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浈的感知只重现了那短暂的几秒,身体的疲惫与困倦笼罩着她,等她从这种混沌的休息中醒来,时间已经到了第二天下午。
她感到整个脑袋都泛起厚重的闷痛,但好在身体可以听从指挥,能将右手抽出来。
臂弯处有一个针眼。
小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没有缠纱布,温度也已经恢复了正常。应该是注射了药物。
她动了动身体,因高烧而冒出的汗水已经半干,黏腻地沾在身上,小浈不自在地动了一下,拎着衣领低头闻了一下,有些想哕。
可以洗澡吗?小浈沉思片刻,决定拜托一下万能的搜索引擎,坐起身时才后知后觉——她被换上了睡衣。
这个认知让她的大脑宕机一瞬,转头才记起这里还有两个女佣。
提到嗓子眼的心脏落下去,小浈掀开被子起身,脚还没踩到拖鞋上,门净玄特有的讥讽便率先抵达:“能动了,看看这儿,我还有两个衣架。”
小浈看向门口,对方倚在门框边。
“你先看看自己吧,”小浈微笑着:“小心衣服被刮出两个洞。”
门净玄转身离开,还不忘威胁她:“你要敢去洗澡就试试看。”
小浈看着他的背影,最终也没有去洗澡。
这个结果倒不是俯首于威胁,而是顺从搜索引擎。
女佣为她做了一点易消化的流食,小浈风卷残云般吞下肚里。好吃吗?一点也不。
只是她对食物的要求接近于零。
缺了一整天的课,巫哀发来了友好的询问讯息:你死了吗?
小浈回复她:幸存。
巫哀得到回信,立刻回复她:我差点跑你家去找你呢,结果当然没成功,那死狗把我拖住了。
小浈:你来也做不了什么。
巫哀回:当然,我连路都找不着。
小浈绞尽脑汁挤出一点情商:心意我领到了,多谢担心。
巫哀:…我没担心。
小浈:?
巫哀很有道理:就你那情况,要么死了要么活着,担心有个屁用啊。
小浈:好像很有道理。
巫哀一时间没有回信,小浈觉得奇怪,她并不是会结束这个话题的性格,想到这儿,小浈又打字给她发消息:你出事儿了?
意外的,这条讯息后面跟着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小浈打出一个问号发出去,又是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这什么情况?巫哀把她拉黑了?
小浈还没想出个所以然,一通陌生的电话便拨通了她的手机,接通之后,巫哀的咆哮差点震破她的耳膜:“你干嘛把我拉黑了?!”
“…不是你拉黑我的吗?”小浈匪夷所思地反问她,“我给你发消息发不出去。”
巫哀呐喊:“我拉黑你干什么!”
小浈沉思许久,说:“我好像知道了。”
“什么?”
“幕后黑手。”小浈快速说,“等着,我给你讨个公道。”
说完便挂断电话,小浈从床上爬起来,踩着拖鞋径直走到门净玄的房门口,屋里没有开灯,她目光锁定对方,以及亮着屏幕的电脑。
门净玄用一种迷惑与无语并存的眼神看向小浈,还没说话,就见她快步靠近自己,压低身体,没扎的头发散落在他的肩膀上。
就晃了晃神的功夫,他的电脑就被强制关机了——小浈扯了电线。
门净玄看着黑屏的电脑,问她:“你又犯病了?”
“你才是吧。”小浈将手中的插头扔开,面无表情地俯视他:“你在我的手机上动了手脚,你当我不知道吗?”
“有证据吗?”门净玄从容反问。
小浈说:“需要证据吗?”
门净玄真的无法理解她:“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特别像个土匪。”
“很像你吧,”小浈冷笑:“开心吗?土匪惯犯后继有人了。”
“…给我出去,讨人嫌的东西。”门净玄弯腰捡起地上的插线,“白眼狼。”
小浈没动,等他将电脑开机了,她才转身出去,过了好一会儿,电脑屏幕又黑下去,她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把剪刀,亮晃晃的铁器反照出门净玄的眉眼。
“你要是能伤到我,我名字就倒过来、”
门净玄气定神闲地挑衅她,而小浈看都不看他一眼,伸手揪住电脑显示屏后面的那根线咔嚓就是一下。
门净玄:?
然后转身走出去,过了一会儿又回来,按了按墙壁上的灯光开关,顶灯亮了又灭。
门净玄气笑了。这有文化就是不一样了,剪电线还知道先去断电。
“做人好歹有个底线吧?”他一时间都分不清自己是在笑还是在恼怒,声音都有些发抖了,大概是气的:“行事不带脑子吗!”
小浈说:“我甚至可以不做人。”
她格外地理直气壮,完全一副无所**谓的嚣张感,“你要不服气,打死我啊。”
两人之间的气氛凝滞不动,门净玄腾一下子站起身来,低头看着小浈,无法作为地在原地转了一圈。
“不要展示了,你衣服很丑。”小浈平淡如水地向他开火,“不止衣服,你也丑。”
门净玄难以置信:“你知道你说的话有多天方夜谭吗?能不能讲讲逻辑?”
他出去走一趟都能被人碰瓷要联系方式,从小到大收到的情书、告白不说上万,几千也有了吧?说他长得丑的,小浈是头一个。
门净玄无法接受:“你知不知道这叫人身攻击?”
“这是口头攻击。”小浈不怵他,“不要这么脆弱,难道骂你两句就要死了?”
门净玄感觉这句话似曾相识。
“都多大个男人了…你几岁啊?”小浈说话都不打磕绊,假笑道:“三岁吗?不要这么幼稚,成熟一点吧,否则没有人会喜欢你,你个讨人嫌的东西。”
她真的克他。门净玄可以发誓。
小浈一顿输出后便准备走人,还没迈出两步,又猝不及防地回头,分外警惕地看了门净玄一眼。
好像很担心他会作出不道德的行为。
目睹这一切的门净玄,由衷地绝望。
小浈确认他还暂时拥有人性后,才放心地将脑袋转回去,施施然离开。
独留门净玄一个人在房间里怀疑人生。
为什么她敢这么嚣张?不就一个女同学?当然,如果她不是女同的话。
门净玄想,她就是分不清大小王,要是他的话,不提多谄媚,至少得维持虚假和平吧!
“有病。”他说着,并且一再确认,“就是有病,检查怎么没把她脑残查出来。”
小浈对于门净玄的肯定全然不晓,但她多少猜到了,但是,那又怎样呢?
本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真理,小浈对自己作出的行为没有任何反思,更何况反思也没用,她敢肯定,她要是去向门净玄道歉,对方指不定要怎么讽刺她。
当然,道歉也是不可能的。
小浈想,他就是活该。
她没有得到恢复与巫哀好友的方法,不过就算她问了,门净玄也不是会回答的好人。小浈给巫哀发短信,说用短信联系。
她很快回复:短信那么贵,我会破产的。
小浈回:你现在和破产有区别吗?
巫哀:我还有几十英镑的存款。
小浈盯着屏幕上的这句话,沉默两秒,摸索着手机转账设置,用另一个支付软件搜索巫哀的手机号,给她转了一千英镑过去,附言:短信费用。
她账号的钱还是伊西多给她的。所以小浈认为巫哀的厌男观点有所激进——男人也并非是完全没用的自私废物。
巫哀发来的文字肉眼可见的惊慌:你去抢银行了吗?
小浈回复:伊西多给的,我一个人也抢不了银行。
这段讯息一经发出,她卧室那扇形同虚设的房门被人一脚踹开,门净玄大步流星地走到床边,一把夺过小浈的手机。
“你又发病了吗?”小浈不耐地问他,就要从床上爬起来去抢回手机:“你这是监视!侵犯我的**权!”
“人才有**。”门净玄手指飞快地点击着屏幕,不知道在干什么,“你又不是人。”
小浈抢不过他,气得心慌,抬脚踹了一下门净玄:“你才不是人,你在干什么!”
完成所有流程,门净玄才大发慈悲地将手机扔回小浈怀里:“你收别人的钱倒是毫不手软,这幅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破产了。”
小浈不知道他在没有电脑的情况下是如何监视她的手机的,但他就是知道了伊西多给她钱的事儿。
“是,你没破产,”小浈瞪着他:“我破产行吧,别人给我钱还不能收吗?”
闻言,门净玄无声地凝视着她。
那双黑色的眼睛里好似没有任何意思,阴沉沉的,还有些唬人。
小浈不想看他,低头翻看自己的手机。里面的电子金额显示为零。
一分不剩。
并且门净玄还把巫哀的手机号拉黑了。
小浈差点没气晕过去,伸手死死攥住门净玄的家居服袖管:“你凭什么转走我的钱!”
“我会还给埃文斯。”门净玄说,“并且让他不要再给你钱了。”
小浈瞬间收回手,弯腰掀起被子将自己藏进被窝里。
没有要和他继续对呛的意思。
门净玄觉得她就是被惯出这幅样子的,动不动就搞冷暴力。
简直令人恼火。
“我给你的钱藏着不用,非要收别的男人的钱,你是不是贱得慌!”门净玄看着她背对着自己的脑袋,就差没把人从被子里拎出来斥责了:“整得我像虐待你一样,说话!”
小浈不仅没说话,还伸手把被子往上拉了一截,将整个脑袋都蒙住了。
“你在这样我就把手机没收了。”门净玄威胁她,就算这样,小浈也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赋予他唱独角戏的权利。
门净玄气得心脏突突地跳,对于小浈的冷暴力无可奈何,最终转身走人。
那部手机被他扔在床头柜上,这场冲突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