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事情就是按照先前计划的,让孩子们排好队,一个一个将物资领走。
每一个乖巧的面孔在接过东西后,都会用稚嫩的声音脆生生地道谢,看的人心里一阵熨帖。
那个大孩子在给玉兰解围后,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沉默的帮她们把身后的重物抬过来,就又跑去一边看着,时不时帮忙搭把手。
待所有孩子都捧着新衣服和食物,也到了两人离开的时候。
看着玉兰偶尔投瞥一下某处的样子,苏玖忍俊不禁道,“如果想和孩子们打招呼就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知道自己什么小心思都瞒不过姐姐,玉兰忍着雀跃,抬头看向她时,眼底却是掩盖不住的欣喜,“谢谢姐姐,我很快就回来。”
小鸟似的。
玉兰先是哄了叽叽喳凑过来的一群小孩子,将他们安抚好,才看向一直用灼灼视线看着她的男孩。
不知两人说了什么,反正最后脸颊上都染上了红色,像是青色苹果才成熟时漫上的第一抹红,酸酸甜甜的。
等重新坐到车里准备离开时,还能看到追到门口的孩子们那副依依不舍的表情。
“姐姐,咱们之后还会再来吗?”小姑娘在后视镜里又看到了什么,搅着手指半晌才敢开口。
“如果玉兰想来,那就来呗,就当做好事了,不过……”女人使坏的拉长语调,果然在她脸上看到了提心吊胆的小表情,“不过玉兰之后要去上学了,还记得我说的吗,只能在课余时间来哦。”
听到后半句,玉兰这才松了口气,点头如捣蒜,“玉兰会好好学习的!”
苏玖欣慰的摸了摸她的头,“那玉兰一会自己回去,姐姐有点事要去办,一会在半路就下车了。”
不知何时,原本消失的那波人又跟了上来,阴魂不散地在距离她们不远处,怎么都甩不掉。
让她格外在意究竟是来自那方势力,为了不牵连其他人,只能先独自去试探一番,看看是不是因为自己暴露引来的。
轿车中途停在了一处巷子口,苏玖下了车后便走了进去。
西边居民区的楼房从外面看都是二层小阁楼,紧凑的挨在一处,就将巷子中的小路侵占到了格外小的地步。
堪堪可以容两人并肩的宽度。
但越往里面走就越发开阔,基本就变成了破破烂烂的小平房,有些甚至只用棍子撑起块布,便搭出个避风不避雨的住处。
原本的石板路也成了泥路,踩上去深一脚浅一脚的。
苏玖走在外沿的石板路上,感受到那些视线随着自己而来,心里便有了数。
弯弯绕绕的巷子不知通向哪处,但好在她比身后的人要更熟悉些。
慢慢将人都甩掉后,她才放松了些警惕。
“你在这里做什么?”一道沙哑的男声幽幽从身侧的巷子中响起。
……
季卿鸿那天闭上眼后,就昏睡到了第二天。
大概是身体的自我修复机制,让他几天几夜没合眼休息过的身体强制关机了。
等他醒过来,就到了苏玖计划去孤儿院的时间。
原本他还是想继续赌气的,心里愤愤的满是怨念。
她这人是真的只打算跟他上一次床就抛下吗?
把他当什么一次性的东西了?
既然对方心里没有自己,那他何苦上赶着去丢人现眼。
但还是特别不甘心。
刚好接到了手下打的电话,告诉他跟踪的人好像被发现了,问他接下来有什么吩咐。
能有什么吩咐,一群连这种小事都做不好的废物。
季卿鸿终于舍得从沙发上起身,活动了下僵硬到不行的身体,把自己好好收拾一番,胡茬剃掉,重新抓了个发型,换上新衣服出了门。
既然他们没有用,那他就亲自去一趟。
顺便好好质问那个女人,到底把他当成什么了。
结果无非就两个,他俩一拍两散,谁也不必再招惹谁。
或者……
男人坐在车里,往西边赶去。
不管怎么样,她都得给一个解释,结果无所谓,反正都好过他一人用纠结与猜忌凌迟自己。
不过最后她怎么选择在这么破烂的地方下车。
看着眼前他从未踏足的地方,季卿鸿皱起了眉毛,却还是走了进去,按照开始确定好的地点,将她往那处引。
路上只有他一人,安静的巷子两侧是早就无人居住的破楼,寂静到只能听到自己呼吸的氛围,却让他原本糟乱脑海里的疑虑越发深重。
这些天他也不是只惦记那点情爱的。
苏玖到底是什么人。
这个问题从见到第一面开始,就盘旋着迟迟得不到解答,却被他用其他假设搪塞,欲盖弥彰地掩盖住了。
是与杜老板合作被搅黄的事,让他们产生交集。
信誓旦旦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主动权,也不知在什么时候进行了颠倒置换。
原本他应该沉浸在那张危险的网中,如她所想地一心扑在得到她的爱上。
可杜老板死了,死在他们一起参加的舞会里。
然后她把他上了。
好吧,季卿鸿觉得自己也是蠢货。
这个时候居然还在耿耿于怀这事,真是病的不清。
事情早就从她蓄意接近,而他沾沾自得时,变了性质。
她从最开始就在利用他,目的是为了杀死杜老板。
男人咬紧牙根,呼吸逐渐沉重,原本黑色明亮的瞳孔好似被深邃的火焰点燃,剩下一片灰烬。
他不是不能接受苏玖戏耍自己,毕竟已经不止一次了。
也不是不能接受她的隐瞒与利用,但那是在他将心掏出来给她看之前的事。
可是现在却被他发现,从头到尾,对他的放纵也好,撩拨也罢,彻彻底底的,都是一出戏。
将他骗得团团转。
多可笑啊。
本该感到无比愤怒的。
可季卿鸿此刻却觉得心情陡然平静下来了。
他在暗处等待着,等着熟悉到刻入骨髓的脚步声落在耳里。
漆黑的眼珠一眨不眨的看着巷口,直到那道勾他魂魄,让他心心念念的身影映了进来。
找到你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
苏玖原本放下的心,在听到这声询问时,又被扯到了嗓子眼。
但看到那阴恻恻人是谁,还是没忍住狠狠叹了口气。
“你在这里做什么?吓我一跳。”
季卿鸿没回答她的话,只走了出来,冰凉的指尖缠住她的手掌,随即挤到指缝里,紧紧扣住,“你还没回答我。”
他声音淡淡的,不似往常要拐几个弯,还要趁机撒个娇。
女人顿时感觉寒毛竖起。
这是她从未在与对方接触时感受到的。
无论是第一面被气势汹汹发难,还是被他拿枪抵着的时候,她的第六感都没有发动。
大脑飞速运转起来,“我来这里办事。”她下意识回道。
苏玖的身体紧绷,眼睛也没有笑盈盈的看自己。
季卿鸿勾起唇角。
她在撒谎。
而且是个让他只看一眼就能识破的谎言。
这个时候还在骗人。
“要办什么事,让你这么多天不来找我?”男人不再纠缠,委屈的提起另一件事,面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刚才是你的人吗?”苏玖不打算让他一个劲的质问下去,便转移了话题。
她最惯用了,在被他发现不利的事时,就揪出他的错处反客为主。
不过季卿鸿并不在意,他想看这人什么时候会跟他说实话,或者,到底要骗他到什么时候。
“是我的。”
这么坦然?
苏玖现在是真的知道,他绝对受刺激了。
主要是太诡异了,男人生怕自己没发现他的不对劲。
是在因为什么生气呢?
一副就不说,等她猜到后好好哄的模样。
虽然大概可以猜到一点,但总是这么被他用生闷气的办法逼自己服软,也不是事。
他太别扭了。
如果真的想要,直接和她说就好了,她答不答应另说。
毕竟自己曾经最不耐烦哄这种对象,能跟在她身边的都是乖巧懂事,完全不用她多费心思的。
不是说猜不到对方的心思,只是懒得动脑子。
好吧,她知道自己很渣。
但那怎么了。
在苏玖沉默的这段时间里,季卿鸿扣着她手的力度愈发大。
都这样了,她还能发呆?
男人连唇角的弧度都维持不住了。
手指传来的痛楚好歹把她给拽回了神,来自身侧的低气压让女人软了声音,“既然都派人跟着我了,还不知道我来做什么吗?”
装傻。
季卿鸿心里冒出这两个字。
“他们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也不是,怎么会知道你怎么想的呢?”
已经开始阴阳怪气了。
还没听过他用这种强调说话呢,苏玖想,怎么感觉又酸又辣的。
“那我带你去吧,去我家,好不好?”她还是决定哄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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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民国15