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一个基佬 第15章 第 15 章

锦萃宫是宫中专门举行小型宫宴的场所，此刻西侧的朱明殿已经摆好了筵席。因是元启帝临时起意，这场家宴规模不大，只邀了恰在宫中的大公主、四皇子、五皇子和二公主裴连露，再加上沈娆、祁玉嵘与楚若玄三人。

偌大的厅堂里，中央设着一张紫檀木主案，案角雕着鎏金龙纹，后置一把明黄色龙椅，是元启帝的位置。主案两侧，各摆放着两张梨花木长条案几，案几间相隔较宽，每张案几可容两人。

裴连雲拉着沈娆最先到，一进门就拽着她坐在了左侧首的第一张案几后。沈娆只能顺着他，刚坐稳就瞥见对坐着大公主裴连雾，连忙点头跟她打招呼。

裴连雾也看到了她，眼底满是笑意，故意调侃道：“五皇弟，你这般黏着蛮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你亲姐姐呢。”

没料到裴连雲一点也不生气，反而紧紧握着沈娆的手，仰头道：“蛮儿姐姐本来就比你这个亲姐姐更好！”说完，还对着裴连雾做了个鬼脸，孩子气十足。

正在这时，裴连霆带着祁玉嵘和楚若玄走了进来。

沈娆见状，心里琢磨着：按规矩，自己作为祁玉嵘的妻子，应当跟他坐在一桌才对。她刚想起身，手腕却被裴连雲死死按住。

她回头望去，只见裴连雲正用一双湿漉漉的杏仁眼望着自己，像被抛弃的小狗似的，委屈巴巴地说：“蛮儿姐姐嫁了人，就不要云儿了吗？连跟云儿坐一会儿都不愿意了？”

沈娆暗道：原身与五皇子感情本就深厚，若是此刻表现得太过生分，难免突兀。她只能放软语气，柔声道：“怎么会？既然云儿想，姐姐就陪你坐吧。”说着，便任由裴连雲握着自己的手，不再起身。

裴连雲立刻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眼睛弯成了小月牙。可低头的瞬间，他瞥见正朝这边走近的祁玉嵘，眼底的笑意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这个男人，抢走了他的蛮儿姐姐。

裴连雾在对面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又调侃：“裴老五，你可真不要脸，沈阿蛮都嫁人了，你还霸占着她不放。”

“要你管！”裴连雲瞪圆了眼睛，怒视着裴连雾。一旁的裴连霆则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沈娆与裴连雲，又看了看站在原地的祁玉嵘，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高公公赶紧上前，引着祁玉嵘往沈娆旁边的案几走去：“祁六郎君，您坐这儿。”

祁玉嵘刚坐下，目光就不由自主地落在沈娆与裴连雲交握的手上，秀眉不自觉地蹙了蹙。可下一秒，身边传来一股冷冽的松香——他转头望去，竟见楚若玄也在这张案几旁坐了下来，正用带着戏谑的眼神看着自己，薄唇微扬，似笑非笑。

一瞬间，祁玉嵘只觉得大脑发麻——他还是头一次跟楚若玄坐得如此之近，两人肩挨着肩，手臂几乎要贴在一起。从前在翰林院、在白鹿书院，他们大多是遥遥相望，或是隔着几张案几说话，何曾有过这般亲近？

耳尖瞬间变得绯红，祁玉嵘赶紧移开视线，双手规矩地放在膝上，指尖却悄悄攥紧了衣摆，尽力控制着自己不受控制的心跳。而楚若玄看着他泛红的耳尖，眼底的笑意更浓了几分。

沈娆瞧见楚若玄落座在祁玉嵘身侧，整个人瞬间雀跃来起来，眼神不住地瞟向二人。只见祁玉嵘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可通红的耳尖却出卖了他的紧张；楚若玄则坐姿随意，手肘搭在案几边缘，指尖漫不经心地摆弄着一只青瓷茶盏，指节修长，动作慵懒，两人并肩而坐，一紧一松，般配得紧。沈娆觉得自己又“磕”到了，正满心欢喜。

两人并肩而坐，一个紧绷如弦，一个松弛似云，身着同样青绿色官袍，竟透着说不出的般配。沈娆觉得自己又“磕”到了，正满心欢喜。

“嘶——”手腕突然传来一阵刺痛，沈娆猛地回神，只见裴连雲正撅着小嘴，眼眶微微泛红，委屈巴巴地看着她：“祁六郎就那么好看吗？姐姐如今眼中只有他，连看都不看云儿了！”

五皇子裴连雲还未满十三，少年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得像瓷娃娃，此刻委屈的模样格外惹人怜惜，让沈娆想起前世自己那个总爱黏着她的亲弟。她心中一软，伸手揉了揉裴连雲的头发，柔声哄道：“云儿也好看。”

裴连雲听闻立刻笑了，眼眸都亮了起来，握着沈娆的手更紧了些，兴奋地说：“蛮儿姐姐才是最好看的！整个大翼国再也找不出比你更好看的人了！”

“我看未必。”一道清冷的女声突然传来，只见一位身着桃色宫装的少女走了进来，容貌清秀，却面色不善，正是梁贤妃所出的二公主裴连露。

裴连露径直走到对面，挨着大公主裴连雾坐下，目光先扫了沈娆一眼，带着几分轻蔑，随即转向楚若玄，语气软了几分：“我倒觉得玄表哥的未婚妻林娘子更甚一筹。”

楚若玄听她提到了自己，只是微微颔首示意，神色淡然，显然不想参与这番言论。

“看来二皇姐眼睛出了问题，回头我请父皇派御医给你治治。”裴连雲立刻回呛道。

“你！”裴连露气得脸色发白，正欲发作，目光却突然落在了祁玉嵘身上，瞬间换上一副柔媚的神情，声音都软了下来：“嵘表哥，好久不见，你近来还好吗？”

她的母亲梁贤妃是祁玉嵘二伯母的亲妹妹，两人算是表亲。裴连露自小就喜欢祁玉嵘，立志让他成为自己的驸马，还没来得及跟父皇提，就被沈娆抢了去。

祁玉嵘只是淡淡颔首，语气疏离：“二公主安好。”说完便不再看她。

裴连露碰了个钉子，脸色更差了。一旁的大公主裴连雾看得有趣，捂着嘴偷笑，还不停给沈娆使眼色，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看她”。心想这二公主多半也是个炮灰，可惜了这份心意。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内侍尖细的通报声：“圣上驾到——”

众人连忙起身行礼。

元启帝身着明黄色龙袍，步履沉稳地步入殿中，目光扫过殿内的少男少女，个个容貌非凡，气质出众，心中愉悦，朗声道：“都起来吧，今日是家宴，不必拘礼。”

他行至主案，见沈娆和裴连雲坐在一起，忍不住训道：“云儿，你今日又胡闹了？嘉裕已经嫁了人，男女有别，你怎还如此不知避讳？”话虽严厉，却也没让两人分开，只是安抚了祁玉嵘几句。

裴连露坐在对面，见裴连雲得了训斥，眼中满是幸灾乐祸，暗暗瞪了沈娆一眼。裴连雲看得真切，顿时怒目而视，青筋都要爆起来了。沈娆见状，赶紧伸手握住他的手，轻轻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安抚。原本还像炸毛小兽的裴连雲，瞬间像被顺了毛的猫咪，乖乖靠在她身边，不再作声。

这一幕恰巧被元启帝看在眼里，他忍不住笑道：“蛮儿，朕倒觉得你这一跤摔得好。从前你性子跳脱，如今倒沉稳了不少，越来越像你爹爹了。”元启帝方才想起小时候沈清总把他护在身后，每次他要闯祸，沈清都耐心哄着，此时看向沈娆的目光更加柔和了。

沈娆连忙起身道谢：“谢陛下夸赞。”心里却暗自庆幸：还好元启帝没多想，不然她真怕露馅。

很快，家宴正式开始。舞姬轻歌曼舞，乐曲悠扬动听，宫女们端着一道道精致的菜肴，依次摆在众人案上。沈娆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这古代的宫廷舞果真优美，动作比电视剧里看到的还要复杂得多。

祁玉嵘则满怀心事，根本无心用膳。楚若玄身上的冷松香时不时随着台上舞姬的动作荡来，萦绕在他鼻尖，惹得他心神不宁；无处安放的眼神每每瞟向沈娆，就见到裴连雲对着她各种殷勤的样子，心中黯然，手指紧蹙。

楚若玄将祁玉嵘的小动作尽收眼底，见他频频望向沈娆，全然忽略自己，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

恰好祁玉嵘伸手去取案上的注壶，想为自己倒杯茶。楚若玄立刻伸手过去，“恰巧”握住了祁玉嵘的手背。

祁玉嵘浑身一僵，像被烫到般，连忙缩回手。楚若玄的手掌果然如同记忆中的父亲一般，厚重干燥，带着几分温热。他脸颊瞬间红透，声音都有些发颤：“世、世子，您先用吧...”

楚若玄莞尔一笑，顺势接过注壶，先为祁玉嵘斟了一盏茶，语气温和：“六郎客气了。”

祁玉嵘连忙双手接过茶盏，低声道谢，手指却忍不住微微颤抖，整个人慌乱得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楚若玄心中暗笑：果然还是这么有趣，一逗就慌。可下一秒，他无意间对上了沈娆的目光——少女正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一副了然的样子，嘴角的笑意都快藏不住了，那满眼的兴奋都快溢出。

楚若玄莫名心虚，连忙收回视线，拿起筷子专心吃菜，再也没心思逗弄祁玉嵘了。

沈娆却毫不在意，依旧沉浸在“磕死我了”的喜悦中：刚才那手背相触的画面，慌乱无措的美人受与故意撩拨的腹黑攻，妥妥的双男主名场面！她内心雀跃得像揣了只小兔子，面上却故作镇定，假装欣赏歌舞，偶尔偷偷瞥一眼身旁的两人，眼底盛满了笑意。

坐在沈娆另一侧的裴连雲，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满是依恋，却也带着几分委屈，从前的蛮儿姐姐虽然性子冷，却只会对他好；如今她虽然温柔了，可眼里却多了祁玉嵘，那个男人，夺走了蛮儿姐姐的全部目光！他暗暗攥紧了拳头，心里下定决心，早晚把蛮儿姐姐抢回来。

好不容易熬到家宴结束，沈娆、祁玉嵘与楚若玄三人一同向元启帝告退。走出锦萃宫时，裴连雲还扒着宫门，依依不舍地望着沈娆，直到被裴连雾拉走才作罢。

祁玉嵘自始至终都低着头，走得极快，仿佛身后有追兵一般。沈娆追了两步，见他脚步没半分放缓的意思，便索性放弃了，反正再走一小段宫道就能出宫门。

很快祁玉嵘青绿的背影就消失在了宫道的尽头，长长的青石板通道，两边高墙耸立，只有楚若玄和沈娆一前一后地行着。

春日的暖阳透过枝叶洒下，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气氛却透着几分沉寂。

沈娆的目光一直黏在楚若玄的背影上：他腰间的玉带束得紧致，将宽肩窄腰的线条勾勒得格外分明，腰背挺得笔直，透着十足的力量感，一看就是“攻”的绝佳配置；不同于祁玉嵘如笋尖般细长柔软的手指，楚若玄的手生得骨节分明，手掌宽大如扇，手背上青筋凸起。

她的思绪不受控制地跑偏了，脑海中竟浮现出祁玉嵘纤长的手指被这只大手牢牢束缚住，按在头顶的画面……

“啪！”

额头突然撞上一堵“硬墙”，鼻尖传来一阵酸痛。沈娆猛地回神，抬眼只看见一片青绿色的官袍下摆，吓得她往后一退，踩住了裙角，身子瞬间失去平衡往旁边倒去。

这时，一只大手突然扣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臂，像拎小鸡似的，将她稳稳地提了起来。过了几秒，才缓缓将她从半空中放下。

沈娆的脑子空白了一瞬，随即低头就看见——自己方才幻想中的“巨手”，此刻正牢牢握着自己的肩臂。那手掌果然宽大，几乎将她整个肩膀都包裹住，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烫得她心头一颤。

“唰”的一下，沈娆的小脸瞬间涨红，像被人当场抓包一般，都怪自己满脑子“黄色废料”，连路都没顾得上看！

楚若玄其实早就察觉到身后的目光，那视线灼热得几乎要把他的后背烧出个洞来。本想停下问下她究竟意欲为何，没曾想刚要转身，就被一个温软的身子撞了个正着。见她要跌倒，他本能地伸手将人拎了起来。

出手的那一瞬间，楚若玄自己也愣住了，指尖传来的触感柔软得不可思议，人也轻得像片羽毛。他怔了半晌，才慢慢将沈娆放下。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沈娆的耳尖上，阳光下，那如玉般的耳尖泛着粉粉的桃红色，小巧又脆弱，像初春刚冒芽的花苞，让他很想伸手掐一掐。

少女的腰身纤细柔软，他一手就可以整个握住；雪白的脖颈下隐约可见青紫色的血管脉络，沿着那脉络往下是一片莹白，玲珑的线条随着少女的呼吸起伏着，这女子无一不美，美好的事物，总是很容易地勾起人的破坏欲。

沈娆连谢了好几声都不见回应。她抬头一看，只见楚若玄正盯着自己，那眼神暗沉得像要吃人。

怎么又这样了？自己什么时候又得罪他了？

沈娆心里发慌，连忙侧身退开几步，强装镇定道：“世子若是无事，我便先行一步了。”说罢，转身就走，脚步都有些慌乱。

楚若玄站在原地，鼻尖还残留着沈娆身上的玫瑰香气，浓郁又香甜，像藤蔓般缠上心头，挥之不去。

幼时父亲与叶嬷嬷衣衫不整的画面，伴随着令人作呕的喘息，成了他多年来挥之不去的噩梦。自那以后，哪怕只是和女子擦身而过，他都会涌起一阵强烈的恶心感。可方才握住沈娆腰身的那一刻，那种恶心感竟丝毫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陌生的悸动——少女的腰肢柔软得像没有骨头，掌心传来的温度烫得他心头发麻，甚至让他生出了更过分的念头：想要折断她，想要摧毁她，想看那双狐狸般的眼睛盛满眼泪在自己身下哭泣。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少女腰身的柔软触感。下腹突然一热，一种陌生的燥热感蔓延开来，这还是他十八年来头一遭。

楚若玄的眼神渐渐深邃——沈娆，你究竟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嘉裕郡主，果真好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