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御书房中,周明月照例去看良成帝。她进去的时候,常公公正在研墨,“听说二皇子和二皇子妃又吵起来了,二皇子妃还气得回了娘家。”
“又是因为什么事情?”良成帝烦躁地揉了揉额角,“这个老二,都被禁足了,还不让人省心。”
“听说是为了账本。”常公公小心翼翼道,“自打皇上您放出消息,现在京城里可真是炸开了锅了,大家都在猜测那账本上有没有自己的名字,二皇子妃怕是也担心这一点,听说她的娘家表哥名字在账本上,估计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跟二皇子闹的吧?”
良成帝冷冷一笑,“这个国公府,也真是不安分呐。”
良成帝此举只是先试探下京城中众人的态度,那些已经做过亏心事的,如二皇子妃的表哥一般,着急想办法解决的,这种良成帝不会再留,会除之而后快。而对于那些一时半会还没有动作的,这些难啃的骨头,他会多花一点时间,将这些人一一都拔出。
这些蛀虫,早晚都要被从朝中拔出的,只是时间问题。
见周明月进来,良成帝笑道,“阿月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我来给父皇送些吃的,”她将手中的食盒放在桌上,“父皇这段时间操劳国事,可不能将身子累坏了。”
良成帝哈哈大笑,“还是我的女儿贴心。”
两人相处起来,便如同民间最寻常的父女一般,常公公在一旁看得心中暖暖的。
他走到周明月的身边,道,“公主把东西给我吧。”
“有劳公公了。”
常公公把食盒打开,见里面装着的是几个点心,还是一碗鸡汤,常公公把东西端到良成帝身边,“圣上请用。”
鸡汤黄澄澄的,闻着又浓又香,良成帝拿起勺子舀了一勺,“不错不错。”
常公公也夸赞道,“公主真是心灵手巧。”
周明月面上得意。
等良成帝一碗鸡汤喝完,周明月才道,“刚刚父皇在说二哥的事情。”
良成帝面上浮现一抹忧愁,“是啊,他又跟二皇子妃吵架了,还把江妨气得回了娘家。”
周明月默了一瞬,她看了一眼良成帝,似乎是在犹豫自己该不该把话说出来。
良成帝看着她,“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
周明月:“父皇,有件事儿臣不知道该不该告诉父皇。”
“什么事?”良成帝来了兴趣,“但说无妨就是了。”
周明月突然撩袍跪下。
良成帝和常公公都吃了一惊,“阿月,你这是做什么?”
常公公也赶紧走下来,将周明月扶起来,“公主有话直说就是,何必下跪呢,地上凉,快快起来吧。”
周明月站起身后,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常公公,“劳烦公公,将这个东西交给父皇。”
良成帝看向朝自己走来的常公公,眼中有兴趣闪过,“这是什么?”
他从常公公手中接到信,打开看了一眼,却突然顿住,眼睛睁大,眸中满是不可置信,“这……这是。”
“父皇,这便是李今备和幕后之人来往的书信,是儿臣在李今备的书房中发现的,儿臣之前问过李今备这封信的事情,他说为了防止幕后之人过河拆桥,赶尽杀绝,他便将这封信留下了。”
常公公见良成帝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凑过去看了一眼,这一眼,也立刻呆住了,“这……这官印怎么会是二皇子?难道江南贪污案的幕后主使竟然是二皇子,这……这怎么可能?”
“这个逆子!”良成帝把信纸拍在桌子上,面上满是怒容,声音扬大,“把他给我唤进宫来。”
……
门口的一个小侍卫听到里面的动静,慌慌张张地去向苏贵妃禀告,苏贵妃惊得从美人塌上坐起来,正在为她涂丹蔻的宫女一个没有防备,在她的指尖拉出了一条红色的长线。
苏贵妃完全没有在意这些东西,而是双眼紧紧盯着那个小太监,道,“你快点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太监跪在地上,颤颤巍巍道,“刚刚明月公主来过,拿出了一封信给圣上,好像说什么二皇子是江南贪污案的幕后主使,然后圣上就发了大怒,要把二皇子叫进宫来。”
苏贵妃脸色惨白。
掌事姑姑听到这话也是心惊肉跳,但她面上还算镇定,“贵妃,这件事必是污蔑,二皇子向来胆子小,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
苏贵妃咬了咬牙,“这个周明月,为何总跟嘉琅过不去呢?她也不想想,她一个公主,以后又不能继承大统,若是太子登不了基,这个皇宫中,有谁还能容她。”
“贵妃,慎言。”
地上跪着的小太监和小宫女都瑟瑟发抖,不敢说一句话。
苏贵妃扫了一眼四周,这才调整好状态,“去,把嘉琅叫来,先把此事告诉他,让他心中有个准备,等到了皇上面前时,万不可犯浑,一定要把事情的经过说个清楚,把身上的污名洗掉。”
太监似乎还有些犹豫,掌事姑姑催促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是,奴婢这就差人去办。”
太监站起身,一溜烟跑走了。
苏贵妃又叹了一口气,揉了揉眉心。
掌事姑姑在一旁劝道,“贵妃不必着急,人在做天在看,二皇子没做过的事情,公主难道还能强加在他身上不成。一切还是等二皇子进宫再说。”
话虽然这么说,但最近的江南贪污案闹得沸沸扬扬,圣上每日都在愁着怎么处置这些人,如今这么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周嘉琅若是不能将泼在自己身上的脏水全部洗除,便是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这么想着,苏贵妃便幽幽道,“但愿这次能平安无事吧。”
她伸出手指,看到了上面划着的一到长长的红线,眼神微眯,扫了一眼瑟瑟发抖的宫女。
掌事姑姑会意,扬声朝门外的太监道,“来人,拖下去杖毙。”
宫女身子摇晃的更加厉害,她直起身,想要爬到苏贵妃身边,“娘娘,娘娘饶命啊,奴婢不是故意的。”
还未近前,便被掌事姑姑一脚踹到胸口,整个人如落叶一般摔在地上,很快便从门外冲进来两个小太监,一左一右抓住她的胳膊,像是拖麻袋一般,将人拖走了。
宫中还飘散着宫女凄厉的叫声,“娘娘,饶命啊!”
……
二皇子府内,周嘉琅自从和江妨吵完架后,便径直去了秦嫣的屋内,一连几天,他都歇在秦嫣的房中,这日,他从外面回来,迫不及待又去找秦嫣,秦嫣却没有在睡觉,反而站在烛台边。
周嘉琅从身后抱住她,俯身埋在她的颈窝中狠狠吸了一口,“怎么这么早就点灯了?”
烛台边散着一些灰烬,秦嫣笑得温温柔柔,“妾身有些怕黑,燃了灯,妾身觉得心中安全一点。”
周嘉琅心疼她,听她这么说,心中半分怀疑也无,反而道,“那我让下人再给你送些上好的灯过来。”
“不用,一盏就够了,多了也是浪费。”
周嘉琅哈哈大笑,“不用心疼我,本王有的是钱。”
他垂头,抱住秦嫣的手轻轻摸上了她的肚子,“孩子这两日有闹你吗?”
“没有,”秦嫣摸着自己的肚子,面上都是母性的光辉,“他很乖。”
周嘉琅简直爱死了她这副样子,对他来说,江妨就是只母老虎,整日只知道和他吵架,。而秦嫣却永远都是温温柔柔的,如今她又怀了孩子。
一想到再过一个多月,孩子就该降生了,周嘉琅便心中激动的紧。
这可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呢。
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周嘉琅扶着她,“你现在有着身子,不能久站,我扶你到榻边休息一会儿。”
秦嫣浅笑,面上发出柔和的光辉,“王爷太小心了,就站一会儿,没事的。”
话虽然这么说,但身子还是跟着周嘉琅来到榻边。
周嘉琅将她小心放在塌上,又蹲下身,撩起她的一只脚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小腿又酸了吗?”
秦嫣害喜严重,或许是第一胎,反应比旁人都强烈一点,刚被查出有孕时,她便日日都吐,吃什么吐什么,那段时间她迅速瘦了下去,把周嘉琅下个半死。后面不吐了,又开始腿酸,整个人难受地睡不好觉,周嘉琅便日日都让给给她准备新鲜的羊奶,又每天都给她熬上一碗鸡汤,每天晚上,周嘉琅不管多忙,都会抽半个时辰给她按腿,秦嫣这才没有这么难受。
秦嫣看着俯在她面前的俊朗男子,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身份低微,周嘉琅一个王爷,皇帝的儿子,能不顾反对将她纳进府,又每日精心对她,秦嫣坚冰似的心也几乎要被他融化了。
她眼眶湿润,却猛然掐了掐手心,疼痛让她暂时清醒。她在心中告诉自己,不可以,不可以动摇,你难道忘了进府的目的吗?
周嘉琅垂头只顾着给秦嫣按脚,忽略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狠意和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