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房内,无明披着红盖头,安静的端坐在床边。
行深木木的站在一旁不知所措,这个梦太突然了,还没人教他该怎么办呢。
“你打算让我一直这么坐着?”无明终于是等不下去了。
“不是......我不知该干什么,我没成过亲。”行深有点腼腆。
无明被气笑了,说:“过来,我快要被这盖头遮得透不上气了。”
行深快步上前,双手如捧明月一般庄重,慢慢掀开了他的红盖头,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不只映入他的眼帘,更扑进他的心里。
“你真好看,特别好看。”行深痴痴的说。
无明缓缓站起身来,柔情似水的说:“你也好看,特别好看。”
他站起身来,拉着行深走到房中的珊瑚桌边,桌上只有一对掌心大小金黄温润的瓢,红绡相连,还有一把用拳头大小的宝珠雕镂而成的绯色酒壶。
无明往瓢里满上了酒,递一个给行深,眼神极尽温柔的看着他:“行深,这是合卺酒,你我同饮下此酒,便是守了这天地和合之约,从此,甘苦与共,生死相依,沧海桑田,皆与君同。”
“鸿蒙不灭,此情不尽,吾身吾心,唯君所属。”
合卺酒饮尽,缠绕的红线将两只瓢轻轻系在一起,如同将两颗心合而为一,再也不分彼此。
案上红烛的火苗仿佛懂得人心,猛地一跳,爆出一朵明亮的灯花,旋即温柔地摇曳起来,将满室光影都晃成了荡漾的春水。
酒意并不醉人,醉的是这无声流淌的缱绻。一丝热意从喉间滑入,悄然在四肢百骸间点燃,酥酥的,麻麻的。行深低下了头,无明抬起了脸,周遭的一切都模糊远去,他们的气息一点一点靠近,带着温热的心悸,带着清冽的酒香,慢慢交缠在一起。彼此乱了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芙蓉帐暖,暗香浮动。他们耳边斯摩,缱绻缠绵。
行深感受到体内被封印的灵力也在不耐的翻涌,像一江奔腾的热浪冲落万丈悬崖,以雷霆之势直捣灵海深处。这种灵力蓬勃的状态,让他非常的贪恋和忘情。
无明脸上早烧成了最艳的桃色,双眼水气氤氲,迷离而娇弱,就像下一刻就会碎掉一般,却惹人更用力的欺负,最后着实也被欺负狠了,哭了一床的珍珠。
两人不知**了几番,更不知新房外日月互消长。
“深儿......深儿......”
行深睡梦中隐隐听到元芠叫他,迷迷蒙蒙的睁开眼,果然看到了自己的娘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旁边还站着他的老父亲,刑猎,同样的一脸神秘微笑。
爹娘怎么会在这?
不对,一定是做梦了,他这会应该和无明还赖在新房内,几天几夜的颠鸾倒凤,两人都已精疲力尽,餍足非常,最后一次攀顶后,无明抵死不从了,自己也就依了他,抱着他心满意足的睡了过去。
可怀里空空......
他猛然睁开眼,突的坐起来,床上只有自己,没有别人......
“无明。”行深唤了一声,掀开被子,下床,迎面差点碰上行猎。
“爹?!你怎么在这?!”行深惊诧的瞪大了眼睛。
行猎似笑非笑,只是抬手向下指了指。
行深顺着指向往下看——自己正□□的站在行猎面前!
“嗤!”元芠站在行猎身后,掩着口鼻笑得意味深长。
太羞耻了!行深恨不能化成一道青烟消散得无影无踪。他一个闪身蹿回床上,钻进被子里,在元芠压抑不住的笑声里,缓了好一阵才露出头来,不无哀怨的看着两人。
确实是做了一个梦,成亲是梦,洞房花烛是梦,这么美好的事情他怎么就是一场梦呢?眼下的军营是真的,爹娘是真的!
行深像个霜打的茄子,蔫了下来。
行猎将一身干净的衣裤放到他的床边,元芠拧了一条半干的布巾递过去:“擦把脸,清醒一下,再跟我们说说,发生了什么事。”两人坐到一旁,静静的等他。
行深很是泄气,拿着布巾,心不在焉的有一下、没一下的擦着。
“爹,娘,你们怎么来了?”
刑猎笑着说:“当然是来看你的。”
行深木讷的点头:“恩......无明呢?”
“在他自己的营帐。”元芠说。
提到无明,梦里那颠鸾倒凤的记忆倏地涌上心头,初试**的快感似乎尚未褪尽,不合时宜的在啃咬他的心神,温热又缠绵,说不清道不明的让人欲罢不能,流连忘返,脸又烧了起来。他用力的揉搓脸颊,一为清醒,二为掩盖。
行深应该有点魔怔了,他稀里糊涂的又问:“爹,娘,你们怎么来了?”
元芠偏开头又笑了起来。
“你跟水怪在水里缠斗太久昏迷了,军营来信让我们来看看你。”刑猎说。
“水怪?”行深懵了。
刑猎挑了挑眉,说:“那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行深的脸红一阵,青一阵,低下头,想了片刻,将下水去摸晶石遇到人鱼,后来追着无明入了彩光涡流的事说了一遍,至于后来的成亲和再后来的事,他咬咬牙,没说。
“无明呢,他有没有受伤?”
“好着呢,还是他带我们过来的。”
“那就好,我睡了......昏迷了多久?”
“七天七夜。”刑猎微笑着说。
行深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琢磨片刻,肯定的说:“那河里有东西,我遇到的人鱼一定是真的。”至于后面的经历,应该就是受了人鱼的幻术所致。
“恩,三界里就有以海为尊的溟界,他们从不与外界接触,我飞升千年来也只是从书卷上了解过,此界由人鱼一族治理,他们面容姣好,品性善良,通幻术,滴泪成珠,善织绡。他们认为,世间万物均从海里孕育而来,尤其是元神,因冥火的炼化得以轮回,生生不灭。”元芠说。
行深想起梦里与无明的证婚词里就有“海乃万物之母,孕育所有,恩戴同天”的说辞,一时不知该感慨梦境的真实,还是人鱼幻术的精妙。
“那我是怎么从河里回来的?”行深问。
刑猎笑着说:“你亲自问无明去。”
“深儿,下月你便十七了,成长里有些事是一定会经历的,只是方式可能跟你预想的不一样......”元芠顿了一下,继续循循诱导:“你昏迷的这些天,做了好多梦,也说了好多梦话,那些也是一种经历。”
元芠说得隐晦,行深瞬间能懂,虽说人之常情,毕竟还是羞耻之事,所幸只是被自己爹娘撞见,要是被其他人知道,那才是真真的无地自容了!
“对了,这些天,无明也一直在旁守着你的。”行猎意味深长的补充道。
“什么?!我说的话,无明也听到了?!”
“嗯,一字不漏,全听到了,还......看到了。”行猎说。
听到了......看到了......!行深终于明白,为啥自己是光着身子,只搭着一床被褥。
天塌了!行深的脸顿时烧成了酱色。他在梦里一声“无明”一声“夫君”的喊,还有更羞耻的话......无明都听到了,完了,完了......
啊!我为什么要醒过来!我日后怎么面对无明!行深双手掩面,难以自拔。
“你该跟你舅舅学学,这事要是发生在他身上,他巴不得人尽皆知,獜羿跟他好。”行猎不算宽慰的宽慰道。
行深依然把脸深深的埋在被子里,闷着声音说:“你们千万不要将这事跟二叔他们说。”
刑猎拍拍他的背说:“都当人夫君了,还这么害羞!”
“爹!娘......”行深向元芠求救。
“你爹说的对。”元芠附和道。
“深儿,无明既知晓了你的心意,你何不趁此机会大大方方追他?”行猎说。
这确实是邢家人的做派。那日水里无意亲了无明,他就通晓了自己的心意,他是喜欢无明的,是行猎对元芠、筑繁对獜羿、揭谛对卫灼的喜欢,所以看不得其他人亲近他,会为他欢喜为他忧,只是无明怎么想呢,他知道无明喜欢他,只是他的喜欢跟自己的喜欢是同一种喜欢吗,还是他的喜欢只对女子?
不容行深细想,元芠说:“既然你醒来了,我们就回去了,呆得太久,非把你舅舅和哥哥招来不可。你好生照顾自己......和无明,哈,哈哈。”说完,元芠变回女相,撤掉结界,与刑猎两人飘然而去,临出门,刑猎说了一句:“我们帮你叫无明过来。”然后把门关严,将行深那句夺口而出的“不要!”完全关死在房内。
刑猎和元芠自营房出来,离开众人视线后,隐身去到了行深出事的河底。果然看到了一大片晶石簇林立其中,亦有炫光涡流。刑猎给这一片河底挡了两层结界以严密隔绝,更是保护溟界。
不一会,有人敲门,行深还没开口,门就被推开了。
无明进来后随手关了门。
行深看到他,做贼心虚的又躲进被子里去。躲进去后就后悔了,刚才只顾着发愣,还没穿衣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