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孟的眼睛被肉挤着,射出精光,道:“是因为你们雪字辈的太不懂事了,李暄和也是,整天装模作样,结果可以为云渺争名次时候,却又偏不出手,现在外面怎么议论云渺的,堂堂云渺仙门,竟然如此不济,果真要衰落了。真是的,害我们如此丢脸,这个李暄和,就喜欢当缩头……啊!”
平时最乖的庄吾拿起饭盆砸他头上。
没有意外,两边又打起来了。
作为点心,没有橘子做的好吃,作为糖果,又有些太甜了。和李暄和一样,以前被嫌弃太没用而拖后腿,现在被责问有用却没能发挥用处。
在嘈杂打斗中,李暄和吐掉糖块,沉默很久,感觉周遭投来许多眼光,感觉眼光里有很多话,感觉自己又回到了落霞宗,低头站在那,被上座的掌门当众责骂。
她无意识起身,拖了把椅子走向混战的人,把唐孟踹到一边,勾来寅煦,拍在人前。在人们震惊寅煦居然丝毫反抗不了还被一掌打吐血时候,又见李暄和手刀取出唐孟的丹元。
……这招数没见过,很高深,很诡异。
不过十一轩秘笈太多,没见过也正常。
这样要阻止吧?其他人呆住后又立马伸手,君少有都疑虑了,在拦与不拦间,被动选择了观看。
唐孟后悔惊惧:“你、你要干什么,快住手!”
平时鸿雪辈两方争斗,这个李暄和都是避开的,几乎没跟同门打过,考试还考成那个鬼样子,唐孟以为她好欺负的。
他他他竟然忘了,这个李暄和,刚开始练功,没有法力就能把司空家人打得七死八活。
唐孟尖叫道:“你放开我!”
李暄和捏着那淡黄不透明的金丹,说:“你不是想这样吗,成全你。”
人跟没睡醒似的,说的话也轻飘飘的,却这么瘆人,饭堂鸦雀无声。
雪字辈,个个不同凡响,这最后来的病歪歪几乎要死的弟子,才好两三年,就追上前辈开始作大死。
钦佩,钦佩!
当晚被罚到后山思过去了。
九榆峰,山洞,秋风萧瑟,烛火摇曳,没有蒲团,就蹲在尖锐不平的石面上,瘦弱的身影,看着十分凄凉。
正面,蹲在那吃面呢。
吃过后盘腿坐那面壁,山面的心法都看了,也学得差不多了,不过缺了什么,可能需要闭关几个月。
现在想想,今天是冲动了,那时候像一团火在脑子里四处乱窜,偏有人上门挑事。
这两位前辈和雪字辈结仇多年。
因为雪字辈有个君少有喜欢到处挑战,宗师也敢去斗,一不小心挑战了这两人,一赢一败。这两人不干了,三番五次和雪字辈斗法,两边都想赢回来,越大越狠。
闹土山庄一行可算给人逮到把柄,打不过改辱骂了。
雪字辈闯祸也习惯了,挨罚也习惯了,但明天的估计要重些。
其实在云渺打架斗殴是没事的,互相挑战切磋好进步,但是,不能故意伤害。
像这样突然把人拖过来一掌拍吐血,就不行,且实力完全不对等。
即使寅煦这家伙明显就是串通唐孟来挑事的。
至于把唐孟金丹拿出来又放回去这件事,结果不严重单性质挺严重,估计惩罚还要加深。
果然,第二天受害者唐孟提出,取人金丹的惩罚,是要当众废掉李暄和五年修为,禁止去十一轩学习,上交佩剑雾予,封印灵力两年。
似乎知道李暄和忌讳什么,要把大家都召集过来当众惩罚。他爹娘连夜赶来云渺撑场,要求必须严惩。
在学堂前清风徐徐的宽阔场地上,五六双盯出了紧迫逼仄的氛围,至觉师伯严肃坐镇,让人觉得很事态严重。
“对此,你怎么说?”至觉如老钟的声音,震人心魂。
难得,难得为什么事闹到要主持公道的。掌门不在,他见天君去了,上次的大会,和杨宇成北川掌门还有西玄神君去天界了。
蹲了一晚上腿还酸疼的李暄和,还能怎么想,总共在云渺学了四年多,居然要废她五年,这人脑壳坏掉了吧,可能需要拿棍子敲一下。
李暄和道:“接受双倍的伤害。”
就是寅煦可以打她两掌,唐孟可以取她金丹再放回去,两次。
至觉眯眼观察,这个令人头疼的弟子。
寅煦瘫坐着怎么打,唐孟倒是能起身,但实力不够。
唐孟父母见状,还以为至觉要同意方案打算轻轻放过了:“早就听说云渺对这个小徒弟格外偏爱,今天一看,简直是放纵,怎么,别的徒弟是草木吗,可以任意被伤害。”
李暄和双倍力道拍掌,打到那对父母脚下,充分展示威力,随即朝自己打了一掌。
没有作假,实打实重创,打得人猝不及防。
至觉脸色更难看。
唐父母踉跄躲过,忍着不快:“这算什么?”
“打伤你的,我双倍还了。”这话对寅煦说的,寅煦瘫缩着哼了一声。
“取你金丹,原是警告,因为你们太烦人,你若不高兴,大可来取我的。”
最后自然是对唐孟说的,唐孟直接发火了:“李暄和!你什么意思?”
“我意思你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用整得复杂,我也不会还手。”
随你怎么取。
唐孟感觉被羞辱,眼里射出毒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有这本事还会被打吗,谁能打得过这人啊。不过……
唐孟阴恻恻笑道:“李暄和,你不就仗着几分本事在云渺横吗,好,我现在承认你厉害,我是打不过你,但我可以收拾别人!”
这人该吃药了。
“雪字辈,你谁都打不过,老是来挑衅干什么。”
唐孟脸色很难看,他大一届,却打不过最小的雪字辈,实在难堪,不过这次没有反驳,而是得意地远远望了山下。
山下?
李暄和怒从心起,没有第二眼,人被揍飞了出去。
有人捂脑门叹息。担心的雪字辈六人躲在底下偷听,对不知死活的唐孟又气又恼。这样下去,李暄和肯定还会再闯祸的。
唐父母终于破口大骂了,跃过来打,瞧剑法,唐孟原来是世家子弟,可惜没学到二三。
李暄和小心避过一左一右两剑,翻身轰了唐父手腕,打掉他的剑,左手对上唐母再次刺过来的剑,一怒之下,震碎了它。
……
唐父母难以置信,怎么可能呢?
李暄和看这场面,也有些错愕,毕竟是剑宗里的人,另外她内息全乱了。
唐孟直接呆住,吼叫着冲过来,李暄和想起这人恐吓她的样子,心生厌恶,聚力打去,被至觉师伯打消。
“够了!别一错再错!”
错?李暄和内息大乱,周遭都受到法力波动,捏着拳头,死死压制自己。
“你怎么了?”至觉发现她不寻常。
唐孟喊“你敢伤我爹娘!”抓起断剑掷了过去,李暄和偏了偏头,还是从脸上划过,眼前泛起红雾。
至觉喝止唐孟。
但唐孟见父母被伤,怒从心起,更有恐惧作祟,哪还顾得了什么,指着李暄和骂:“你等着,早晚让你得到教训,到时你就后悔去吧!我,我今天就去……”
李暄和隔空将躲人身后的他拍地上,这种力道,至觉终于知道不对劲在哪了:“你练了浮光掠影?”
瞧着人已近癫狂,出手压了压,吼道:“你疯了吗?”
九榆峰山洞里的辰穹鸢的心法。
普通人能随便学吗?
这人真是不知死活。至觉头都快炸了。
李暄和此刻疯到眼睛都看不清了,无奈被至觉控制住。
至觉说:“浮……”
李暄和毫不犹豫反手将至觉推开,反正在你眼里,她从来都不正常,转身疯了样扑向唐孟,挥开唐父母两个障碍,只逼唐孟,唯一的念头就是遏制这个隐患。
唐孟吓得后退,但李暄和也被打伤,撞到了地上,加上内息紊乱,狠狠吐了口血。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至觉出手了。
雪字辈等人不能再看下去,想劝人认错,可看她疯魔样子,不忍开口,只能求师伯手下留情。如果出手帮忙的话,她会被罚得更狠。
求个屁。李暄和心里骂着,艰难撑起自己,抬手将唐孟揪过来。
至觉脸都黑了,加重力道,李暄和立刻痛得蜷缩起自己,嘴唇都咬破,愤怒激得她想大杀四方,提着一口气站起来,胡乱扫了至觉师伯一剑。
将他逼退后,一把抓住想逃的唐孟,又将赶来相救的唐父母扫开,没有多余的手,后背硬生生受了至觉一掌,咬牙将唐孟打飞。
恨死了,本想废了他的。
雪字辈看呆。
李暄和也支撑不住,蹲那大喘气。可算有机会了,几人围过来帮着输力缓解,但被至觉拦住:“不准帮忙,她不是挺能的吗,让她受着!”
李暄和听了气得不行,又起来打,人都看不懂她为什么,那暴起肆虐的法力让至觉都快招架不住,也殃及他们这帮池鱼。
天上有什么快速飞来,抬头看,那飘逸的身影,云渺掌门人。
至觉趁机丢了个绳锁。
低头看,是捆妖锁,李暄和呼吸一滞,忘了挣扎。
十万里加急赶来的掌门,对云渺混乱已经习以为常,解开绳子,看了一圈,问咋回事。
至觉冷哼,撇过脸不搭理,唐孟神魂还未归位,唐父母晕厥,雪字辈支支吾吾,寅煦忙从椅子上坐起来添油加醋说了一番。
桩桩件件,罪恶滔天。
“这样啊,”月白舍思考着看向徒弟,徒弟眼里满是戒备,仿佛有说不出来的愤怒。
知觉怒道:“不懂瞎练,把自己练出事了吧,也不怕自己变成……”
李暄和又又又炸毛了,随手抢了把什么砸过去,和至觉又又又打起来。
她去九榆峰捡木头,顺便练了浮光掠影,修为迅速提高,眼下重伤在身,内息大乱。
今天失去理智了,拼死也要把至觉打伤了,这人老看她不顺眼,让你以后,都不能……怎么没打中?
原来是月白舍横过来:“浮光掠影?练得不错。”
李暄和看到掌门眼里的惊讶、戏谑和为难,对别的事积累几年的情绪也爆了,杀向了掌门。
“……”我可好心帮你来着?
月白舍假装伤心,边挡边退,控制力道让她宣泄出来,免得郁结在心争执到晚上都结束不了。
但低估她的倔性了。
在李暄和十二剑全力想劈死掌门的假象下,她剑势一转,劈向旁边休整的至觉。
你看这孩子!
怪聪明的。
李暄和眼前模糊,耳朵也听不见了,嗡嗡声胀疼,五脏六腑估计也搅合到一起,但就是不想停,只觉得,这一剑下去,自己就能解脱。
远处有人提着篮子,朝这边张望,从迟疑到加快脚步走来。
这一剑半空停了。
李暄和恢复了清明,看周围,也看自己,真狼狈。
“额……问题不大。”月白舍话没说完,李暄和就跑了,仓惶跃下山,很快没了踪影。
没让人追,惆怅望着山下,叹道:“御风术也练得不错。”
掌门月白舍带了这么多弟子,已经接受世事无常,反正退隐之前,他是别想好过了。
但是李暄和,这么厉害,竟然能练浮光掠影。
月白舍升起一点希望,也许辰穹鸢可以后继有人?
闻兮被动静引过来。地面狼藉一片,还有人受伤,她看了一圈,无奈问道:“李暄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