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一个基佬 第26章 第 26 章

阁楼里的茶还冒着热气，楼下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袁嵩爽朗的笑声。裴连雾眼睛一亮，连忙拉着沈娆凑近纱帐：“来了！这次袁老二还算靠谱，人还挺多，阿蛮你看看有没有瞧着顺眼的。”

沈娆顺着纱帐缝隙往下看，只见袁嵩穿着一身墨色长袍，大步流星地走进大厅，身后跟着四五名年轻男子。打头两人她一眼就认了出来，正是祁玉嵘的好友：周子尧和孟回舟。周子尧穿了件月白长衫，嘴角噙着笑，正跟身旁人说着什么；孟回舟则是青色锦袍，身形魁梧，一双大眼四处打量，瞧着格外精神。

沈娆看得眼皮直跳，心瞬间悬了起来。这三人都是祁玉嵘的好友，若是今日在此撞见自己，往后几人一碰头，她来赏樱宴的事肯定瞒不住。与其等祁玉嵘从别人口中知晓，倒不如她现在就找机会脱身，回去后主动坦白，或许还能少些误会。

她正琢磨着该找个什么借口离开，就听身旁的裴连雾嗤了一声，语气里满是不满：“啧，他怎么来了？都订了婚的人，还来凑这种热闹。”

沈娆顺着她的目光往下望去，心脏猛地一缩，众人身后，还跟着一道格外高大的身影，竟是楚若玄！他今日穿了件螺青素锦道袍，衣摆上绣着暗纹，腰间系着枚赤色玉扣，手中轻摇一柄白玉扇，缓步走来时，身姿挺拔，眉眼间带着几分清冷，倒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味。

仿佛是察觉到阁楼上传来的目光，楚若玄忽然抬眼，朝着纱帐的方向瞥了过来。那目光锐利得像刀锋，即便隔着一层薄纱，也让沈娆觉得浑身一僵，连呼吸都漏了半拍。

裴连雾更是被这一眼吓得心头一慌，连忙放下纱帐，语气懊恼得很：“该死的袁老二！怎么把这尊大神请来了！”她从小就怕大姑姑家的这个表弟，楚若玄心思太深，总能不经意间点破她的小心思，自己的那些鬼马行空的点子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

沈娆此刻早已没了半分心思，满脑子都是“赶紧走”。连楚若玄都来了，这赏樱宴多待一秒都危险，她不由拉着裴连雾的衣袖，语气带着几分恳求：“姐姐，那些郎君我真的都看不上，求你让我先回去吧。再待下去，指不定还会撞见谁。”

裴连雾却还不死心，皱着眉道：“这些你都看不上？你还能看上谁？那周郎君是皇后的侄儿，家世显赫；孟郎君是孟寺卿的嫡孙，品行端正，长得也都俊朗，这你还不满意？”

沈娆默默闭了闭眼，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们都是六郎的好友，我怎么能够看上…...”

裴连雾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一拍额头，忍不住骂道：“该死的袁老二！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她明明只让袁嵩找些还未有婚约、且家世清白、长相端正的郎君，没让他带祁玉嵘的好友来啊！这不是存心添乱吗！

“姐姐，我真的要走了。”沈娆拉着裴连雾的衣袖，语气带着几分恳求，眼底满是急切。她实在不想再待下去，生怕再多留片刻，就会与楼下那几人撞见，到时候更是说不清。

裴连雾看着她这副模样，又想起方才她提及祁玉嵘时的在意，心中终究是软了下来，无奈地叹了口气：“行吧，这次没看得上的就罢了，过段日子我再帮你慢慢挑。走吧，我先送你出去，免得你一会儿又迷路。”

沈娆闻言，脸上瞬间露出喜色，连忙点头：“多谢殿下！只是这事可否等半年之后再说？如今我还是六郎的妻子，真的不愿在这时候节外生枝。”她生怕裴连雾转头又忘了今日的约定，特意再次强调，眼神里满是恳求。

“知道了知道了，依你便是。”裴连雾摆摆手，心中暗自琢磨：看沈娆这模样，对祁玉嵘的在意远超她自己所说，半年后两人是否真的会和离，还不一定呢。今后再帮她寻人选，可得换个更稳妥的方式，不能再像今日这般大张旗鼓，反倒惹她不快。

沈娆高兴地挽住裴连雾的胳膊，两人并肩朝着山谷外走去。沿途的樱花依旧绚烂，花瓣随风落在肩头，可沈娆此刻满心都是“赶紧离开”，连欣赏美景的心思都没有，脚步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

刚走到一处溪流旁，就见对面岔路上缓缓走来一道身影。那人身穿螺青素锦道袍，在漫天粉白的樱花树之间格外扎眼，不是楚若玄是谁！

沈娆心中“咯噔”一响，暗道不好，下意识地抬头去看身旁的裴连雾。只见裴连雾原本放松的神色瞬间僵住，眼神里满是惊恐，连脚步都顿住了。

没等沈娆反应过来，裴连雾突然松开她的手，语气急促地说道：“阿蛮，我突然想起我有个重要的东西落在阁楼里了，你在这里等我片刻，我马上回来！”说罢，不等沈娆回应，转身就往回跑，那落荒而逃的背影，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端庄高贵的模样。

沈娆站在原地，双目圆瞪地看着裴连雾消失在樱花树后的背影，嘴角还没来得及收回抽搐的弧度，身后就传来一道低哑的男声，带着几分熟悉的清冷：“郡主，好久不见。”

她的身体瞬间僵住，深吸一口气才缓缓转身，对着楚若玄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世子安好。”自从前些日子不小心闯入他房中熟睡后，两人已有近十日未曾见面。这十日里，她发现没有掺杂楚若玄的日子过得安稳又平静，如今这人突然出现在这里，打乱了她所有的节奏，让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楚若玄在她转身的瞬间，眸色愈发深沉。他本就生得高大，俯视身前娇小的沈娆：她今日穿的白玉色襦裙领口本就开得低，此刻莹白的肌肤与完美的圆弧线条毫无遮掩地展露着；乌黑的秀发全部盘起，露出洁白无瑕的脖颈，连耳侧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楚若玄不禁想到自己连日来那些荒诞的梦，如今梦里之人就这样俏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他紧紧攥着双拳，手指刺痛掌心，才勉强抑制住心中翻涌的冲动。

“郡主今日怎会在此？”他开口问道，声音比平时更低了几分，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

沈娆不敢与他对视，目光慌乱地移到一旁的溪水上，声音轻得像蚊子哼：“大公主邀我来此赏花。”

“是吗？”楚若玄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几分探究，“可我听袁二郎说，今日的樱花宴，是大公主为替其闺中密友物色如意郎君所设。”他昨日返回京都，恰与袁嵩等人小聚，无意间听到袁嵩邀周子尧、孟回舟今日赴宴，还不小心说漏嘴是受大公主所托。当时他心中便有了猜测：大公主的闺中密友，除了沈娆还能有谁？因此今日特意告了假，跟着几人来了此处，果不其然见到了她。

“呵呵，可能是吧，我不太清楚，我只是来看花的。”沈娆心中大惊，没想到楚若玄竟知晓此事，她一边打着哈哈，一边在心里暗骂裴连雾：好端端的非要办什么樱花宴，这下好了，被楚若玄撞破，真是给自己挖了个巨坑！

楚若玄忽然向前迈了一步，高大的身影带来强烈的压迫感，惊得沈娆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可他并未停下，依旧步步逼近，沈娆连退三四步，后背突然抵到了一棵樱花树的树干上，再也退无可退。她慌忙抬头望向楚若玄，看清他眼中那浓郁到快要溢出的寒意时，身子不由得抖了抖，声音带着几分惊慌：“世...世子...你...你靠得太近了...”

话音刚落，楚若玄的大掌突然朝她的头部伸来。沈娆吓得紧闭双眼，预想中的触碰与疼痛并未传来，只觉得发间有轻微的触感。她缓缓睁开眼，只见楚若玄的指尖捏着一片翠绿的树叶，语气竟难得柔和了几分：“郡主头上粘了片落叶。”

沈娆这才松了口气，连忙低下头道：“多谢世子，若无其他事，嘉裕就先告退了。”说罢，她侧身想要从楚若玄身畔绕开。

不料楚若玄却迅速伸出一只手，抵在树干上，将她的去路彻底拦住。他微微俯身，气息喷洒在沈娆的额间，声音幽幽的，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笃定：“郡主知不知道，你很不擅说谎。”

“世子...为何如此？”沈娆被他困在树干与胸膛之间，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此刻的楚若玄，就像一条蛰伏的毒蛇，将她牢牢缠绕，让她连呼吸都觉得艰难，生怕下一秒就会殒命在他手中。她不明白，楚若玄为何要对自己如此步步紧逼，他们之间，本不该有这么多牵扯。

“你...怕我？”楚若玄看着沈娆满脸的恐惧，连指尖都在轻轻颤抖，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诧异。他自认平日待人虽不算热络，却也维持着温润的表象，从未有人像沈娆这样，见了他就像见了洪水猛兽。

沈娆没有否认，用力点了点头，声音带着几分委屈：“我不知世子为何总是这样看我...若是有得罪过世子的地方，皆是嘉裕无心之举。我与六郎的事，之前也跟世子说明白了，只需再等几个月，我们便会和离，届时我与他便再无瓜葛。”

“我是如何看你？”楚若玄皱了皱眉，当真有些疑惑。他向来习惯了用温和的神情待人，即便心中有波澜，也从不会轻易显露，为何到了沈娆这里，竟会被看成是吓人的模样？

沈娆抿了抿唇，思索片刻后，才吞吞吐吐地说道：“就...就像是要吃人...”话一出口，她就觉得有些夸张，耳尖瞬间泛红，连忙低下头，不敢去看楚若玄的反应。

楚若玄闻言，眸色暗了暗，心中却暗自失笑，可不是吗？此刻他看着沈娆这模样，心中确实有将她生吞入肚的念头，只不过她所说的“吃”，和他想要的“吃”，大抵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意思。

他压下心中的旖念，语气放得更柔了些，尽量让自己听起来温和无害：“郡主误会了，许是我心中略有所思，神情才显得严肃了些。我从未想过要伤害郡主，还请郡主安心。”他在心里暗自决定，今后一定要好好控制自己的神情，绝不能再吓着沈娆，否则只会把人推得更远。

沈娆悄悄抬眼，看向楚若玄的神情。此刻他眼中确实没了之前的深沉寒意，只剩下一片清明，连眉宇间的压迫感都淡了几分。她微微松了口气，连忙道：“想来是我误会世子了，还请世子见谅。”

“无妨。”楚若玄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些许距离，减少对沈娆的压迫感，“我有一事想问郡主，还请郡主如实告知。”

“世子请讲。”沈娆见他态度缓和，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些。

“此番樱花宴，是否是大公主为郡主而设？”楚若玄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几分探究，却没了之前的锐利。

沈娆知道瞒不过他，轻轻点了点头，语气无奈：“瞒不过世子...但是这并非我所愿。世子也知道我与六郎有半年之约，公主听闻此事后，便一直担忧我半年后的去处，这才让驸马主办了这场宴会，说是帮我物色合适的人。”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我来了此地后才知晓公主的这番安排，又恐六郎知道后会伤心，这才赶紧向殿下辞行，没曾想刚走到这里，就遇上了世子。”

“哦？半年后的去处？”楚若玄眼前豁然一亮，语气都轻快了几分，“郡主是打算和祁六郎和离后，再改嫁他人？”

沈娆点点头，神色坦然：“我如今的处境世子应该能清楚，圣上定然不会让我回到父亲身边，也不会放任我离开京都，与其等圣上日后再给我赐婚，倒不如自己先挑个合心意的人，往后的日子也能过得自在些。”

“我知道了。”楚若玄见她说得如此坦然，完全没有考虑过那个人会是自己？不过转念一想，自己身上还有婚约在身，沈娆不将他列入考虑，也是理所应当。他压下心中的情绪，眼底闪过一丝算计，嘴角却依旧挂着温和的笑意，没关系，时间还长，他有的是法子。

见楚若玄不再追问，沈娆悬着的心彻底放下，她看着楚若玄，语气带着几分恳求：“今日之事，还请世子为我保密，万不可让他人知晓。”

楚若玄点头应下，语气温和：“自然，郡主放心便是。往后郡主若是遇到什么难处，需要帮忙，尽管来寻我，只要我能做到，定不推辞。”他这话看似是客套，实则藏着自己的心思，多一个与沈娆接触的理由，总归是好的。

“如此便多谢世子了！”沈娆没料到楚若玄竟这般好说话，先前对他的畏惧与误解消散了大半，只觉得是自己之前太过敏感，连声道谢后，便转身准备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