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李星月问。
“殿下,”侍卫在马车前禀报,“王上今日出宫祭奠先王后,前方道路戒严,需现先行回避。”
李星月眉头微蹙。她知道中原王近日会出行,就是怕撞到才选了这条路的,这条路本是四通八达的小道,无论是排场还是安全度都远不及官道,此次祭拜怎会选此路出行?
她指尖轻叩窗棂,如今已然遇上了,若是强行前进,撞上中原王出宫的轿辇,确实不合礼数。
“还是稍等片刻吧,待你们王上的轿辇过去,公主在后面跟上一起去祭拜你的母后岂不正好?”巫成玉不知何时已经跑到马车窗边,现下已面如常色,甚至还搭上了话。
李星月听到他说话,原本略带笑意的脸瞬间沉下来,“闭嘴!”
虽听不得巫成玉说话,但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办法是目前最优解。
“暂且原地休整。”
李星月说完之后又倒转刀尖对准巫成玉,“本宫警告你,少耍花招。”
巫成玉被她逼得后退一步,抬起被绑着的双手,一脸吃了屎的表情,“公主殿下,您看我现在还能耍什么花招?”
“咚咚!”沉闷的鼓声由远及近,第一排仪仗开路,说明中原王马上就要到了。
路边出门看热闹的百姓跪倒一片,李星月也立即跪拜。
巫成玉见人皆跪倒,也慢吞吞地跪下,然李星月瞄了一眼,这厮根本没跪,他是蹲着的。
待到中原王过去,李星月才一脚将巫成玉踹翻在地,“为何不跪我父王?”
巫成玉对李星月眨眨亮闪闪的眼睛,“跪了的,公主殿下。”
李星月把匕首抵在他脖子上,“你装什么装,本宫这就送你下地狱。”
刀尖划开巫成玉的衣服,他下意识地捂了一下,但李星月还是瞥见他的左肩上有一串奇怪的字迹图腾。
“公主殿下。”巫成玉立刻改口,“刚刚是微臣……奴才不对,奴才可为公主解忧。”
“就凭你?”李星月轻蔑一笑,“本宫生来无忧,你巫族人给本宫解忧最好的办法就是死了让本宫开心。”
“公主殿下的梦魇之症这个季节应该愈加频繁了吧?”
李星月一愣,此事除了太医院的太医就只有她身边近身伺候的人才了解,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琴儿。
“奴才自幼习医,见公主殿下面色焦黄,神色紧绷,一看便知症状,您的病好治。”
不待李星月回话,琴儿先听不惯了,“说什么呢你?我家公主明明面如白雪好吧!你才面色焦黄,一看就肾虚!”
“姑娘说的是,但我肾虚并不影响给殿下看病不是吗?”巫成玉冲李星月伸出被绑成粽子的手,“殿下,解开锁链,让奴才给您把把脉吧。”
李星月看着巫成玉,梦魇之症确是对她多有折磨,找个巫医来看病确实是个良方,可过去这些年李星月从未这么做,她的骄傲不允许她这样。
巫成玉仍然保持着冲她伸手的姿势,两人一时间谁也没动。
“属下参见公主殿下!”
李星月回头,是中原王身边的侍卫到了,李星月把匕首收回腰间,“何事?”
“殿下,王上知晓您回城,请您一同前往祭拜王后。”
李星月点点头,她握紧手里的铁链,在手上缠绕了两圈,把巫成玉拽到自己身边,用匕首尖指着指他的胸口,“巫成玉,本宫记住你了,你若治不好本宫的病,本宫一定让你生不如死。”她把铁链扔给琴儿,“把此人带回公主殿,待本宫祭拜完母后,亲自审问。”
她转身对侍卫说:“带路。”
王后的牌位被供奉在皇家祠堂里,那地方李星月这些年去过无数次,早已轻车熟路,是以刚一进入皇家侍卫的把守范围她就摆脱了引领侍卫。
中原王应是已经先一步进入祠堂,祠堂前长长的台阶前只有一衣着华丽的男子,身高八尺,眉目如画,细看会发现此人竟与李星月有八分相似,正是李星月的兄长,中原国太子李星竹,他正扶着一女子从马车上下来。
李星月从背后拍了一下李星竹,“听闻皇兄有了心爱之人,一直没机会相见,皇兄今日可是带着未来的太子妃来见母后?”
李星竹在李星月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又在胡说了,是表妹清儿来了。”
李星月看向马车上下来的女子,那人一身白衣,面上亦覆一层白纱,见李星月,女子俯身行礼,嘴里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李星月赶紧扶起林清儿,“表姐不必多礼。”
“姨母近日身体不适,清儿是代姨母来祭奠母后的。”李星竹解释道。
王后有一姊,生前关系极好,这位林清儿乃是其姊的小女儿,深得家中宠爱,由她来代为祭拜,也算合理。
按照王室规矩,中原王祭拜完成后,李星竹可进入祭拜,李星月则是待李星竹出来之后方可进入。
王后的祠堂不大,正中央供奉着灵位,案前是各式的果蔬以及袅袅升起的香。
李星月上了上炷香,规矩的跪在王后的灵位前,双手合十,“母后,女儿又来烦您了,许久不见,我又长大了些,兄长也是,我现在已经不会因为贪玩跑到乱七八糟的地方去了,您在天上可放心。”
她磕了三个头,刚想起身,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重新跪回去,“母后,您若在天有灵,保佑我中原国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我父王健康长寿,还有兄长要早日找到太子妃,女儿会再来看您的。”
待到李星月从祠堂里出来,其余随行参拜人员才可进入,林清儿代母参拜,走在了前排。
李星月看着她缓步自台阶而上,不禁感叹:“久不见表姐,是女大十八变了,母后生前姨母常带表姐来王宫,那时表姐活泼的像个假小子,如今看来哪有半点当年的影子?”
李星竹手中抱剑,偷偷往李星月这边歪了歪头,“我也许久未见她,是有些文静了,好像也长胖了些。”
“竹儿,月儿。”中原王负手立于阶下,年过半百的他鹤发苍颜,看上去像个和蔼可亲的邻家老人。
二人听到呼唤,连忙上前行礼,中原王抚须浅笑:“近日你们辛苦,回宫后可好生歇息,月儿此去可有收获?”
巫成玉若有若无的笑在李星月脑海里过了一遍,她撇撇嘴说:“那些巫族人惯讨厌的,跟他们打交道,不如多看本书有意思。”
这厢父女三人正聊得不亦乐乎,李星月忽见林清儿快步向他们走来,那步态完全不像方才的稳重,像是遇到了什么急事。
联想到姨母近年来常年卧病在床,李星月第一反应是是否姨妈身体出了状况。
赶忙上前一步拉住林清儿,“表姐可是有何急事?”
谁知林清儿丝毫不看她,一把拉开她的手,把李星月推得一个踉跄,手劲儿大得完全出乎李星月的预料。
电光石火之间,李星月突然想明白了什么,大喊一声:“拦住她!”
已经晚了,林清儿临近中原王,李星月只觉得眼前一闪,寒光乍现,一柄短刀直取中原王咽喉。
“哐当!”李星竹眼疾手快,一脚将林清儿踹翻在地,反应过来的侍卫立刻上前将林清儿团团围住。
李星月立刻上前查看中原王的伤势,“父王,您怎么样?”
中原王捂着脖子的手放下,他脖颈间有一道细微的伤痕,几滴血珠滴落,看上去并无大碍,李星月这才稍微安下心来。
她赶紧拿起手帕拭去血滴,转身问林清儿:“这些年我父王待你不薄,表姐这是何意?”
“哈哈哈哈哈!”林清儿面纱下传出的竟是粗犷的男声。
李星竹一把扯下他的面纱,那面纱下面哪里是大家闺秀林清儿,那分明是一个身材矮小的男子。
“何人竟敢冒充王族?”
那男子笑罢,嘴角鲜血流出,倒在地上,气绝身亡,李星月赶紧上前查看了一番,却是没了气息。
“父王在位这些年从来善待百姓,休养生息,到底是何人在害我父王?”李星月起身吩咐,“着有司彻查此事,一定要把背后之人揪出来。”
随行侍卫当即跪拜,“请公主殿下放心!”
“陛下,陛下,您怎么样?”这边李星月还没处理完,忽听身后一阵慌乱。
她应声回头,只见刚还好好的中原王竟突然晕倒在地,方才还不甚严重的伤口此刻正往外冒着黑血。
“父王!”李星月大叫一声。
李星竹拉住李星月的手,“月儿,看父王伤势,怕是刀上有毒,先带父王回宫,我来处理剩下的事。”
李星月点点头,正欲离开,忽见那刺客正在被搬走刺客的尸身,尸身的脑袋往下耷拉着,隐隐露出肩上若有若无的刺青。
“等一下。”李星月叫住侍卫,那刺客肩上的刺青是一串奇怪的字符,不似中原文字。
李星月瞬间神色一凛,这刺青镜与巫成玉肩上的那枚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