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暗流,终于冲垮了堤岸,并以一种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方式,席卷而至。
这日清晨,东宫议事方散,李晏正与沈狸、墨渊及涂山璟商讨“守心散”批量制备的难题,一名侍卫却神色慌张地疾步入内,甚至来不及通传,便急声道:“殿下,不好了!苏府出事了!”
殿内瞬间一静。李晏眉头骤紧:“慌什么,慢慢说!苏府何事?”
侍卫喘了口气,语速极快:“方才京兆府的官差围了苏府,说是……说是苏家供给军器监的一批箭杆木材以次充好,导致边军受损,要锁拿苏老爷回衙问话!现在苏府已被看管起来了!”
“什么?!”李晏霍然起身,面沉如水。军械案,这是足以抄家灭族的大罪!
沈狸也是一惊,下意识地看向李晏。墨渊原本平静无波的脸上,出现了明显的惊愕与凝重,他上前一步,沉声道:“殿下,苏家经商向来以信誉为本,此事必有蹊跷。劣质军械,或许与我们所查之事……”
他的话未说尽,但意思已然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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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狄与那赤炎魔狐既能用出“狂血香”这等阴毒手段,在军械上做手脚、并嫁祸给太子的钱袋子苏家,完全是顺理成章的毒计。
李晏眼中寒光一闪,瞬间理清了关窍。这不仅是针对苏家,更是冲着他来的!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迅速下令:“孤要亲自去京兆府。另外,”他看向墨渊,“请你即刻去苏府一趟,以查验军械材质为由,务必保住苏公……苏少爷的安危,并协助他稳定府内局面。”
他临时改口,将“苏公子”换成了更显重视的“苏少爷”。
墨渊立刻领会,郑重一揖:“墨渊明白,定不辱命。”说罢,转身便走,步伐比平日急促了许多。
李晏又对沈狸和涂山璟道:“阿狸,长老,宫外恐已生乱,东宫防务及后续事宜,暂劳你们费心。”
沈狸深知此事重大,点头道:“晏兄放心,这里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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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府门前,已是兵甲林立,围观的百姓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墨渊手持东宫令牌,无视京兆府差役的阻拦,径直踏入府中。
府内一片愁云惨淡,仆从皆惶惶不安。管家见墨渊到来,如见救星,连忙引他前往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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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内,苏清一身素色长衫,背对着门口,身姿挺拔地站在窗前,望着窗外被封锁的庭院。他听到脚步声,缓缓转过身,脸上并无惊慌失措,只有一种冰冷的沉静,但那紧抿的唇线和眼底深处压抑的怒火,显示他并非表面看起来这般平静。
“墨渊。”苏清的声音有些沙哑,却依旧维持着礼节,“劳动先生大驾,家中突逢变故,让先生见笑了。”
“苏……少爷言重了。”墨渊看着他,心中莫名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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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平日里在商场上挥洒自如、言笑晏晏的青年,此刻仿佛一柄被迫收入鞘中的利剑,锋芒内敛,却更显锐利。
“殿下已亲自去京兆府周旋。殿下相信苏家是受人陷害,特命在下来,一是为确保少爷安全,二是……”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扫过书房,“协助少爷,从内部查清真相。栽赃之人,必留痕迹。”
苏清眼中闪过一丝波动,那是被信任和理解所带来的细微慰藉。
他深吸一口气,走到书案前,上面摊开着几本厚厚的账册。
“请看,这是我苏家近三个月与军器监所有往来的账目副本。供给那批箭杆的木材,出自城西的林场,入库、出库记录皆清晰可查,绝无问题。”
墨渊上前,他与苏清并肩站在书案前,仔细审视着账目上密密麻麻的数字。苏清的手指划过一行记录,语气冷静地分析:“问题可能出在运输途中,或者……军器监的仓库内部。能如此精准地调包并嫁祸,内鬼必然对流程极为熟悉,且地位不低。”
他的分析条理清晰,直指核心。
墨渊侧目看着身旁这个陷入巨大危机却依然能保持惊人理智,心中那份欣赏之外,更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情绪。他不再多言,只低声道:“我们从哪里开始查?”
苏清抬眸,与墨渊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一种无需言说的默契在危机中迅速建立。
“先从经手这批木材的自家老人开始问起。然后,我需要知道军器监那边,具体是哪些人咬死了是我们苏家的货出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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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京兆府的官差身影晃动,带来沉重的压迫感。
而书房内,一场关乎家族存亡和真相的反击。墨渊与苏清并肩而立的身影中,悄然展开。祸起萧墙,但风暴眼中的人,已准备撬开这阴谋的铁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