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戊翁又跳了两下,然后说道“你身上有我留下的符咒,我会联系你的。”然后它转动一下身体“你究竟打算怎么报复孙持英?”
它对以人的方式报复产生了兴趣。
“她本来就是因为成为替罪羊,才到镇里工作的,她是个弃子。”班羚说“很快就会有人来调查年限的事情,以她的所作所为,一定会有人不顾一切举报她。”因为她得罪的人太多了。
“哎,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也太可惜了。”戊翁说“你真的很适合帮忙,而且我们作出的承诺其实对你也有很多好处。”
“你们要价太贵了。”班羚说“不值得。”
“但是也有可能没有人去举报不是吗?”戊翁往前跳了一下“她得罪的人太多,本来也是个弃子,所以大家也不想花力气报复她,这不是也很合理吗?”
“就像你也觉得要牺牲的东西太多,所以不愿意去报复她一样。”戊翁说“你好好想想,多点保险也不是不行的嘛。”
班羚皱眉。
“而且我们可以先给你看看我们能做到什么程度。”戊翁敏锐的察觉她的举动,再次引诱“你可以明天看看效果,再来联系我们。”随着声音消散,戊翁的身影也消失在班羚的房间。
戊翁从刚刚的对话里面就知道,班娘子本来心里就有恶念,明天看见了效果,自然就会更加愿意付出点代价,达到自己的目的。
若果还是不愿意帮组我们,那就给她下点另外的符咒吧。戊翁这样想。
班羚看着戊翁消失,翻身起床,收拾收拾准备上班。
狠狠灌下一杯水,孙持英看了一眼时间,也走向办公室。
戊翁来到孙持英家中,站在灰色的缠枝套装上面,他看着自己踩着的三件套,心里默念,将军一定喜欢这么漂亮柔软的垫子。
屋顶传来微微的响动,被孟识明镇压过的邪祟像发霉的污渍,在戊翁来到之后,就开始翻滚起来。
点点霉斑浮现出来,盯住忽然出现的陶俑。
“看来你看得见我。”戊翁抬起头看着墙壁上的邪祟“你很讨厌每天夜里躺在这里的人吧。”戊翁指了指自己踩住的地方。
霉点缓慢滑动,不知道是在回应还是在思考。
“哦,你想要和这个人待在一起?”戊翁看着邪祟“让我看看你究竟是怎么产生的可好。”
邪祟显然是没有办法回答戊翁的,于是随着戊翁伸手一指,邪祟就从墙上脱落下来,那些本来是平面的霉斑也变成立体,在灰黑色的,凝胶状的物体里面滑动,星星点点,大大小小的霉斑缓缓聚拢,重重叠叠的下沉到靠近戊翁的一侧。
从戊翁的角度看,就是密密麻麻的眼珠在看着自己。
“听我令来。”戊翁手上掐诀,打向邪祟。
邪祟聚拢在一起的眼睛散开,灰黑的凝胶状也变浅,滴入水中的墨汁一样扩散到整个卧室,又开始勾画出一幅幅画面。
戊翁看着变幻的画面,寻找着时间最早的地方。
“就是你。”戊翁伸手,抓住一个定格,看见了邪祟形成的原因。
为了自己不挨欺负,所以她牺牲了另一个同学,事件老套,但是常常存在。而怨恨就这样产生,形成了邪祟。
不止这些。戊翁继续探索。
她从中找到了凌驾他人之上的快乐,也尝到了年轻和谎言带来的好处。怨恨她的人越来越多,于是,邪祟越来越强大。
可是,年轻转瞬即逝,谎言总有被拆穿的一天,弱者也会变成强者。孙持英要抓住自己的快乐,就要更加凌驾他人之上,挥刀向更弱者。
“无德之人呀。”戊翁看向邪祟,收起手,水墨凝聚,又变成凝胶和霉斑,依然看着戊翁。
“我可以帮你一把。”戊翁对着邪祟说“我让你可以跟着孙持英。”它给邪祟渡入一丝阴气。
“去吧。”
邪祟缓缓隐藏到天花板,再次变成一块污渍。
晚上,孙持英回到家中,她心气不顺,和丈夫狠狠吵了一架,他们的孩子躲在房间里面不敢出来。
“我当初怎么就和你在一起呢?”孙持英看着自己的丈夫,崩溃的叫喊。
十六
她当初那么年轻,漂亮,怎么就选了这个人,她明明有更加好的未来。
孙持英认为自己没有撒谎,她当初在镇里的重点文科班,成绩不错,长得好看,只要对着其他班的男生笑一笑,就会有人争着来给她背书包,每周都能收到其他男生送来的牛奶和鸡蛋等营养品。
她也如愿考上了本科,离开了大山。
当她充满希望的走进大学寝室,遇到第一个室友,她就觉得难以置信。对方是大城市来的,身材纤细高挑,说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甚至连平时和家人通电话说的方言,也带着洋气。
那个室友自信的穿着杂志上的衣服去上课,和同学们很快混熟,开朗又阳光。
“她会不会交了很多男朋友?”孙持英那时候对另一个室友试探。
“交男朋友就交男朋友呀,又不是结婚。”另一个室友是本地人,她对孙持英的试探并不接招“你要是想要交男朋友就去交呗,大学嘛,谈个恋爱多正常。”
她在初高中对比自己优秀的人也是这样试探,那时候她人缘好,大家都会附和她。但是现在这里,大家的社交方式和她熟悉的完全不一样,让一直都是天之骄女的她感觉到不适应。
至少我的成绩肯定比这些只会打扮玩闹的人好,于是她开始泡图书馆,努力的学习,满心期待的等着期末考试。
出成绩那天,对她又是一个暴击。
他们班第一名是一个特别高的女生,短发,和男朋友关系稳定,柜子里都是漂亮的衣服,每天睫毛都刷的卷翘的坐在第一排。
第二名是一个男生,喜欢长跑,比孙持英之前的同学都要帅气,宿舍挂满动漫周边,打游戏打的特别好。
第三名是一个和她一样是偏远地区来的女生,不漂亮,也不爱说话,是第二名的跑步搭子,实验做的特别好,目前正准备参加比赛。
第四名、第五名、第六名、第七名……一直到第二十名,孙持英才看见自己的名字。在她的记忆里,她从来没有得过这么低的名次。而她那个开朗漂亮的室友和她并列在第二十名,另一个本地室友则在第三十名。
“哇,你让我看看你的卷子。”本地室友扭头看向漂亮的室友“到时候六级帮我复习好不好?”两人并没有因为成绩有差距而低落,互相说笑起来。
第一名提议晚上出去吃火锅,好好放松,第二名说晚上要追番,不去参加集体活动,第三名要去找导师准备比赛的事情,第二名的舍友主动说帮他带饭,唯一要求就是考六级的时候共享笔记。
“我今年六级已经过了,帮不了你们。”第二名说“不过打游戏的时候可以和我组队。”
其他人都笑起来,只有孙持英被隔离在外。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变得如此没有存在感。
“阿英,晚上要一起出去吗?”本地室友看向孙持英“一起去嘛,我们班费有钱的。”她走过来,双手搭在孙持英的桌子上。
她那双细腻白皙的手,连关节都不明显,和孙持英粗短的手形成鲜明对比,她猛地握紧拳头,为什么涂了那么多的护手霜都没有别人的手漂亮呢?
“对呀,我们女生顺便去逛街。”漂亮室友也热情邀请“去看看商店有没有打折也好呀,我还想买卷发棒。”
“我知道一个不错的牌子。”第一名举手“不贵的,打完折两百来块,可以用很久呢。”
那种被隔离的窒息感再次包裹住孙持英,她要摆脱,于是她跟着出去吃了火锅,买了衣服。
“阿英,你看,这件衣服你穿着多好看呀。”靛蓝色的修身衣服穿在身上,青春的□□只要打扮就能漂亮。
她到毕业了,最好的名次都还是第十名,和曾经的成绩没得比,绩点倒是不错,于是她拿着这份成绩单开始找工作。
她一个本科生,怎么也该有七八千一个月吧。怀着这样的美好理想出发,然后处处碰壁。
不是她觉得工资太低,就是对方没有看上她,后来总算找到一份月薪三千五的文员工作,她又和办公室的同事相处不来。
“她怎么老是说些让人误会的话呢?”有一次她在茶水间听到同事讨论她。
“看她毕业的学校也不差,怎么就教了那么多遍都不会呢?”另一个同事埋怨“都说了多少次不要那样对客户了,就是不听,最后还得是我去擦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