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有重日 第17章 第十七章

寿安堂

老太太三人让所有的仆人远离院子。

在等赵恩泽夫妻说明来意之后，老太太没有急着说话，她转动着手里的佛珠，一颗一颗，消化着她听到的消息。

终于转到最后一颗佛珠“你确定了吗？”赵老太太严肃的看着儿子。

虽然喜爱那孩子，可是暂住和入家族族谱完全是不一样的，后者是当成真正的家人，荣辱一体，生死与共。

赵恩泽和文锦兰相视一眼“这是我和锦兰深思熟虑过的。”

“这次的事情还要多亏小江，若不是他心细，阿囡可能就......”想起晴娘他们的那些打算，文锦兰周身一颤“那天的车夫根本不是赵府的人，如果不是小江寸步不离阿囡，就让他们成功了。”

“我是喜欢那孩子不假，可是这孩子原生家庭是什么情况，我们到现在都还不清楚”赵老太太说着心里的顾虑。

听到这话的文锦兰犹豫的看了一眼夫君，不知道要不要说出夫君和自己说过的事情。

赵恩泽隐晦的朝着文锦兰摇摇头，文锦兰懂了，小江的身世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娘，这孩子这段时间一直在我们眼皮底下，是什么性子我们还不清楚吗？”

文锦兰说出自己的想法“何况我们一直都派人出去找过，要是有消息何必等到现在”

“小江也是对我家有恩的了，这次阿囡能平安无事全靠小江”

“你以前不也说，怕阿囡将来没有后盾吗？现在这不是有现成的，小江那孩子我们夫妻也喜欢的紧更不论阿囡了，一天到晚的黏着小江”。

说出自己全部的想法后，文锦兰握住老太太的手“当然娘是我们家的家长，我们还是看娘的意思。”

老太太听完之后，想起自己收留那孩子的初衷，心里也就有定论了。

“我一开始确实是这么想的，现在小江确实把阿囡看顾的很好。罢了，我同意了，就按照你们的意思来办”

“不过还是要问一下那孩子的意思，尊重他的意见，左右他现在也是我们家的一份子，不过是形式上确定一下。”

赵恩泽把桌子上的茶亲自端给老太太“我们知晓不会强迫那孩子的。”

赵老太太看了一眼儿子，不紧不慢的接过茶杯“你是我儿子，我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自小就是极有主意的。”

不过还是给面子的打开杯盖喝了一口“我们是家人既是一家人，无论你做什么都要三思而后行，万不可冲动行事。”

赵恩泽听后低头思索了一会儿，他掉脑袋的事情做过的多了若非没有万全的把握能保全家人他是不会去做的，不过有些事情还是自己知道就好。

一来兹事重大一不小心就是全家掉脑袋的事情，二来老太太年纪大了她知道了毕竟日日担忧，这不是为人子女该做的事情。

“娘，我知道的，我不会拿我最珍惜的一切去赌的”赵恩泽把老太太的手和妻子的手都握在掌心里。

“阿囡还小，无论你做什么娘都不阻拦那你，唯有阿囡，我是万万舍不得了”赵老太太想起还在生病的乖孙，心里自是怜爱极了。

“娘，我小时候也不见你这么心疼我”老太太对闺女的疼爱作为亲儿的自己有时候也会吃醋的。

老太太听到这话伸出手对着赵恩泽的脑袋拍了一下“你有阿囡乖吗？你有阿囡懂事吗？我孙女就是最好的。”

对于老太太的偏颇，夫妻俩想都笑了，“娘哟，可千万别让阿囡听到这话，不如小尾巴更是翘的飞起。”

文锦兰的话音刚落，三人都笑了，都知道自家小孩是什么性子。

“哥哥，你说为什么娘亲他们大白天的关起门来做什么？”刚说完闺女她就来了。

紧接着江离渊的声音也传来“不知道，可能是有什么事情不想让我们知道吧”。

“啊，完了，他们可能是背着阿囡好吃的了”赵云安对着紧闭的房门瞪眼想透过房门看是不是如她所说的。

“快去吧，不如等一下说不清了”门内三人听到赵云安的话，老太太连忙遣儿子起身开门。

江离渊一看就知道是因为人家有要事商量不想给别人听见，不过，帮着把赵云安的围巾整理了一下。

就让她长大后自己察觉吧，现在她还小呢单纯可爱是她现在应该有的本性。

整理完之后看着变成小粽子的人，江离渊心情很好。

“谁在污蔑我们呀”赵恩泽打开房门一把抱起小粽子，捏捏她的俏鼻。

“姨父”江离渊看见赵恩泽也在，就知道自己所想的不错。

赵恩泽抽出手来，“好小子，几天不见又壮实了一些”拍了拍江离渊的后背，比几月之前有肉了“快进来吧，你姨母也在”。

三人顺势走进屋内“阿奶，阿囡好想你”赵云安说着从赵恩泽的怀抱里挣扎着下来，蹬蹬的跑向老太太。

“我的乖宝哟，阿奶看好些了没”抱着自己的小娇娇，老太太心都软化了。

“阿囡只想阿奶，不想娘亲，娘亲好伤心”文锦兰假意用手帕擦拭眼角。

“没有，没有阿囡也想娘亲和大家”说着也跑向文锦兰怀里给她一个爱的抱抱。

倒是平时争着抢着闺女的赵恩泽今天罕见的只有站在一旁，文锦兰抱着闺女，看了一眼赵恩泽。

“小江，你随我来”收到妻子眼神意思的赵恩泽把坐在一旁看着闺女的江离渊叫走。

江离渊收回眼神听话的起身，跟着赵恩泽离开屋子朝着祠堂走去。

“爹爹把哥哥叫去做什么，阿囡能去吗？”看着江离渊离开赵云安紧接着就想跟上。

文锦兰连忙拉过闺女“爹爹有事情要找哥哥，阿囡等一会，可以吗？”

被拘在怀里哪里都走不了的赵云安，“阿囡不可以知道吗？”

赵老太太忙转移乖孙的注意力“阿囡，来阿奶的这边”

“阿囡生病了，阿奶好心疼特意去厨房里给阿囡做了红枣山药糕，阿囡快来尝尝。”

看着散发着香气的红枣山药糕，赵云安来到阿奶身边，先娘亲，阿奶各拿一块给他们，最后才拿自己的。

“等哥哥他们回来阿囡就知道是什么事情了，现在阿囡和阿奶、娘亲一起玩好不好？”老太太帮着赵云安擦了擦嘴角。

现在自己出去也不知道哥哥去哪里了，赵云安看着眼前诱人的糕点，点了点头。

这边

赵恩泽打开祠堂的门，率先走了进去。

江离渊看着赵氏祖先的牌位又看着赵恩泽上香的样子，心里对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有了主意。

“那年，阿囡出生后我心疼女子生产之痛，有了阿囡之后我决意有阿囡就够了”在香灰滴落的时候赵恩泽开口道

“老太太开明对于这件事情她没有反对，所以这些年来我们一直只有阿囡一个孩子”

“直到遇见你”赵恩泽看着面前神色冷静的孩子

“让你留下来是老太太决定的，这么些年老太太一直在担忧阿囡是我们唯一的孩子，将来我们都不在了，阿囡孤身一人该如何在这世道生存下去”

“这时你正好出现了且阿囡和你极有缘，我拗不过老太太考虑之后答应让你留下来”

“收留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是有风险的，我一直对你存有怀疑，怀疑你是不是故人之子，也对要不要让你留下来一直犹豫”

说到这里赵恩泽停了下来，周身都变的凌厉。

江离渊听到这里心里一冷原来温和的脸也戒备了起来，他，想说什么？

“你可能不知道，我曾去过京城游学也亲眼见到了那场祸事的发生，就是那场祸事让我决定远离权利中心”

“状元固然诱人，但我平生只希望能和家人在一起其他的也就不重要了”

“我说到这里，你还不肯坦白吗？”赵恩泽对面前虽神色戒备但情绪一直很冷静的人，心里不由得夸一句不愧是宁王之子。

“那场祸事涉及之人皆被处死，姨父是怎么如此确定的”江离渊不知道自己哪里露出来破绽。

“是吗？真的没有漏网之鱼吗？”赵恩泽听到这话笑了“你不就是漏网之鱼”说完不待江离渊反应紧接着说出自己掌握的证据。

“宁王爷的眼睛和你很像我记得宁王爷唯一的孩子就叫‘天霖，你做噩梦的时候‘天霖’二字出现过多次”

“以姨父的能力只屈做一方县令实在可惜”江离渊语带嘲弄“可见这朝廷已经腐朽之极”。

怪不得为什么清河开始的时候会守在屋子外后来再也没在门口见过他，现在看来是赵恩泽早就怀疑他了，为了稳妥让清河远离自己的屋子。

“没错，我就是宁王爷唯一的孩子，宋天霖。现在我承认了，姨父要便如何便如何吧”江离渊转身不再看赵恩泽。

谁愿意为一个朝廷钦犯搭上全家人的性命，把他交出去他认了，只是阿爹阿娘的仇他只能来世再报了，想到这江离渊不甘的握拳。

突然后背被重重拍了一巴掌“你这小子，在想什么”？

赵恩泽生气道“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再做定论”。

“我早年在去京城游学，大病一场，药石无罔，孤身在外我怕我就此葬于他乡。”

说道这里赵恩泽感激的对牌位方向鞠了一躬“是宁王爷，他路过救下了我。”

“我和宁王爷是有相遇之恩的”说到这里赵恩泽没有在说下去来到赵氏祖先牌位后拿出两个隐藏的牌位“孩子，来拜见你的父母”。

江离渊看到牌位上的字，霎时两行清泪流了出来，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阿爹，阿娘。”

“王爷，那年是你救了我，才有了现在的我，当年之事无以为报现在保护好你的孩子就是我对你迟来的报答”

“我会把天霖当做我的亲生孩子，用我毕生所学教导他让他成器，护他平安让宁王府的血脉延绵下去，只要我在，天霖就是平安的。”

赵恩泽说完把香递给江离渊，“孩子，给你父母上柱香”。

江离渊泪流不止邦邦的对牌位磕了三下，手指颤抖的接过香，“孩儿不孝，让你们现在才享受香火”。

等上完香，赵恩泽揽过江离渊的肩膀让他紧紧在他身边，“老太太同意让你入家谱，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小子，以后你就姓赵了，你愿意吗？”

江离渊虽然心中猜测他们商量的事情是要收留他，但他没想到赵恩泽明知道他的身份，还愿意收留他。

“你不怕吗？”江离渊现在思想已经混沌不清了，情绪太过大悲大喜了。

赵恩泽伸手把江离渊的头发揉乱，“现在知道宁王爷的事情还有多少人活着呢？”

“朝廷几经清洗，谁还知道宁王爷的孩子长什么样”赵恩泽说到这里不得不承认江离渊说的对，现在的朝廷已经烂到骨子里了。

“将来你想做什么，我都不拦你，唯有一件事情”

江离渊知道他在担忧什么重新跪在阿爹阿娘的牌位前“阿爹阿娘，请你们见证，我发誓无论现在还是将来我都会护着阿囡，让阿囡的一生平安喜乐，顺遂通畅，如违此誓不得好死。”

赵恩泽没有阻拦他的毒誓，他什么都不怕，唯有阿囡是他永远都无法放下的惦念。

“好了，阿囡估计看你半天不回，已经在闹脾气了”摊开说清楚之后，赵恩泽也恢复平时随和的样子。

“多谢你，姨父”江离渊不知道他何德何能遇到了他们一家人。

“要我提醒你吗？赵离渊，我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喊我姨父”赵恩泽牵起他的手。

江离渊反应过来眼眶又一红颤声喊道“阿爹”，话音刚落眼泪就不听话的流了下来。

赵恩泽帮他擦干眼泪“男子汉的眼泪很珍贵的不哭了，往后你我父子俩一条心，你可要帮我啊，你不知道以前家里只有我一个男性是多么孤立无援。”

赵恩泽假装苦恼，好哥俩的拉着赵离渊走出祠堂。

就看到家人都在门口等着

赵云安招手“爹爹，你们在做什么让阿囡好等。”

看着对面的三人，“以后我们都是你的家人，真正的家人。”

赵离渊不知道今天自己是怎么的，眼泪总是不听话的流，不知是否在洗净他以前的苦厄。

只见文锦兰低头对阿囡说了什么，阿囡激动地冲向自己，赵离渊对来人展开怀抱，我会活的更好的，阿爹、阿娘，你们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