口。
陆游只告诉他事态紧急赶紧来接人,连他那宝贝徒儿的名字都没工夫说。
梁欢欢还没看清对方的脸,就听到伞下先传来声音,声线略为低沉却不浑浊,反而带点清越。
陆游是平等王的名字,在这人间能叫出自家师父名字的人,应该就是师父找的关系了。
想到这层,她站起身,一边解释,“我跟其他小鬼可不一样,我叫梁欢欢,师父给我取了名字的。”
语气透着骄傲。
裴舟忽然觉得有些可爱,带入陆游的视角,突然理解堂堂十殿阎罗之一,为什么这么宝贝一个小鬼。
试想养了一个小东西,这个小东西逢人就说自己有师父,跟其他流浪的孤魂野鬼不一样,提到师父时还一脸骄傲,谁能不被哄成胚胎?
“陆游给你取了名字,没教你下雨要躲吗?”
梁欢欢歪了歪头,其实还是没能看清楚对方的脸,对方长得太高,晚上灯光昏暗,再加上他的脸隐没在伞下的阴影里,
从梁欢欢的视角,她只能看到修长的脖子,以及线条分明的下颌。
“雨淋在身上冰冰凉凉的,感觉还不错,我不想躲。”她道。
当阴差这段时间,阳间的一些常识她还是懂的,再加上继承了身体的记忆,也没那么无知,知道下雨该躲。
但是做鬼时雨水对鬼没有影响,这还是她第一次感受到雨水淋在身上的感觉,就想多体验体验。
“会生病。”裴舟说,转身朝着车走去,却发现小鬼没有跟上,他顿了顿脚步,
“跟上。”
“哦。”
他腿长,虽然才走出两步,梁欢欢要迈一大步才能跟上。她故意一脚踩在水坑里,看着飞溅的水花像个孩子一样感到巨大的满足感。
却没考虑到飞溅的水花会对旁边的人有影响。
看着滴答滴水的裤脚,裴舟:……
梁欢欢后知后觉:“对不起……”
裴舟没有计较,随手一挥,裤脚上的水瞬间蒸发,手指又虚虚朝梁欢欢点了点,她原本湿漉漉的身上飞速变得干燥。
虽然身上湿漉漉的感觉也让她感到新鲜,但看裴舟的样子是想带她上车,她也不想再弄湿自己脏了别人的车,就小心翼翼亦步亦趋跟在裴舟身边。
一边有些担忧地问:“只淋一次雨,会生病吗?”
她也没生过病,从原主的记忆中生病很难受,但毕竟不是亲身体验,没体验过的她都想体验一遍。
裴舟瞥了她一眼,语气中的雀跃是怎么回事?
小鬼甚至还没他的肩膀高,从他的角度能看到她眉眼间的灵动,就连表情也是雀跃的。
“过两天就知道了。”他答,顺手拉开副驾的车门。
梁欢欢熟门熟路就钻进去坐好,不带一丝防备。
“谢谢先生。”
也不忘道谢。
“先生?”裴舟扬了扬眉。
梁欢欢抬头看着裴舟,他的脸还是隐没在阴影里,她眨了眨眼睛,“不然要叫什么?”
她不知道裴舟的名字,也能看出裴舟不是一般人,从他身上能感受到强大的灵气波动,或许是一名人类修炼者。
也可能不是人,这世间还有其他强大的存在,但他能跟师父有关系,绝对大能一般的存在。
师父的朋友按照人类的叫法,梁欢欢知道要叫叔伯,但对这些大能来说,叫叔伯总感觉不够尊重,思来想去也就“先生”这个称呼比较合适。
对师父的朋友,她还是有礼貌的,不能丢了师父的脸。
“随你。”
裴舟将门关上,回到驾驶位调了暖气才启动车子。
梁欢欢趴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这几天太忙,她都没认真研究过,用人类的眼睛看世界,和用鬼的眼睛看世界有什么不同。
这么看来,其实也没多少不同。
闲来无事之下,她和裴舟聊天,“先生,我们是要回家吗?”
“家?”
才第一次见面,梁欢欢就用“家”这个字眼,裴舟有种说不清的感觉。
车里开了暖气,车外下着雨,温差让车窗起了雾,梁欢欢用手指在车窗上画了朵小花,
“师父说先生会管我吃住,那应该是我在阳间的家吧。”
“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不能随便上陌生人的车?”
从见面到现在,他甚至没做自我介绍,小鬼就跟着回来了,在阿鼻地狱那种地方,陆游怎么把人养得毫无防备心。
梁欢欢不知道裴舟在想什么,又在车窗上画了一个笑脸,
“先生又不是陌生人,师父能将我托付给先生,说明信任先生,那先生也是值得我信任的。而且遇到坏人我也不怕,师父会来救我的。”
裴舟从内视镜瞥了她一眼,她正郑重地在车窗上写下“师父”两个字。
其实不用看,他也能感受到梁欢欢身上散发的奇异波动,听到她这么信任陆游,心底罕见地升出些许的烦躁。
“陆游给你灌了什么**汤,你这么信他,万一有天发现他骗了你怎么办?”
“才不是**汤,先生知道阿鼻地狱那种地方吗,连鬼都不想踏足,在那里我和师父只有彼此,我不信师父信谁。
“就算师父骗我也没关系,他骗我也一定是为了我好。”梁欢欢一脸笃定。
“……”裴舟又理解了点陆游这么宝贝这个徒儿的原因。
光光是这份坚定的信任,有良心的人都不会舍得让她失望。
梁欢欢打了个哈欠,车里的暖气烘得她犯困,加上这几天确实没休息好,困意笼了上来。
可她珍惜当人的时间,不舍得睡去,往车座里窝了窝,强撑着眼皮说话:
“先生,快到了吗?我肚子好饿,到家有吃的吗?我手机没电了,我想给手机充个电……我会有自己的房间吗,这具身体的主人,在家都只能住杂物间,现在放的歌是什么,……”
越说声音越小,说到最后声音已经模糊不清。
从气息裴舟知道她已经睡着,伸手调低了车载音乐的音量。
车子逐渐从繁华城区驶入郊区,最终抵达一处庭院前,城里下雨这里没下,地面都是干燥的。
庭院的大门上坐着一道身影,一身古代服饰,银白的长发高扎成马尾,在月光下泛着银白的光泽,一条腿曲着,一条腿自然垂落微微晃荡,洒脱不羁的模样。
看到车子驶进庭院停好,他从门上飘落到地面,这一幕在夜晚多少显得诡异。
裴舟毫无波澜将车子熄火,副驾上的人还没醒来,也醒不来。梁欢欢不是睡过去,是精气损耗过多,身体又透支陷入半昏的状态,要好好养才能恢复。
他下车绕过车头将副驾的门打开,刚想把人抱起,陆游就将他挤开。
“她精气亏损,你阴气重靠太近会让她阴气入体。”
陆游弯下的腰直了,收回手,不情愿地让到一边,“你来~你来~”
裴舟没有要跟他抢的意思,只是为了小鬼着想,伸手将人抱起,很瘦,轻得像一只小猫。
“赶紧,用你的灵气帮她把精气补回来。”
他抱着梁欢欢朝前走去,陆游跟在旁边喋喋不休。
“她的魂魄刚进入身体没多久,还没有稳固,亡灵的气息还没消散,我的灵气对你们天生压制,现在强行用灵气帮她休养,□□的损伤能恢复,但对魂魄没有好处。”
陆游烦躁地摆摆手,“行行行,你说什么都有道理,我宝贝徒儿就交给你了,要是在你这里出了什么问题,我拿你是问!”
“这具肉身还够她用几十载,既然要在阳间几十载,她就要学会阳间的规则,我不会像你一样对她有求必应。”裴舟神情冷淡。
“哼!”陆游不服气地哼了声,也没反对,但也不忍心,语气软和了些补充了句,
“那别让她受太多委屈,生在阿鼻地狱那种地方就够惨了,只要不是过分的要求,孩子想要,你就宠着点呗。”
裴舟没说话,走进一个院子,用脚推开主厢房的门,将梁欢欢放在屋里的床上,掖好被角之后,也没忘充电的请求,将她手机拿走,这才离开房间顺手将门关上。
直到这时,他才正眼看自己的好友。
“她当真生在阿鼻地狱?”
陆游一顿,没回答他的问题。
裴舟便也直截了当,“当初冥界付出那么大代价将她留下,怎么会轻易放她到阳间?还是说,这件事不是冥界授意,是你自作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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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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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给人干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