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早上,校园被浸泡在潮湿雨水中。檐角坠着将落未落的水珠。走廊瓷砖上浮着细密水痕,倒映着三五成群冲出教室的学生,他们的欢笑声伴着低着雨水的杨树叶。
其实我是没有什么东西要带回去的。立在宿舍铁架床前,指尖抚过银色储物柜冰凉的棱角,将一些脏衣服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行李箱轱辘碾过水门汀地面的声音格外清晰,在空荡的楼道里荡出回响。
风掀起黑白校服下摆时,远处传来行李箱滚过砖瓦地的轰鸣。棕红地砖缝隙里的积水被金属轱辘碾成泥浆,在裤脚晕开星星点点的赭色。不久,大部队便到齐了。因为我们班女生较多,便女生两队,男生一队。
站好后,站在我旁边的是田新烨,是我初三的同班同学,但我们两个初中几乎也没有什么交集,但到了高中,可能因为曾是同学,好像一下便熟络了起来。虽然仍然是她在找话题,但我尽量也做到了一一回应,也并没有感到不适感,聊天保持了正常的社交距离,这样对我来说是最舒服的,不会给他人造成困扰,亦不会“暴露”我自己。些许可笑,但这就是我。
“明天见,哈哈哈”,“这是个冷笑话吧,我明天不想见到你,呜呜呜,怎么才放一天呢,太难了~~?!”旁边的同学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吐槽着学校的放假制度,“少放一天就能考到清华北大吗,真烦人~!”
不久之后,人数点齐了,我们便在班长的带领下向门口走去。一个男班长举着红色的大旗,写着我们班的班号十七班。(补:我们年级高一时一共有个38班,总共接近3000人。我们学校是两个校区,我们这边是本部,一共有22个班。)
旗子在空中飘摇,自由而随性。
快到大门口之前,便看到在外面已经有了成群成群的人向学校里望着,父母们期盼的目光穿透了栏杆与大门,落在了学生的身上。
我也尽力向外望去,但由于近视眼其实我并没有看清,也没有找到我妈的位置。但我知道我妈一定在外面,心里其实是很兴奋的,我终于又可以回到那个“安全”的环境了。但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心里还存在着一些很奇怪的忐忑心情,怎样都挥散不去。
问我终于随着人群出了学校,我们班速度很快,是第一个出学校的。我们是有每个班等待的地方(从门口向左转依次从一班开始,到22班越走越远),但没有人老老实实的走到那里,因为太远了,大致走到三班附近就都解散了。
我焦急地四处张望去寻找我妈的身影,在一开始没有找到时,我的内心是非常慌张的,我不知道我的脑子里当时想到了多少可能,只知道每一种可能的发生我都承担不起后果。我就是这样一个悲观的人,无法改变,凡事想到最坏,早已成为我刻在骨髓里的记忆。
“潇潇,这里!”在我左边突然传来了呼喊声,在嘈杂的声音中,我精准捕捉到了这个熟悉的声音。心中悬着的那个大石头终于放了下来。
“妈妈,哎,来了”,人太多了,太难找了。我弟从我手里把行李箱接过去,我和我妈只是一味吐槽学校放假的秩序管理,而我刚才的想法早已被我咽到了肚子里,因为那些荒唐的想法,只能存在于我这个“疯子”的体内。
“我弟也放假了,什么时候放的?”我问我妈。
“昨天放的。正好一起放假了,挺好。”
我妈爸车停的比较远,防止堵车走不了,在路上走着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
“潇潇,hello,再见,明天见,呜呜呜~”我回头看见文熙洱冲着我打招呼,我一边惊奇着她竟然记得我,一边看着她噘着嘴的表情,心里有着很大的触动。我冲她一笑,说到“嗯,拜拜,明天见。”
在她走远后,我妈问:“新交的朋友吗?这小姑娘长得还挺漂亮。”
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我并没有急于否定,反而轻轻答应了一声。
“嗯,新认识的……”后面的话我并没有说出来,我很快便因为心虚岔开了话题。
坐在车上 ,我们的话题转移到了我弟弟的身上.我弟叫曲奥瑞,因为出生那年正好是北京奥运会,名字里便有一个“奥”字。他今年刚上初二,刚变声,一开口还是公鸭嗓。
我弟在学校经营的有“买卖”,干起了代购,十分抽象。这就不得不提到我弟的英勇事迹了。小时候,给他一块钱去小卖铺,他都得剩五毛钱回来。在我家他有一个外号,就是“铁公鸡”,一毛不拔。
这一路上伴随着欢声笑语,也算十分轻松,但我还会想起刚才文熙洱的话,想起我的默认行为,心里是有些忐忑的,但我却不想去解释,也害怕去解释。就这样吧,这应该只是我心中的一个秘密,应该永远不会被戳破。
这个假期过得很快,当晚躺在自己的房间里的大床上,享受着久违的宁静,但头脑中还是时不时显现出文熙洱那张脸,但却没有产生任何不适感,只记得当晚我睡的很早,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